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灶王,云简回到寝屋内,换下略显繁复的衣衫,重新寻了一件日常的衣衫来。 小檀帮云简将那衣衫换上,低头绑腰间系带。 “夫人,您回京来这一个月都瘦了呢。” 说着小檀用手比了一扎的宽度,“腰细了这么多。” 云简低头,这件衣衫还是当时刚和将军和好,在张掖置办的。 当时穿着正正好,可现在却生生宽了一寸。 小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喃喃道, “京中的事情多,伤神更伤身。这还没进侯府呢,要是进了侯府,您身份不够,岂不是更要受磋磨?” 这话虽然是从小檀嘴里说出来的,但却都是云简的心里话。 她苦涩笑了笑,将那衣带在腰间多打了一个结,更衬得腰肢不盈一握,身形纤细。 “罢了。” 她抚开小檀的手,“将军为我母子努力筹谋,我如何能说累呢?” 外间的妈妈们已经在叫云简去看菜式了,云简整理好衣衫,便抬步迈了出去。 今日晚上将军要到侯府去吃家宴,那老宅这边三人的团圆宴便安排在了中午。 一家人和乐融融,用完了这餐小年宴。 待开始给游承安和念安准备今日去侯府的行头时,屋外已开始飘起片片雪花。 云简给游承安的斗篷带子系紧了些,抬头看到窗外天空灰白一片,有些担心,回头招呼下人, “给小公子的夹袄换成夹棉的,现下下雪了,晚上肯定冷。” 游承安低低笑了一声,“夫人也太担心了些,一路上都在马车里,侯府烧着炭火温暖如春,哪儿用得着穿那么厚。” 可云简的眉头还是没舒展开。 她又叮嘱了一遍念安去侯府要谨守的礼节,在屋子里里里外外的晃悠了好几圈,又挨个嘱咐了万胜和跟去的其他丫鬟,再检查三遍,确定实在没什么落下的东西了,才将父子二人送出了门。 雪意融融,云简一张莹白色的小脸映着黑莹莹的双眸,站在老宅门前担忧地望着准备上车的父子。 游承安见状,叹了口气,回身又来到廊下,伸手抱了抱云简,轻声安慰。 “别担心,晚宴结束我便带着念安回来,你在家等着就好。” 云简眉头轻轻锁着,用力点点头,语气急切: “将军一定要将念安带回来,妾身会一直等着。” “好。” 游承安洒脱一笑,摇摇头,他还是觉得云简有些过分忧心了。 他最后和云简挥了挥手,抬脚便迈上了等在一旁的马车。 车轮滚滚,不一会儿就离开了乌衣巷。 ...... 等在老宅的云简,此刻却在发着呆。 手里的细针一下一下,漫无目的的在绣绷上扎着,眼神早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绿竹在旁边几次三番想要提醒她,都没忍心打断她的思绪。 “哎呀---” 一阵锥心的刺痛传来,云简低头看向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从指尖冒了出来。 果然,还是被扎了。 “哎呦,夫人,疼吗疼吗?” 绿竹赶快上前,捧着云简的手指帮她吹气,眼里全是心疼。 “夫人,您就放心吧,将军是念安小公子的爹爹,一向疼爱小公子,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可云简依旧愁眉不展。 “可是,那是侯府啊,将军姑母在的地方,我就不放心念安去。” 绿竹讪讪,低头帮云简擦拭掉血珠,安慰道, “那姑母再坏,也不敢在人那么多的地方动手的,只要宴席上念安按照夫人的嘱托,寸步不离的跟着将军,定是没事的。” “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云简喃喃道。 倏地,她视线又聚焦起来,抬眼看向绿竹,“走!我们去侯府门口等!” “哎,夫人,将军不是说让我们在家等吗?” 然而云简已经起身披上了斗篷。 “我不放心,我想早点见到念安,我们去侯府门口等也无妨。” --- 今日游若盈不可谓不用心。 宴席办的比她回来的那次接风家宴还隆重,偌大的八仙桌上,菜式琳琅满目,还专门搞到了御供的屠苏酒,请了京城最时兴的庆祥班来家里吹拉弹唱。 一曲评弹终了,老夫人笑呵呵的问道, “怎得,老二和老三还没到?” 游若盈正准备接话,便听到廊外下人来报,说三公子到了。 说话间,游承睿便迈着大步进了海棠花厅,他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眼游若盈,仿佛没看到这个人一般,还是按照往常的规矩,只给祖母请了安。 可这次,游若盈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挑刺或者大发雷霆,而是仿佛没看到游承睿给自己的难堪,热情的招手示意他来一旁坐。 游承睿挑眉,应言坐下。 “老三如今愈发出息了,在五城兵马司步步高升,姑母还未恭喜你呢。” ??? 这姑母抽什么疯,游承睿扯了扯嘴角,不自然的回了句:“姑母客气。” 那游若盈却亲亲热热的继续道: “还是要表示一下的,姑母给你备了份薄礼,算是给你升迁的彩头。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虽偶尔起些口舌之争,但说到底,还是骨肉情深!” 这话说的隐晦,但是游承睿却听出来了。 游若盈在示好,在为上次的事情说和。 这倒是奇怪了,他可不认为自己现在的职权高到了身为宁国公世子夫人的姑母能低下头来讨好自己。 事有反常必有妖。 还不待他回答,厅外便响起了一道洪亮的赞赏声: “好好好!好一个骨肉情深,一家人就是要这样,其乐融融,互帮互助!才能将家族发扬光大,路越走越宽啊!” 游老太师笑着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听到了游若盈的话,大为赞赏。 最近寇芷蔓常在他书房中侍墨,此刻更是跟着游老太师刚从书房过来。 她来到上首为游老太师拉了一把太师椅,请他坐了才笑盈盈接话: “的确如外祖父所说,母亲就是为了家里和睦,才费心费力准备了这场小年宴,来来去去奔忙了好久,昨日冷的天上下刀子一般,还要出门亲自采买宴席用的瓷器。” “哦?如此?” 老夫人心疼的握了握自家女儿的手,劝道:“你用心操持家宴我们都知道,可也别冻坏了自己个儿啊。” 游若盈笑着摇摇头,“听那丫头胡说,买点瓷器而已,怎就能冻着了。” 花厅里一派和乐融融,此时小厮快步进来,恭敬扫视了一圈上首诸人,斟酌着报道: “老爷,老夫人,二公子带着......小公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