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到的时候,问行正提着一桶水要往楼上走。 “小李子,你可是又来找我们掌印大人了?” 沈蓁点点头。 问行心知肚明。 他难得见了沈蓁,没有挤眉弄眼地开玩笑:“掌印自今日回来之后就一直卧在床上,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但除了每隔一个时辰叫我提两桶冰水上去,再不许有任何打扰。” 不许有任何打扰。 沈蓁听到这话,正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识趣地回去。 问行拉住她,将水桶递上去:“但是你不一样,我觉得,掌印这个时候,需要你。” 沈蓁提着两桶冰水往楼上走。 她担心,若是苻闻年这个时候心情不好,她冒然进去打扰,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就要掐断了她的脖子。 虽说,她自知自己的命在他眼里不值几个铜板。 但,她惜她自己的命啊! 挣扎再三。 沈蓁推门进去。 一眼,便看到苻闻年衣衫未解,歪七竖八地斜躺在床上。 她大着胆子走近。 细瞧,发现他那张原本冷白的面孔,此刻像是泡了温泉似的,呈现出不自然的嫣红。 双眼紧阖,长睫轻颤。 连沈蓁半个身子快要趴在他的身上,都未睁开眼来。 这个死阉人,又在玩什么花招! 她抬起手,用手背朝着他的额头探去。 好烫,不像是装的。 莫不是,发烧了? 太好了! 报应! 一定是报应!! 沈蓁差点没忍住,就要笑出声来。 她向问行要了一壶刚烧好的热茶。 原想着直接趁热给苻闻年灌下去。 又担心,若是真的将他的嘴烫出几个大泡,他醒来,必然不会将她轻饶。 想了想,她还是带着最后那一点对他的仁慈之心,往热茶中掺了半杯纯天然冰水,掰开他的嘴,灌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沈蓁并未急着离去。 她有意要洗心革面,认真学医。这些天,也将虞常羲予她的那本医书,翻阅了个大概。 实践,方能出真知。 那么,眼下便是一个可以让她拿来练手的好机会。 沈蓁朝着苻闻年望了两眼,在案桌前坐下。 她拿起笔,在纸页上写下柴胡、黄芩、炙甘草,以及生姜、大枣一共五味药材。 至于还有两味药材是什么,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当初,干爹让她每天背诵这剂药方的时候,她都是断断续续、支吾半天。 更别说现在。 都过去两年多了,她觉得自己还能回忆起来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她苦恼地朝着面前一整排的书架望去。 随后,顿笔,站起身。 她的目光从一排排的书卷上扫过。 最后,落在书架第二排一整排的医书上。 她抽出其中一本。 新的……还没拆封。 又抽出一本。 还是新的。 再抽出一本。 还是新的!! 沈蓁索性把书架上所有的医书都给找了出来,一本本看过去。 新的,新的,几乎全都是新的,还没有拆封的!! 只有一本,叫做《伤寒杂病论》的,沈蓁有印象,当时就被苻闻年带去了长明山。 她过去找他的时候,他还在那捧着,看得一脸认真呢。 沈蓁快速翻阅了一遍这本书,发现第56页的地方,有用笔特别标注的记号。 没有猜错的话,苻闻年应该是刚好看到这一页。 !! “轰”一下。 沈蓁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沈蓁将所有的医书放回书架。 她在案桌前坐下,仔细地阅读起手中的这本《伤寒杂病论》,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这剂完整的治疗风寒的药方。 人参,半夏。 没错,她一直回忆不起来的,就是这两味药材。 她将完整的药方写了,照着书,标上所需剂量后,交给问程,让他立刻按照上面写的,去将这七味药材配齐。 而后,她同问行一起,在膳房内开始熬制汤药。 “小李子,你家主子待你肯定很好。” 沈蓁不解,扭头看向问行。 问行面向她,抬起自己的手,又朝着沈蓁捧着热茶杯的手,努努嘴。 “你看,我这手,常年干活,一入了秋就开裂,到冬天更不用说,全是一道道的血口子。可你的呢,白白净净的,比我看到的那些娘娘身边的宫女的手还要嫩,一看就是不常干粗活的。” 沈蓁垂眸,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拉长袖子,遮了半边的手。 “遮什么,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又不是姑娘家!” 问行笑着挠挠头:“也难怪掌印他……嘿嘿,你还真别说,就冲你刚才那一下害羞,我好像看见了我未来娘子的模样儿。” 沈蓁:“……” 她将热茶往地上一放,起身。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苻闻年是大变态。 他身边的侍从,同样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汤药熬好,已经是后半夜。 沈蓁端着,回房。 苻闻年像是醒来过,虽仍躺在床上,但衣衫不知道什么被他自己解了大半。 茶壶打碎在地,露出的大片冷白的胸膛上,泛着赤色的像是被烫伤的红印。 沈蓁连忙将汤药放在桌上,跑上去检查苻闻年的嘴是否有被热茶烫伤。 “……” 完了。 果真被烫起了两个大泡。 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还是在舌头上。 苻闻年醒来看到的话,她估计离被烫掉一层皮也不远了。 沈蓁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端起已经凉了一会儿的汤药给他服下。 趁着他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她打算在他这屋里找一下,是否有她掉落的那个荷包,然后就逃之夭夭。 正蹲下半个身子,歪着头朝床底下望。 背部忽然被猛地撞上。 她还没来得及躲开,苻闻年的大半个身子已经从床上摔下,劈头盖脸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沈蓁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 要死啊! 这么沉,跟头猪一样! 她拼命扭动身体,从苻闻年沉重的身体下钻出。 再去看他时,发现他双眉紧锁,脸上是一副痛苦到难以承受的表情。 难道,她给喂错药了? 不可能吧。 这才过去几分钟,哪有那么快起药效! 沈蓁抬起手,朝着他的脸上拍了拍。 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喉咙底里发出的一丝闷哼。 完了! 这什么情况啊! 哪本医书能告诉她啊! 沈蓁猛地反应过来,对,看医书,或许能找到答案! 她正要起身,苻闻年手臂一抬,再次将她撂在地上,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压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