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鹤绵在这边生活了十多年了,再多的新奇劲儿现在也过去了,她三两口解决了糖画,回头看谢琅还在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心头有点发涩:“回头想吃我再给你买,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谢琅露出个笑容,甜甜的,比故作严肃的时候可爱多了,难得多了几分真心:“好,多谢老师。” “和我有什么谢不谢的?” 温鹤绵失笑。 教育讲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出宫来玩,温鹤绵半点不扫兴,提都没有提过课业的事,一天下来就带着谢琅在京中到处逛,充分满足小孩的好奇心。 他们倒是玩开心了,但跟着他们的人可就郁闷了。 “她不是小皇帝的太傅吗,就这么带着小皇帝不务正业?” “还最年轻的状元郎呢,我看也就是个孩子心性,手里什么都摸不到,肯定不敢和大人作对。” “说的也是。” 两个探子嘀嘀咕咕,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放低了警惕性,再是不耐烦,任务也得接着做,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温鹤绵当然知道身后跟着两只老鼠,不过她不在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还有什么是比悄悄蚕食敌人警惕心更好的做法吗? 宁贺褚想要培养一个傀儡小皇帝,那她就如他所愿,只看到头来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请君入瓮,谁不会啊。 “老师,我们回去吧。” 谢琅方才正在听说书人讲故事,京中说书人自有一套本领,语调抑扬顿挫跌宕起伏,讲的故事激扬人心,十分有吸引力,他刚才听了一话,结束的时候还有点恋恋不舍。 只是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谢琅懂事的明白他们该回去了,再过会儿宫门落锁,即便他是名义上的皇帝,也会很难办。 “不着急,今夜阿琅住我府上。” 温鹤绵眨眨眼睛:“我不是说备了东西吗,要是疲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几息时间,足够谢琅平复自己的心绪,况且他对温鹤绵准备的东西确实好奇,遂点头:“回去。” 不是回宫,就要快上许多,抵达淮陵王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门房见他们回来,连忙进去喊了声,青云就匆匆从里出来,见到谢琅时,眼底有些微好奇,面色却淡定:“参见陛下。” 谢琅抬抬手,示意她不用多礼。 天色寒凉,温鹤绵顺手塞了个暖手炉到他手里,笑意温和:“走,去看看你的屋子。” 温鹤绵没有给谢琅多说话的机会,揽住他的肩膀就往布置好的房间去。 不多时,谢琅就看见了特意给自己准备的屋子。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毫不夸张地说,比他在宫中住的宫殿还好,关键是,有很多书,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为了待客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 “往后若是陛下出宫,在外住着也不安全,这间房不会给别人,陛下不妨来这里。” 温鹤绵早就做好打算了,和谢琅的师生情是要培养的,陪伴不能缺,真情实意更少不了,她在旁人眼中是外男,不方便时常住在宫中,却不代表谢琅不能出来。 而且淮陵王府也是唯一一个能完全逃离宁贺褚视线的地方,在这里做什么都比较方便。 温鹤绵问:“陛下喜欢吗?” 谢琅没有抬头,他呼吸颤了颤,指尖轻轻捏紧,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也依稀能猜出温鹤绵现在脸上的表情会有多么柔和。 他道:“喜欢,很喜欢。” 没有一个人会像太傅一样对他这么好,人心不是石头做的,谢琅用冰冷的外表伪装自己,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可现在,那层壳仿佛在慢慢融化了。 谢琅吸了吸鼻子,他认真地抬眸看着温鹤绵,黝黑眸子中满是执拗:“温鹤绵,你一定,永远也不要背叛我。” 什么脑回路? 温鹤绵好笑又心疼,戳了戳他的脸蛋:“知道了。下次再敢直呼我大名,看我不罚你。” 谢琅抿抿唇,不吭声了。 …… 晚饭吃面,谢琅那碗面上卧了两个漂亮的荷包蛋,旁边是两根嫩生生的小青菜,看上去格外诱人。 “是长寿面。”温鹤绵怕他不知道,轻声解释,“今日是陛下生辰,该吃长寿面,还有生辰礼,等吃完面臣带你去看。” 短短一趟旅程,谢琅心中五味杂陈,他总算觉出,太傅遮遮掩掩藏着的秘密是为何,生辰对他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他见过自己的几位皇兄过生辰时的模样,可从来没有任何期待。 如果生下来迎接自己的就是苦难,那他宁肯从一开始就不出生。 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的生辰也是值得认真准备的,他也是被人期待着长大的。 温鹤绵催促:“别愣着了,面快坨了,待会儿就不好吃了。” 谢琅低低“嗯”了声,端起面开始慢慢吃,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温鹤绵怕他内心敏感,这次没再调侃他,吃完饭径直带他去看生辰礼物。 是一把精致小巧的袖箭。 “臣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送陛下什么好,上次经了刺客,就想不如送些实用的。这袖箭是多次试验后做出来的,陛下平时带在身上,也能自保。” 温鹤绵挑眉:“要试试吗?” 谢琅言简意赅:“试。” 她当即让人搬了靶子来,谢琅佩戴好袖箭,来了一把,正中靶心。 小孩眼中的掩不住的火热:“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温鹤绵松了口气,送生辰礼物可真是件为难人的事情。 “太傅。”谢琅放下手,犹犹豫豫地看了她一眼,道出自己的想法,“以后私下里,你就不要叫我陛下了。” 温鹤绵顿了顿:“叫……阿琅?” “嗯。”谢琅展颜,“你我二人之间,不必这么生分。” 不知他怎么就突然改了性,但生辰,谢琅最大,温鹤绵会尽力满足他的愿望:“行。” 目的达成,谢琅悄悄松开了自己的手,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就听身后有声音炸响,天地仿佛在顷刻亮了起来,他僵硬着回头看,是焰火,盛开满天,璀璨如火树银花。 温鹤绵声音含笑:“忘了说,还给阿琅备了焰火。” “今日只有我为你庆祝生辰,来日会有更多人。” 温和的力道落在肩膀上,谢琅眼眶一热,就听她说:“祝我的陛下,生辰快乐,平安长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