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寻急忙转身回到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正在桌前吃饭的林阔看到脸色有点紧张的寒寻。 “怎么?外面的热闹那么快就散了?快些坐下吃饭吧。” “公子,我好像看到她了?” “看到谁了?” “你的阿月姑娘啊,我看到她从四楼的房间走了出来……” 林阔带着一丝惊讶的神色放下了碗筷看着寒寻,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云江月不是前段时间有事回九幽山庄了吗?又怎么会突然正巧出现在这里? “是你看错了吧?这世间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人还是有的。” “不可能那么巧吧……她的房间就在我们房间的对面,样貌真的是太像了…只是看起来神情气度又有些不同……但真的是太像了……要不公子我还是去打探下吧,好歹要弄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林阔说什么,寒寻便有些着急地出去打探了。看着寒寻离开又消失的身影,林阔坐在桌前也陷入了思考。 此时四楼云江月的房中,纤云带着鱼蚕走了进来,云江月正坐在桌前喝茶,看到她俩进来,又倒了两杯茶,轻轻放在对面。 “主令,我把鱼蚕带过来了。” “都坐吧。” 纤云拉着鱼蚕坐了下来,云江月看鱼蚕依然一脸不快。 “鱼蚕,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在这里杀人吗?” “鱼蚕自然明白,这里人多眼杂,若在此杀了人,怕是会惊动官府,延误我们的行程……可我实在痛恨这个混蛋,欲先杀之而后快……” “赵祖兴一直贪恋美色,经常流连青楼,三年前,他在陈州西巷的梧桐馆遇到了当时和你同属一个情报组织的映雪姑娘。映雪姑娘年长你几岁,待你很好,你也一直把她当做姐姐,但她不会武功,为了完成任务,她只能靠着美色在梧桐馆做卧底流连于达官显贵之间套取情报。后来,赵祖兴却意外发现了映雪的真实身份,以此威胁映雪私下为他做事,否则就要将她送到陈州大狱中。映雪为了活命,只能暂时依附赵祖兴,却不承想赵祖兴在厌弃她之后,却把她送到一处供官员乡绅消遣的幽居别院囚禁在那里……后来她备受折磨凌辱,在一个深夜里投了井……” 听完云江月的叙述,鱼蚕着实感到吃惊不已。这件甚少有人知道的陈年往事,加上她们这些情报组织本就命如草芥的低阶棋子的故事,江湖中都不会去关注,更没几个人知道,而她云江月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主令,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九幽山庄可是当下能掌握着南周国最全的江湖情报的组织了,前几天吞并了一些江湖组织,自然也获取了他们以往的情报秘密……” “原来是这样。” “鱼蚕,赵祖兴不可以在春喜镇杀,等等我们安全把东西护送到陈州城后,再杀也不迟……所以这也是我让纤云去阻止你杀人的原因……你明白吗?” “是,主令,鱼蚕明白了。” 鱼蚕自然懂得九幽山庄一直以来都是要做江湖生意的,若因为一些个人恩怨小事横生枝节导致了山庄生意受损,这就必然违反了九幽山庄的规矩,必然要受到山庄的惩罚。云江月这是顾全大局保全自己,才会劝解自己能够忍一时风平浪静。 “对了,主令,这会怎么没看到飞星乌鸢他们?” “我派他们出去打探了,无妨,晚会就回来,时候不早了,你和鱼蚕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还要继续赶路。” “是,主令。” 正当纤云和鱼蚕准备起身离开,却发现外面似乎有人在廊下偷听,得到了云江月的示意,纤云她们急忙拿剑冲了出去,却看到一个敏捷的身影从廊下飞了下来。 原来是寒寻。纤云突然想起那晚在云江月的安排下,他们四个深夜在京都街道上杀了一群黑衣高手,救下的其中一张脸。鱼蚕似乎也想起了他,还没等纤云说话,便直接脱口而出问向寒寻。 “怎么是你?” 听到小姑娘的一声问话,寒寻也感到颇为奇怪,难道她认识自己?突然想起那晚在观音庙外看住邓嬷嬷她们的蓝衣女子,似乎是这个声音,好像拿的是这把剑,可自己从没正面见过她啊,她又怎么会认出自己? “怎么,小丫头,你见过我?” 鱼蚕没有回答他,便直接一剑刺客过去,他们二人在廊下打了起来。纤云感觉事情或许不对,便没有继续出剑,也看拦不住正打起来的两人,便急忙走进房间向云江月汇报,也好拿个主意。 “主令,好像是京都的熟人。” 京都的熟人?听到纤云的话,云江月似乎明白了什么。能称作她京都的熟人也不过就是他吧,难道他也来陈州了? 云江月急忙推门走了出去,看到正和鱼蚕对打的寒寻!随着纤云一声“住手”,寒寻先停了下来,随后轻轻一闪,躲开了鱼蚕劈过来的剑。纤云急忙上前拉住了鱼蚕,寒寻看见云江月这张熟悉的脸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时不敢相信。而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女子看起来似乎对云江月很是毕恭毕敬…… “阿月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江月看了纤云一眼,示意她带着鱼蚕先下去休息,纤云点了点头,便拉着鱼蚕准备离开。当鱼蚕经过寒寻身边时,寒寻突然笑着打趣说道。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武功不错嘛。” “你……” “走啦……” 纤云用力拉着鱼蚕离开,以防她同他再打起来。看着纤云鱼蚕离开后,云江月看了寒寻一眼。 “我正想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你家公子……” 还没等云江月话说完,只见对面三楼的房间门轻轻打开了,走出了一个端方雅正气度不凡的俊俏公子,云江月一眼望去,却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林阔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林阔此时也正看向自己。 此时,他看向自己,眼中除了一丝惊讶,更多的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和镇定。云江月就这样和他隔着一个长廊的距离,站在楼上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 寒寻看到他们二人彼此注视着,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便轻轻咳了一声,同云江月说。 “我家公子既然出来了,那你们聊吧。对了,你那一股虎劲杀气的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啊?” “怎么,你看上我家那小丫头了?” “我怎么可能看上这小丫头?只是觉得她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修为,实在佩服。” 见寒寻一边解释一边笑着转身离开,云江月在其身后缓缓说了句。 “她叫鱼蚕,还不满十六岁。” “鱼蚕…好名字。” 云江月看林阔转身轻轻走进了自己房间,片刻,云江月下了楼梯来到了林阔的门前,轻轻叩了叩门,随后看到林阔打开了房门……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那里,只注视着对方,一个门外,一个门内。 云江月感觉不过才与他分别几个月,却看到他明显地人消瘦了也憔悴了,眼睛里还布满了一些血丝,还有他那唇边稀疏的胡茬,这一刻让人感觉他仿佛真的有点像个风餐露宿的江湖人了。 不过在她云江月看来,林阔的样貌气度纵使有些憔悴消瘦,走在人群中,那也依然还是人中龙凤般的人物。 而林阔眼中的云江月也变得不一样了,她在绛雪轩时在外人看来就是个温顺柔弱的普通女子,如今离开京都高门,回到了江湖,只看她腰间的两把银色短刀,倒也衬着她更加英气洒脱许多。 林阔心想,果然她还是要更适合江湖,那林府的一方院子终归是有点禁锢了她。林阔看云江月只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看一直没有说话,便笑了笑说道。 “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站着吗?快进来吧…” 云江月看着林阔的笑容,突然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来在桌前,林阔给她倒了杯热茶。 “好久不见,主令大人怎么有空到陈州来了?” “实不相瞒,我是来当镖师的,山庄接了笔生意,需要我亲自来护送一趟……公爷不是应该在安州吗?怎么也来陈州了?” 听着云江月打趣说自己干起了镖师,林阔喝了口茶看着她笑了笑。 “我此行来陈州也是要来办一件事的。不过,你这堂堂主令大人,怎么也有生意敢请的动你,还需要你亲自来押镖啊?” “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呗。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别人出的价钱很高,自然就要用更值钱的高手来接这笔生意了,小女子不才,正是值得这份高价的杀手名单中的一员,何况我们山庄讲究的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童叟无欺嘛。” 看着云江月一本正经地同自己调侃着,林阔笑了起来,只觉得她仿佛离了京都,在自己面前,这性格也更活泼有趣了一些。 “那我要是想请主令大人护送我安全到达陈州城,不知需要金银酬金多少呢?” “哈哈…公爷这是也想照顾我的生意?不过我看,你身边有寒寻在,以他的武功还是能护送你安全到达的,公爷何必再多花费呢?” “我还没请过像主令大人这样级别的高手,想了解下江湖行情嘛,以后万一有需要,我也好请得起你啊?” 云江月还没见过林阔这样同自己开玩笑过,见他还能露出一些笑容,意识到之前太夫人去世带给他的心结,想来也慢慢疏散了,毕竟她还真担心他会一直让自己陷在痛苦中。 “看在我同公爷的交情上,不如就给你个优惠的价格吧……那就请公爷兑现之前的承诺作为报酬吧……” “好!我答应你。等主令大人顺路护送我到陈州城,我就付给你这份酬金。” “那我们一言为定。” 林阔自然还记得,云江月决定离开京都之前的那天晚上,同自己坐在凝春堂的廊下说的一些话,她希望再见面时,他可以给她画些她喜欢花样子,她还给他留了那封简短的信,用来提醒他,不要忘记答应她的事。 其实,有寒寻在,林阔自然也不需要云江月护送自己到陈州城,云江月自然也不需要接这笔生意。只是他们二人好久没见,又都在心里偷偷记挂着彼此安危,既然都是要一起到陈州城的,那就不妨以做生意的名义同行这段路吧。 今日在此相遇,就算是一别数日,故友重逢吧。 “我还可以叫你阿月吗?” “嗯…可以,行走江湖诸多不便,那我以后就称你为公子吧……” “好。” 两人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一起开口说道。 “你最近练功没有再遇到危险吧……” “对了,你的瘴毒没有再发作吧……” 两人坐在对面突然说完一起停顿住,都愣在那里,彼此看着对方又目光漂移了一下。为了缓解这突然的尴尬,林阔急忙主动开口解释。 “哦,我的意思是,怕你最近练功再像上次那样遇到危险,所以…作为你的朋友,突然想起来了就问一下是否安好…” “哦,我也是,不知道上次帮你清了一部分的瘴毒,是否有效果,是否你最近睡眠好了些,也就想随便问一下……” “有效果,多谢主令大人。” “我也是,多谢公爷关心。” 也不知怎么了,这两个见惯了大世面的人,突然因为对方一句关怀问候的话,竟脸都有些红了起来。林阔看着云江月一边喝茶一边目光躲闪着自己,林阔只觉得自己此刻心跳很快,他也急忙端起杯子缓解下自己刚才的不好意思。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云江月一行打点好了行礼,一辆马车,四匹马一起等在了出春喜镇赶往陈州城的路口。 乌鸢坐在马车上,那马车里放着几个精致的大木箱子,想来这就是别人托付的那些价值连城的书画了。云江月和纤云飞星乌鸢各骑一匹马,护在马车周围。乌鸢有些不解,便问了下云江月。 “主令,我们要等的什么人?” “昨晚又顺路接了笔生意,要护送一个人平安到达陈州城……按约定的时间,估计快来了……” “那就是说,我们又能额外挣到一笔金银了。” “这是自然。” 听到又有一笔钱可挣,大家都很高兴地笑了起来。 “飞星,这次到了陈州城,该你请喝酒了吧。上次可是纤云姐请的……” “放心吧,等安稳送完这批货,保准请你喝个够……” “那我还要去见见陈州城最红的头牌娘子跳舞……” “那你就自己花银子吧……” “别啊,大哥,你就好人做到底,顺便请弟弟再看场舞呗……” “飞星大哥可比不得你的臭德行,成天就想着花魁小娘子……” 听着飞星和乌鸢他们互相打趣着,一旁的鱼蚕鄙夷地瞥了乌鸢一眼,云江月和纤云都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我说你个小丫头,怎么老爱挤兑哥哥,你忘了平时都是谁陪你练武最多的?那么凶,小心以后嫁不不去……” “别以为自己长了副好看的皮囊,我看也未必有小娘子愿意嫁给你……” 云江月他们几个早习惯乌鸢和鱼蚕经常互相斗嘴,有时在外执行任务,多是奔波劳累,很多时候一片凝重的气氛就在他们彼此调侃打趣中变得活泼轻松了许多。突然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远处的路上出现了两个骑马的身影,正朝他们几个飞奔而来。 “他们来了…” 听到云江月的话,刚才的吵闹瞬间恢复了安静,大家都一起看着小路上那两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 “各位久等了,那我们出发吧。” 林阔看着云江月旁边的四个人都用一种冷峻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和寒寻,便急忙同大家打了声招呼。云江月看着林阔轻轻笑了下,同他们几个说了声“出发”。 大概除了云江月和林阔他们两个知道这场护送怎么回事外,其他四人和寒寻都感到不解。 忘川令四大高手也是走过多年江湖的,这春喜镇到陈州城一路官道,甚少听说有山贼出没,而那林阔身边的寒寻武功也是不低的,上次他们几个去主街营救他们也是见识到的,所以主令为何会接这样的生意,实在让人匪夷所思,那就应该是这位小白脸模样的贵人出的价钱特别高,主令才答应接这笔生意护送他的吧?除了这个,他们四个实在想不出其他什么原因了。总不会是主令在京都与他有了些朋友间的交情吧,可他们的主令从来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而寒寻昨天刚从林阔那里知道了云江月的真实身份,在他看来,曾经那个在林府经常出入他家公子身边温柔可人的女人突然成了九幽山庄的主令大人,而且那几名江湖高手都对她言听计从,这着实让人难以接受。还有,如今接下来这段路,他要看着他眼中那个没有武功软弱可欺的病娇公子要被这个江湖中的杀手头子亲自护送,是不是有点让人害怕? 寒寻心想,难道是公子还沉迷于她的美色不能清醒?可他家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啊。寒寻看着前面云江月披风下腰间的两把明晃晃的银色短刀,不禁感慨,果然漂亮的女人都会骗人,一个江湖狠绝在血雨腥风中过日子的女杀手竟也能在林府装成一只娇弱温顺的小绵羊,还骗得他家公子对她颇为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