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落难的故事
来子出来后立即就去找太和那家日用化工品厂,刚好天平架那里有直接去太和的车,刚好仅剩的一两元钱正够车费,搭上去太和的车就真正是一分钱也没有了,可悲可叹,好像真的唯有指靠一找到太和那家日用化工品厂一切都迎刃而解,找到那份工作了,那几乎要有奇迹般的好运气才行,真是想都不敢想。 来子情不自禁回想起,来广州一步一步落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个传奇,非常不幸,又可以算是幸运的,感到已毫无保留与广州产生一次又一次反应,坦胸露腹,赤胆忠心,并不特别感到难过。 来子发现车子渐渐开出了繁华的城区,窗外可以看到郊区的风光,甚至可以看到田园风光,猜想太和肯定是在郊区,以为郊区总比城区容易生存下来,至少今晚过夜比在城区容易挨过去,心想太和我来也,你是我命中的救星,又是何等的缘故才去太和的,越来越感到他每走一步都体现出上天的旨意。 来子到太和下车后,天已黑下来了,一眼不能看清楚太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找到那家日用化工品厂去,情知这种时候,就算能找到那家日用化工品厂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哪有在天黑后找去应聘的。 来子顿时变得沮丧焦虑慌乱,难以自拔,头一次真正觉得他的处境实在是太惨了,与落难一般无二,真想哭出来。到底怎样才算落难除了看处境更应看感受,传说中的落难想必就是他这个样子啦。 来子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还没有完全放弃去找那日用化工品厂试一试,都落难了还有什么不敢去试的,一点都不认为到了绝望的地步。恐怕真的只有去找那日用化工品厂试过后,才会逼出办法来。 来子往往对逼出来的办法更加有信心,更加不达目的势不罢休,表面上来子与落难一般无二,而本质上他还有好多办法没有逼出来,还没有真正以落难的身份采取过行动,更没有以生命的最原始本能采取行动。 来子始终还保持着最基本的体面,还活得有尊严,除了自知落难,谁又能看出他落难了。 来子越过了自知落难的底线,又快要越过真正以落难身份采取行动的底线,让别人都知道他落难了,谈何体面谈何尊严,太可怕了。 来子下车后往前没走多远,就发现前面某右分路口的上方,横有一块招牌,上面分明有太和良种猪场的字样。 来子喜出望外,这真是天意,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来子当即就决定去找那太和良种猪场,再也不打算去找那家日用化工品厂,可以把他前面所有在广州的经历,都只为了突显这种天意。 这是来子头一次当机立断坚定不移做出的选择,也是头一次真正采取主动,势在必得。 来子觉得像他这样能把养猪幻想成理想王国的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啦,太和良种猪场没理由会拒绝他,理想王国里的故事都是美好的。 来子会把太和良种猪场当作是他的一个求生的机会,也当作是他为了理想的一个起点,真是说有多么重要就有多么重要。 来子只想到去找太和良种猪场一定会成功,不去考虑可能会惨遭拒绝,完全被一种激情驱动着,相信表面与落难一般无二,而内心却充满激情的人,一定会得到上天的保佑,真是怎么样的人自然会碰到怎么样的事。 来子向右从那分路口走去找太和良种猪场,走了好几百米远就能看到猪场,估计这应该就是太和良种猪场,,一眼看不完太和良种猪场的全貌, 来子兴冲冲从最近的一个出入口进到了猪场员工的生活区。他这个样子找去是很容易惹人注意的。 当来子发现一排房子中的一个房间门口正有一位老头已开始特别注意到他时,就冒冒失失主动挨上前去,开门见山向那老头直抒胸意,痴心一片,好不感人。 那老头明显很意外,从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当即就表现出热心肠,严肃而又认真告诉来子应该返回马路上继续往前走,就能找到太和良种猪场的正门,从那里才可以找到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建议来子可以去找那些领导说说看,他则实在爱莫能助。 那老头明显有所察觉,看破不说破,衷心希望来子能够度过难关,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来子欣慰之至,当即就连连表示一定会采纳那老头的这个建议,这个建议对他非常非常有帮助,感激不尽, 来子得寸进尺似的向那老头要求可不可以让他进房间里喝点水,实在渴得厉害。 那老头乍一下还没太听清楚来子又有什么要求,心存戒备,等听明白了只不过是想进房间喝点水,又立即表现出热心肠,更进一步对来子有所察觉,但始终没有好奇地问来自什么,算是心有灵犀。 来子进到房间里痛痛快快喝饱了水,暗自却难免心酸不已,实在是惭愧,他这不就是在讨水喝吗?就与讨饭吃差不多,他在亮明落难的身份,在以落难的身份采取行动。 来子感到落难能让他产生一种神秘色彩,让那老头犹如发现了新鲜事物,看破不说破,更没有产生丝毫鄙视。 来子返回到马路上,再又往前走,见到路边正有一块草地,就走到草地上坐下歇息歇息。 来子忍不住又多愁善感,九曲回肠,觉得这天地间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了,甚至能感觉到地球的转动,觉得他是多么渺小,死不足惜,眼前的困难处境也就更加微不足道,往事如烟,虚无飘渺,唯有歇息地感受最实在最美妙,老天要是有眼,连老天都要被感动。 好像来子落难了,会使他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都赋有境界,感天动地,翻江倒海,思绪波澜壮阔,再没有比落难更能让人迅速成长起来,更能有脱胎换骨的效应,更能作为划分人生阶段的明显标志,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落难是财富是必修课。 来子从草地上走出来再又前行不远,就找到了太和良种猪场的正门,并发现正门旁还有一个保安室。 来子肃然起敬,准备要好好过保安室这一关,如果连保安室这一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也可以先从保安室这一关了解到太和良种猪场的一些情况,看出端倪,难免又有些激动,小心翼翼。 来子来到保安室门口外发现里面正只有一位保安坐在对着门口的沙发上闲闷着,一眼看去那保安年纪个子都跟他差不多。 来子顿时放松了许多,无所畏惧,直接就撞了进去,并嘟嚷着示意招呼一声,见到那保安已有所悟觉,再又将提着的包裹大大咧咧随意撂在地上,之后,便一五一十地解释开来,表明来意,好不感人。 那保安一开始就被来子的神情与举动吸引住了,几乎目瞪口呆,从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甚为好奇,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与来子面对面, 那保安大致听明白了来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后,兴趣徒增,明显被打动了,并开始主动对来子关心询问起来,一点都没有鄙视来子的意思,好像很有幸能结识来子,至少可以让这一天单调乏味的保安工作平添不少兴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乐于对来子作进一步了解,想必来子有着传奇的经历,愿意听闻。落难的故事就这么吸引人,人人想上落难必修课。 来子见到保安能如此体贴,也就松了口气,有些恢复常态,并大大方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再客气什么。 那保安也挨着坐下来,兴趣不减。 交谈过程中,来子当然会谈到他是如何醉心于养猪这一行,他这样找来本身就能表明他是多么醉心于养猪这一行,好像是因为醉心于养猪这一行,才落到这种地步的,以至于成为一段佳话。 来子也提到了太和的那家日用化工品厂,这比起他这样找来根本不再重要了,但不能提都不提,这正好表明他这样找来完全是一种天意,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 那保安还要求来子拿文凭出来看看,认真看过来子的文凭后,竟实心实意叹惜,来子的文凭太低了而且又不是与养猪对口的专业,条件相差太远。 那保安还进一步解释说太和良种猪场其实根本不缺人手,效益不景气,就连他是对口专业的,也只混得个保安的职位,说白了就是看门的,来子想要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根本就行不通,劝来子不要抱有幻想,现实中没有理想王国。 那保安正是因为看到来子落难了,才说得都是大实话,还告诉来子,他曾到太和的那家日用化工品厂去玩过好几次,比较了解那里的情况,敢保证,太和的那家日用化工品厂最近没有招工的迹象,来子想要找到那里去试一试,也是行不通的,好像是要来子明白,并不能因为落难了,而改变事情发生的规律,不会因为落难了,把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变为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最后那保安实在于心不忍,只好建议来子待到明天再自个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看,到时好让来子彻底死了这条心。可以理解一个落难了的人,其行为规律有了很大的变动,但还是不应该超过最基本的准则,今晚来子实在不便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否则只会自讨没趣,不切实际。 来子并不是不识时务的人,答应要待到明天再去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看。明显不再像先前那样踌躇满志,势在必得,那股激情已经减了一大半。不得不要认清现实,意识到反正要待到明天再说,看来今晚再也没什么法子。 来子要采取行动,还得遵循最基本的准则,准备要平平安安挨过这一夜。 来子无可奈何提着包裹从保安室退出来欲要就在这附近一带胡乱挨过这一夜。 来子真是思绪万千,百感交集,难以释怀,不太愿去想明天的事,想信一个表面已经落难,而内心还坚守信念的人,就会有不可估量的机遇出现。他明天只要真正以落难的身份采取行动,哪还需事先作太多的想象。 来子想想要挨过这一夜,就十分难受,万万没想到会落到这种地步,自惭形秽。露宿过了这一夜,等于是过了一道底线,不能再设一道更低的底线啦,难道最终要逼得他以生命的原始本能求得生存,那还有什么表面与本质的区别,那还是人吗? 好在这附近一带,正属偏远郊外,晚上的天气也正适应露宿过夜,露宿郊外过夜比露宿街头过夜容易多了。 来子有信心能够平平安安地挨过这一夜,伤脑筋的是他提着个包裹露宿过夜实在是多有不便,更能影响他的心情。 来子一念之下想要把包裹寄放到保安室,那样他就真得是随随便便就能挨过这一夜,甚至还会有一种浪漫情调,要不是他提着个包裹,谁能看出他落难了,这种天气这种地方看到有人露宿过夜,实在太正常了。 来子再又进到保安室,专门只为了要将包裹寄放在保安室别无它意,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难为情的事,这更能表明他与太和良种猪场的缘份还未尽,结果还没出来,只简单向那保安解释说带着个包裹在外面过夜多有不便。 那保安当然知道,来子对太和良种猪场还未死心,当然不会拒绝来子把包裹寄放在这里。 那保安却关心来子在这外面如何能过夜,并还解释说这附近一带的保安工作都在他的职责之内,难免有些担心,来子在这外面过夜会不会干什么坏事,那将会牵连到他的保安工作。 那保安能说到这种份上,来子当然心中有数,这才意识到那保安怀疑他在这外面过夜,会不会干什么坏事其实也很正常,并不认为伤到了他的尊严,谁还不怀疑落难的人为了生存什么都干得出来,何况是过夜当中。 来子确实没想到过,那保安还会怀疑他在这外面过夜,会不会干什么坏事。这么被怀疑上真是窘态毕露,这叫他如何答复,只哼唧哼唧请那保安尽管放心好了,欲要就此告辞不作打搅。 来子是真的一心一意要到这外面挨过这一晚,哪还会干什么坏事,他是落难了但绝不会就此沉沦。何况他明天还是要找太和良种猪场的领导说说看,怎能自甘堕落。他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落难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落难了自甘堕落,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