来子进到海燕大厦401室，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原来只是一个地下职介所，又觉得落落大方，并不怎么遮遮掩掩，但还是能感觉到，明中有暗，暗中有明，一时间无法判断清楚，这地下职介所的性质如何。　　 来子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甚至庆幸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地下职介所，而不是其它什么意想不到的鬼名堂。不可能再控制住不让他在这个地下职介所里求职，要试就一定要试到底，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并不怀疑他真的有可能通过这个地下职介所，找到一份活干，但也不指望，能找到什么好活，最清楚，想要通过这个地下职介所找活干，就应该有怎样的心理准备，好像又进入了他以前在那些职介机构求职时惯有的那种状态，不知悔改，好像把一个非常理智的自我藏匿起来，明白人成了糊涂人，就好像是头一次跟职介所打交道，一点经验都用不上，一点都不觉得没面子，结果也就不言而喻，在海南岛反正只有一个人，也就无所谓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跟来子洽谈的是一对年青夫妇，显然这个地下职介所正是这一对年青夫妇创办的，这地下职介所就是这一对年青夫妇的家业，再没有其他人，他们对来子说他们从事职介这一行已有好多年了，算是老资格，讲信誉，象来子这种初来乍到，又没有亲朋关系的人，如果不是通过他们这种职介所，根本就无法找到工作，近几年在海南岛找工作，实在太难太难了，很少有好的工作。显然并没有把来子当作是专门来找油漆工工作的人。　　 来子也并没有说起他是因为看到那电线杆上贴有招聘油漆工的招聘广告才找来的，那电线杆上贴有招聘油漆工的招聘广告，只不过是为了吸引相对感兴趣的求职者，想必还贴有招聘其它工作种类的招聘广告，这比在一张招聘广告上写满了招聘各种工作种类的招聘广告，要高明许多，更加容易吸引求职者受骗上当。　　 来子察觉到就是想通过这个地下职介所介绍一份工作，也很不容易，更别想介绍好的工作，还是希望能介绍到农业方面的工作，以为海南岛这个地方，还是以农业见长，他学了四年农业，应该是他在海南岛找工作的优势所在，但无论如何，这个地下职介所只要随便能给他介绍什么工作，都很愿意，不敢有丝毫挑剔，诚心实意，急于求成。　　 很快来子就得心应手，马马虎虎填写完了求职简历表，爽快交了二十元钱，报名登记，以为接下来，就会进入实质性的职介环节，并不认为只交二十元钱就够了，就是再交一百元钱也舍得，满以为会要他再交一百元钱做为职介费，然后立即为他开介绍信，介绍工作或有其它什么动静。　　 结果这对年青夫妇竟要求来子明天再来，好像他们手中还没有什么保证有效让来子找到工作的职介信息，或相关手段，好像他们是出于负责任讲诚信的态度，才会要来子明天再来，不能马虎了事，而且还表明，来子想找到农业方面的工作，几乎不太可能，除此再也没向来子透露任何信息。　　 来子满头雾水，疑神疑鬼，疙疙瘩瘩，无法释怀，想像不出这对年青夫妇会对他怀有什么不利的目的，情愿想像出这是合乎情理，平平常常的事，毕竟还只是正月初五还很早，不得不答应明天会再来，看不出有必要让这已交的二十元钱就这么白白牺牲掉，再等一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可操之过急，还不至于失望。　　 就在来子欲要起身告辞之际，这对年青夫妇竟热心过问起来子的住处来，一听说来子住的旅社，每天最低也要十元钱，竟忍不住啧啧惊叹起来。　　 来子原还以为这种价钱算是最便宜得啦。　　 结果这对年青夫妇竟又热心告诉来子，这附近就有一家庭旅社，每天只要六元钱，服务周到，还有电视看，就好像住在家里一样，还跟来子精打细算起来，住那家庭旅社，比起住现在那旅社，一天就能节约四元钱，十天就能节约四十元钱，还主动撕下一张纸，写了一个传呼号码，交代清楚怎么样就能找到那家庭旅社，算是给来子帮了一个忙，一片好心，这可并不是他们份内的事。　　 来子当然乐意去找那家家庭旅社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又怎么会多心，还能明显听出，好像是说他如果想真正找到工作的话，就必须打一场持久战，甚至好像在十天之内都很难解决问题，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得不担心死了，他哪还能够在那家庭旅社住得了那么久，隐隐觉得，照此看来，他早晚都要落难，要有最坏的心理准备。　　 来子从海燕大厦401室出来后，直接就回到新港对面的那旅社，稍经耽搁，也就退了床，又提着包裹匆匆忙忙来到海燕大厦附近的某个小商店前面，然后就拨打那个留给他的传呼号码。　　 结果，很快就有人回了电话，再隔一小阵后，果然有一位年青妇女来接来子，显然那年青妇女正是那家庭旅社的老板娘。　　 来子跟在老板娘身后，直接就来到，挨近海燕大厦的某栋楼房的六楼，并进到那家庭旅社里面，宾至如归，随随便便，确实能立刻感受到家庭般的温馨，其乐融融，适情怡性，忘乎所以。　　 这家庭旅社是老板和老板娘长期租用房东的房子创办的，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一家三口只住一个单间，其它三个单间都用来住旅客，一般要住十几个旅客都不成问题，客源一般不成问题，全都为男性，身份来历各有不同，各色各样五湖四海的人都有，都很看重，住在一块的缘份，称兄道弟，不分彼此，打成一片，包括老板、老板娘以及那小女孩，完全象是在一个大家庭里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尽情尽致。　　 有几个老旅客，好像已在这里住了一两个月，甚至三四个月，无形间他们就形成了一个核心，会对新来的旅客产生一种凝聚力，并有新陈代谢，血液循环，保证核心不会消失，几乎是社会面貌的一个缩影。当然会与一些酒店里形成的社会面貌更加接地气，更加真实。　　 来子在这样的大家庭中，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与那几个老旅客更是相见恨晚，一见如故，很想从这些老旅客口中了解一些有关海南岛的情况，不耻下问，还忍不住将到海燕大厦401室地下职介所求职的事情公开于众，让大伙帮他分析判断，是好是坏，指点迷津，他明天还到底要不要再到那地下职介所去。　　 结果有好几个人一致都严肃认真劝来子明天千万不要再到那地下职介所去，交了二十元钱也就算了，要悬崖勒马，否则不知会受骗上当到什么程度去，船到江心补漏迟，难免会酿成大错，后悔莫及，忠言逆耳。他们早已了解到就在这一块地方，其实就有好多职介所，各各都是些牛神蛇鬼，最终都会以让人受骗上当为目的，花样百出，弄虚作假，乔装改扮，绝对好不到哪里去，怪都怪近几年在海南岛找工作，实在太难太难了，才会让职介所有机可乘。　　 来子对职介所的好坏深有体会，难以言说，对那地下职介所也本就感觉不妙，疑神疑鬼，经大伙这么一说，也就彻底放弃了，但还是很不甘心，隐隐作痛，不光只是因为白白牺牲掉了二十元钱那么事小，连同抱有的一些期望都牺牲掉了，以前跟职介所打交道，还从没有这样试到中途就放弃掉，甚至觉得他不守信用，还没等到那地下职介所的真实面目露出来，就吓倒了，想像不出他就算明天再去那职介所会对他造成多么大的损伤，难道他连去那职介所瞎碰瞎撞都不敢了，那他还能怎样采取其它瞎碰瞎撞的行动。　　 来子几乎被这一严峻的现实吓懵了，不知所措，好像真的就连瞎碰瞎撞都不敢了，难道他只能坐以待毙，等到落难了，才被迫出击，他并不害怕落难，也有落难的心理准备，不能忍受他完全失却主意，无论有什么样的主意，都不会轻易放弃不去试一试。　　 幸好后来又有人告诉来子，军区二所内的人才市场，算是最正规可靠得啦，有口皆碑，只不过听说要等到2月12号，也就是正月初八才开始营业。　　 来子得知这一消息，竟又情不自禁，无可奈何暗自对军区二所内的人才市场怀有一种寄托，一种依赖，一种期望，一种想象，想像着迟早会得到军区二所内的人才市场的庇佑与怜惜，这一消息至少可以表明他并不是没有一点主意，几乎不再去想其它什么主意。　　 来子很快就了解到许许多多有关海南岛的一些情况，比如听说，九二年那个时候，海南岛到处都热火朝天，那时人们称海南岛遍地是黄金。比如听说，九六年那个时候，海南岛的整个房地产业突然一夜之间全都停止了，比如听说，蔚然成风，很有特色，并相应产生出各种各样的职业。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殊方异域，名副其实。　　 来子能预感到他在海南岛肯定会有一段离奇的经历，无怨无悔。这里的大多数旅客最能折射出一种在海南岛注定摆脱不了的命运，不可思议，耐人寻味，更加有意思的是，在旅游者心目中，海南岛山好水好空气好，要想身体好请来海南岛，觉得他才是一个真正的旅游者，真正被海南岛吸引过来了，一往情深，置之度外，却又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开启魔幻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