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若盈一番筹谋,自以为抢得先机,万无一失。 没想到游承安这个蛮不讲理的直接硬抢,气得她一口气没上来,在茶楼的雅座上梗着脖子大喘气。 “母亲,可别气坏了身子。” 寇芷蔓拈着手绢帮游若盈抚着后背,语气却冰冷森寒, “虽然没能轰走那外室,但是她的孩子还在我们手上,这孩子就是母亲的命根,还愁那外室能跑得掉吗?” 游若盈蓦地抬头看向女儿,“你是说......?” 寇芷蔓点了点头。 游若盈眼睛一亮,唇边瞬间绽开笑容,伸手拍着寇芷蔓的手欣慰道: “孩子,你果然是个成大事的!比你那个一味傲气的姐姐有本事多了!” 寇芷蔓这么多年都被压在姐姐下面不得喘息,骤然得到母亲这样的夸奖,高兴的嘴角都压不下来了。 当即握紧游若盈的手,激动道: “母亲,你放心,等女儿进了侯府,坐稳了这将军夫人的位置,一定帮母亲把国公府后院那些莺莺燕燕都处理了,让父亲再不敢小瞧母亲!” 这话说到了游若盈的心坎上,母子两个俱都是眼冒精光,似乎未来掌握侯府和国公府的日子近在眼前了,忙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了。 等天黑透了才离开茶楼,上了马车一路回侯府。 此刻地面已经上冻,临近年关,街上的行人都早早回家,不在街上闲逛了。 当马车路过京兆尹府门前的时候,却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停了一辆溅满了泥点子的华贵马车。 远远看着京兆尹府门前,跪着一个华衣妇人,正在俯身叩首叫门。 京城里,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太阳底下从无新鲜事。 游若盈本准备直接路过的,可马车走到近前,听到那妇人的声音忽远忽近... “求见京兆府尹大人!求京兆尹府协办我雍州刺史府罪奴云简私逃案!骠骑大将军游承安手眼通天,包庇罪奴,......” 罪奴云简? 骠骑大将军游承安? ??? 真是天助我也!!! 游若盈心中暗暗默念,蹭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和寇芷蔓对看一眼,翻身下车。 冰天雪地的,那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妇人正是沈夫人! 游若盈上前两步,站到了沈夫人身边,从丫鬟的手中接过手炉,弯腰送到了冻的嘴唇发紫的沈夫人手上,脸上绽开柔和笑意。 “夫人刚才说......要追捕自家的罪奴?” 沈夫人捧着手里骤然被人塞过来的手炉,神色一愣,警惕的看着面前的贵妇人。 她本就因为女儿被送去观里而心神崩溃,整日里和沈青松闹,要让他将女儿接回来。 可游承安的眼线没有撤,言官和朝堂还盯着,沈青松怎么敢! 折腾了多日下来,她再去观里看沈从桢,发现女儿人都瘦了两圈,精神更是恍惚了,当场抱着女儿,崩溃大哭了好几场。 游承安和云简这两个贱人! 将自己好好的女儿害到这个地步,她的心好似被刀尖穿了,放在火上烤一样煎熬。 暗暗发下毒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所以搜出了家中藏着的那份云简的身契,趁着沈青松不防,偷跑出家,决意告云简一个逃奴罪!再告游承安一个伪造假户籍,窝藏包庇之罪! 可她今日到了京城才发现,京中官宦富户何其多,涉及游大将军的案子,怎是她一个刺史夫人就能叩得动门的。 何况,她担忧京中官员和自己夫君通信,将自己捉回去,压根不敢声张自己的身份。 无奈之下,只得跪到了京兆尹府门前。 此刻,她抬头看着眼前和善的贵妇人,求告无门的绝望霎时间被安抚了两分。 “夫人是......?” 游若盈又从丫鬟处取了一件狐裘披风,贴心的给沈夫人披在了肩上。 “这位姐姐,我看你也是官宦贵妇,怎得为一个罪奴的事情搞的自己这么狼狈?” 说着上前扶起沈夫人,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快起来,进我车里暖暖身子,且说说事情原委,看我能不能帮你?” ...... 游若盈这边没有回府,却也不担心游承安能讨得到好。 以那外室现在的形象,他要迎她进门,非被老太师打掉一层皮不可。 侯府正堂。 还是那张熟悉的百蝶穿花纹样的织锦地毯,上次游承安被鞭笞留下的血渍还没有清理干净,依稀可见几个的被擦洗的淡了很多的褐色血印子。 此刻那家法鞭子又缠着烈烈的风呼啸过来,一鞭子抽得游承安皮开肉绽。 “唔......” 他刚闷哼一声稳住身形,缓了一口喉头腥甜的血腥味,抬头却看到祖父身子一晃,往后倒了两步。 “祖父!” 游承安忍痛起身,上前和身后的小厮一起扶住祖父。 老太师这些天来大喜大怒,早就被气得怒火攻心了。 刚才使了力气打游承安,扯动了心神,一下子头脑发昏站都站不稳了。 好不容易喘了粗粗几口气,缓过来就带着气腔斥骂游承安: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色令智昏的孙子!你为了那妇人,连家都不要了吗?要看着你祖父祖母去死吗?!” 祖父此刻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夜之间似乎头发都白了一半,往日里精神矍铄的样子不再,仿佛直接老了几岁一般。 游承安看着眼眶发酸,嘴唇颤抖了几下,却没能真的将决绝的话说出来。 一边是挚爱的女人,一边是从小疼爱他,将他一力抚养长大的祖父母,他如何能做得出选择?!! 嗫嚅了半晌,他有气无力的话才说出口: “祖父,这其中有天大的误会,云简并不是你们听说的那样,我......” “闭嘴!不许再提那个妇人!” 游老太师目眦欲裂,吼完之后连连咳嗽,直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将游承安骇得当即就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祖父也像祖母上次一样昏厥过去。 ...... 半个时辰后,游承安跨出厅堂,挪动着疲惫的步伐来到月亮门外,靠着冰凉的青砖墙,逐渐就萎顿在了地上。 从来没有过的疲惫和无力席卷了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