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喜的到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局。 看着小陛下握着温大人的手,一副深情脉脉的样子,来喜眼皮子直跳,为自己的某种猜想感到心惊肉跳,脸上还只能强装淡定问:“陛、陛下,奴才把手炉拿来了,您看……” 谢琅不轻不重地瞥他一眼,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拿过来吧。” 来喜觉得那眼神有种你死定了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拿着手炉走到温鹤绵面前:“温大人,给。” 温鹤绵第一次由衷地感谢来喜,要不是他来,自己还不知道要和谢琅僵持多久。 她接过暖呼呼的手炉,轻道:“多谢。” 来喜:“当不起当不起!” 明明没习武,也不知道他腿脚哪里来的那么灵活,送完手炉后就赶紧闪现到后方去了。 温鹤绵:“……” 谢琅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声来。 温鹤绵面无表情想,以后入宫一定要提前检查检查自己的东西有没有带全。 也就是前两日被谢琅给搅乱了心思,否则她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疏漏? “午时了,太傅陪我用过午膳再走吧。”谢琅眼神亮亮的,难得没有得寸进尺,“我两天没有见过太傅了,可以吗?” 温鹤绵倒也没有真的急着要走。 她今天进宫来,就料到了自己会被留下,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解决一下谢琅的问题。 于是点头:“行。” 谢琅喜笑颜开。 不需要吩咐,来喜自觉去吩咐加菜了。 说实话,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是很希望温大人留下来的,因为小陛下从来不在温大人面前发脾气。 他们伺候的时候也不用战战兢兢的。 温鹤绵与谢琅去了用膳的地方,天冷了,这边地龙烧起来,开着窗透气也不会太冷。 看见外面飘飘扬扬落下来的雪花,温鹤绵神思恍惚了瞬。 “太傅在想什么?” 温鹤绵面上带了几分怀念:“在想,先帝驾崩那年,我进宫找陛下的时候,也是这么大雪。” 那时的谢琅真是像极了一只可怜的、蜷缩在自己世界里的小狗。 如果不是有先入为主的印象,温鹤绵不会在之后对他多番纵容,以至于他如今生出更为大胆的想法。 原书中的谢琅,性情残暴乖张,终究是带了几分影子的。 谢琅唇角笑意愈深:“那时候我觉得,太傅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人。” 他的心是阴暗的、肮脏的,他起初只想利用温鹤绵活下去。 却没想到,这个人会抱起他,牵起他的手,选择走上一条最难的路。 今日带起这个话题,温鹤绵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话,她默了几许:“陛下高看我了。” 她可触及不到仙人的程度,顶多是为了这个世界能好好运转下去,才勉为其难接下任务来看看的。 到后来,却是真的带了几分养孩子的心态。 她选择自己在京中闯荡,陪伴谢琅的时间,远远大于淮陵王夫妻陪伴她的时间,异世漂泊,谢琅于她,是学生,但更像亲人,像她疼爱的弟弟。 温鹤绵抬眼看坐在她对面的少年,双眸明亮,没有一丝阴霾,仿若威仪天成。 看得出被养的很好。 她垂下眼睫:“转眼间,陛下也长这么大了。我想了想,有些该懂的东西,陛下还是要懂,你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了。” 谢琅脸上笑意一顿:“太傅想要我懂什么?” “堵不如疏。”温鹤绵淡淡吐出一个词,“陛下年轻力胜,从前尚宫来教你时,不好好听也就罢了,从今天起,好好学,别再看些乱七八糟的书了。” 直到现在,温鹤绵总算理解从前他们班主任逮学生看小说是什么心情了。 确实容易学坏。 皇帝陛下也是一样。 与其等着他自己在这里瞎琢磨,不如给他找个专门老师来教。 明明是那样清冷如月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就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虽然足够委婉,谢琅还是从中听出了丝不同的意味。 他看着温鹤绵的眼神缓缓变了:“太傅不是朕的老师吗,连同这些一并教了,不行吗?” 换做往日,温鹤绵就当真以为这是小崽子在撒娇了,可是现在,她又怎么可能给自己惹祸上身,闻言凉凉道:“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臣不善此道,陛下还是别为难臣了。” 她又不是男子,寥寥无几的知识全来自于现代教育,论经验,哪里有宫中上了年纪的尚宫来得老道? 话音落下,能明显察觉到谢琅的眼神更沉了几分,落在温鹤绵身上的视线更是如有实质。 可过了半晌,他还是妥协了:“朕知道了。” 谢琅侧过头,抬眼去看窗外飘落的雪花,笑了:“朕一定会如太傅所愿,好好学的。” 后半句话被咬得极重。 分明觉察到他的意图,却没想着躲避,而是第一时间来规劝他。 谢琅有些颓丧,心头略微挫败。 温鹤绵表现自然,对于他能听劝一事,似乎挺开心:“这样最好。” 指挥人上个菜的功夫,来喜不知道这二位说了什么,再进来时,只觉得一阵寒凉扑面而来。 那是地龙所遮掩不住的,无形的针锋相对。 他缩了缩脖子,赶紧让宫人将菜摆好,然后一伙人又飞快撤了出去,想了想,自己也跟着偷摸出去。 临走前,他余光瞥见小陛下动手给温大人盛了碗汤,温大人也很从容地接过,相处如往昔,和谐融洽。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 温鹤绵不知道来喜心中打的什么小九九。 只要谢琅还没有打算当面戳破,这事就还有得周转余地。 饭毕,她顺理成章提出把奏折送回宫中的想法。 “前两日陛下‘中毒’,为了掩人耳目也就罢了,现在你醒了,于情于理,我都不该继续帮你处理,容易落人话舌。” 温鹤绵道出一些朝臣的担忧:“大家都不希望日后出现另一个宁贺褚。” 现在最大的敌人还在,没人会对温鹤绵说什么,可她清楚,底下是有人有意见的。 谢琅:“嗯,我明白,太傅辛苦了,我这就叫人去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