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物归原主
可是,太子就不往下问了吗? 她准备了许多指证周大人的言辞,甚至打算添油加醋,好好的捏造几个罪名。 可太子却似乎对她“有口难言”的事不感兴趣了。 林岁宁有些困惑。 既然太子说出了周稷卿的名字,应当是猜到此事与周稷卿有关。 不问下去,是因不想追责吗? 既然如此,林岁宁也只能识趣,黯然告退。 她告退,起身往外走。 李玄泽才转过身来,望向她的背影。 女子视贞洁如命,如果让她知道,他就是那只看过她洗澡陪她睡觉的猫,恐怕她得气疯掉。 …… 林岁宁在另一间茶室中见到了林芳菲。 平日里,林芳菲是最爱热闹的。 这会儿却戴了个墨色面纱,坐在摆满果子的矮几前愣神。 外头那么好的景致,林岁宁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三妹居然不去凑热闹。 有古怪。 林岁宁在她面前坐下来。 眼前的三妹穿着华贵,可那脊梁仿佛被依然那衣袍压垮了一般,微微佝偻着。 又似乎那头上的珠钗太沉,她的脖颈也抬不起来。 她盯着面前琉璃盏中的柑橘出神。 那双眼睛黯淡无光。 原本一个正在花期的姑娘,却好似秋末枝头摇摇欲坠的花,很快要枯萎了一般。 看来,宫里真是个磋磨人的地方,即使有太子的恩宠,也没能叫她好过。 林岁宁心中感叹着,开口道:“你既然要与我演姐妹情深,那可得演好了,待我好些,别露了破绽。” 林芳菲似乎才发觉屋子里多了个人,脖子僵硬的转过来,看向她,眉头紧蹙,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里满是困惑不解。 林岁宁晓之以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对吧?我好过,你面上也有光。” 林芳菲冷冷嗤笑一声,别过脸去。 入百花苑之前,她便被勒令不能开口说一句话。 哪怕这时候林岁宁指着她鼻梁骂,她也不能吭声。 林岁宁喝口茶,好奇的问:“旁人遮面都是拿个白纱,你拿个黑纱?” 黑纱不好看啊,黑不溜秋的,好似见不得人。 林芳菲仍然不说话,目光怨恨的瞪着她。 如此这般,林岁宁也搞不清她的态度。 “你在东宫的日子不好过,该留着精力为自己好好打算吧。” 林岁宁很有耐心的,循循善诱道:“父亲的能耐也就如此,你不能指望他成为你的依靠。母亲更是目光短浅,成日里只想着与我过不去。大哥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妹妹,只有我能成为你的助力。” ”你该利用太子眼下对你的宠爱,帮衬着我,为我寻个好的夫家,最好是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 “我们姐妹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是站在你身后的,是你唯一能依靠娘家人。” 继母说的没错。 林芳菲能借太子的势将她踩入泥底。 也能借太子的势,将她高高捧起。 她得往上走,走到周稷卿和陆怡为难不了的位置,才能摆脱如今的处境,救自己和姨娘。 可她眼下唯一的机会,只有成婚。 夫婿是龙,她便是凤,夫婿是虫,她便是蝼蚁。 林芳菲依然沉默。 沉默到林岁宁以为她是不是舌头被割,成哑巴了。 “你好好想想吧。” 林岁宁站起身。 就在此时,林芳菲解下面纱,露出里头容颜。 皇后给的药膏好用,疤痕淡了不少,却仍然显眼刺目。 林岁宁愣了愣。 “这是?” 她想过三妹很快会失宠,毕竟君恩如流水。 也想过三妹在失宠之后或许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竟然报应来的这样早。 林芳菲苦涩一笑,又将面纱带上。 林岁宁走到外头仍有些失神,险些与迎面走来的人相撞。 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她惊出一身凉汗,仓惶跪地。 “太子殿下,民女不长眼,民女有罪。”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是领悟到了。 李玄泽向她伸出手,又想到什么,收了回来。 “不必多礼。” 他吩咐道:“给她带路。” 林岁宁不知道这位竹大人要将她带去哪里,一阵弯弯绕绕后,把她带到了一座凉亭中。 凉亭里,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被姑娘们簇拥其中。 见山竹带人过来,妇人叫她们都尽数退下。 “王妃娘娘,这位是林三姑娘。” 林岁宁心想,大多数王都在封地,唯有梁王在长安,面前这一位定是百花宴的主人,梁王妃了。 她行跪礼,梁王妃示意她平身。 “姑娘,坐。” “谢王妃娘娘。” 林岁宁坐下了,微微颔首,没有正视王妃的目光。 太子为什么让人来带她见梁王妃?什么用意? “太子头一回叮嘱我关照姑娘,稀罕事,他对你宝贝得紧呐。” 梁王妃说着,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容颜。 林岁宁没有辩驳。 可哪里是宝贝她,只是沾了林芳菲的光罢了。 就让王妃误解着吧,这种误解,对她没有坏处。 梁王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良久,忽然握住她的手。 “姑娘,你可是八月十五生的,再过几日,你就及笄了?” 林岁宁诧异的抬起眼眸,点了点头。 梁王妃隐隐激动起来,紧紧握着她的手。 “是你,是你,像,确实像。” 林岁宁弄不明白了。 生辰年岁都说得这样准,不该弄错人才对。 可是王妃如何会认得她? “王妃娘娘,我像谁?” 梁王妃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只玉蝉,塞到她手心里,合拢她的手掌。 “这个东西,我替你保管了这几年,物归原主了。” 微凉的玉硌着掌心。 林岁宁低头看着手里的玉蝉,这玉蝉通体晶莹剔透,两只蝉眼好似隐隐透着绿光。 “这是……” “这是个好东西,”梁王妃意味深长的说,“你自会知道它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