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天凉,次日谢琅回宫不久,就差人送了新的官服来。 大昭对待官员不算苛刻,至少不像有的朝代一样,官服都还要官员自己掏钱做,从俸禄中扣,而是统一制作,一年一换。 从中暗箱操作,能够捞到不少油水,不过自从谢琅接手狠狠整治后,他们就安分多了,至少不像以前似的嚣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过去。 水至清则无鱼,他们安分后谢琅也就没说什么了。 不知从何时起,温鹤绵总会发现,自己的官服上会多出些小心思,上好的料子,穿起来确实比原本的官服要舒适许多。 大昭文官一至三品着绯袍,上绣禽类,例如这件新官服,绣的就是振翅欲飞的仙鹤,内里加了绒,穿上去分外暖和,衬得人也精神。 白玉腰带一勒,显得温鹤绵那截腰格外薄弱。 青云笑着为温鹤绵打理好衣裳,道:“还是官服好看啊,奴婢就说,公子最适合穿这些亮眼的色。” 容色好,穿什么都好看。 穿女装也许更好看,青云没看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 “都说了,招摇。” 温鹤绵站在铜镜前转了一圈,自己也很满意,她眨了下眼睛:“进宫去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青云捂唇笑:“呀,公子也是在把奴婢当陛下哄吗?” 温鹤绵挑了挑眉:“有那么明显?” “可不是。”青云促狭道,“从小到大,陛下就吃这套。” 连旁人都看得分明,温鹤绵在心中笑了谢琅一下,扬眉:“不说了,走了。” 外邦使臣进京,于宫中设宴。 这些外邦面孔和大昭人不太像,混在人群中很容易被认出来,驿馆就在热闹的地方,不少百姓都与他们打过交道,一群人安安分分,没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也正常,他们都是从属国来的,真要闹了事,也站不住脚,而且这不是搁后面憋大招吗? 温鹤绵到时,多数官员已经落座,宁贺褚抱病没来,顺理成章不用设他的位置,皇帝下方,唯有温鹤绵一人。 明晃晃的殊荣。 坐下后,好几个官员都凑过来给温鹤绵打了个招呼,宴还没开,酒已经喝了一小杯。 温鹤绵酒量尚可,不成问题。 属国使臣们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会儿,没忍住窃窃私语:“那位就是天子帝师,如今风光无限的权臣之一?” “听说可厉害了,刚当上帝师就敢公然和姓宁的那位作对,如今还代掌吏部,若是假以时日,恐怕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而且她爹就是边关那位啊!” 一番私语下来,使臣们对温鹤绵评价都较高。 人家不仅自己有本事,还有对有本事的爹娘,深得皇帝信任不说,品性也上乘,可不就是妥妥的天之骄子吗? 交谈中,有道女声插了进来:“她当真有你们所说的,那么厉害?” 开口的人是蛮族一个小部落的公主,也是使臣中少有的女子,长相娇美可人,性情也有些骄纵,此次她随行前来,打的是什么心思大家暗有揣度,只是面上维持着基本的平和。 “阿丽娜公主若是不信,大可在京中打听打听,这位帝师的名号,到底有多么响亮。” 阿丽娜若有所思地往温鹤绵的方向瞥了眼,她当然是打听过的,不过此刻听大家都这么说,顿时觉得更有意思了。 颇有些喧闹的声音在帝王入座后立马平静下来。 来喜不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大场面了,只是今日看多了这么多外邦面孔,心头一阵突突,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可千万不能在这种场合丢脸了。 讨厌的人没来,谢琅第一眼就能看到坐在正下方的温鹤绵。 理论上来讲,这是离帝王最近的位置,可他犹有不满足,假以时日,他定然会让太傅同他坐在一起。 他良善地和温鹤绵对视一笑,随后才开口示意众人平身。 宴会开始,礼官唱礼,一一念出使臣进献的礼物,场上还是老一套的歌舞,谢琅象征性说了几句话,又看了两眼,兴致缺缺,目光微挪,还是觉得看太傅有意思。 做官服的料子是他特地挑的,江南进贡,宫中也只得了两匹,本来是要紧着给他做衣裳的,被他瞧见了,才拨出来的。 即便是做成统一样式的官服,一眼看过去也有所不同,在人群中无疑是最耀眼的,好看。 有点想看太傅穿女装。 谢琅思绪飘远。 他懒洋洋看着下方场景,也没动桌上的菜,来喜原是转身去拿酒了,回来的时候神色却带了几分严肃,躬身低语:“陛下,方才有宫人撞了奴才一下,这酒?” “倒杯酒。”谢琅眯了下眼,眸底冷下来,“朕倒是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来喜依命行事。 温鹤绵本就关注着谢琅的状态,见来喜的模样,猜测是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看谢琅喝了杯酒,过了片刻后,有些急切地离席了。 陆子慎本欲来找温鹤绵说两句,见状顿了下,问:“温大人,你不妨去看看陛下?” “嗯。”温鹤绵点头,“劳烦盯着场上。” 陆子慎:“放心。” 温鹤绵这才放心跟着离席。 路过侧殿门口时,与刚才短暂离席,如今才从外进来的阿丽娜擦肩而过,对方身上浓郁的香气逼得人忍不住想退避三舍。 温鹤绵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旁绕了绕,让似乎想要同她打招呼的阿丽娜愣在原地,接着抿唇一笑,语气调侃:“温大人,还真是不近女色呐。” 使臣团中女子少,原书中没有提及外邦女的姓名,眼前这位,恰恰是温鹤绵最怀疑的对象,她警惕道:“公主,请自重。” “温大人可真有意思。” 阿丽娜意味深长道了句,笑笑,倒是意外没有继续纠缠。 温鹤绵上了点心,思索两秒,才往后殿方向去。 到那一看,谢琅好生生坐着,旁边是一个御医,正在查看杯中的酒。 见温鹤绵来,谢琅眼神骤亮,起身迎过来:“太傅不放心朕吗?” 靠得近了,闻到温鹤绵身上不同于往日气息的香气,谢琅眉宇微蹙:“太傅方才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