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战中,忘川令四大高手同风满楼的几十名高手厮杀着,从大厅又杀到屋外的泥泞空地上,而寒寻一直厮杀,始终把林阔护在身后,生怕他受到刀剑伤害。云江月用一对双刀和持一把软剑的蒹葭打了好多个回合,突然云江月直接一刀掀开了中间的一块屋顶,瞬间大雨如水帘落下。而她们二人则跃到了空中,站到了屋顶的两端。 她们两个武林高手就这样在雨中站在彼此的对面,雨水很快浸透了她们的头发和衣服,她们的眼光中都充满了杀气,就像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撕碎对方一般。 话说这蒹葭既然能坐上风满楼的大阁主之位,也绝非浪得虚名,若论武功实力,她自然也是四大阁主中最强的。 蒹葭,只知她好像是前北荣国的遗民,至于她原名姓甚名谁师从何人在江湖中较为隐秘很难查证,只知道早些年她以蒹葭之名行走江湖时也算是武林中一位出类拔萃的高手。后来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在东陵国救了流落民间的北荣皇室——南乔公主慕容蓁蓁,后来一路相护慕容蓁蓁在东陵国成立了最早的江湖情报组织风满楼,随着组织不断壮大,后来风满楼迁移至南周国发展,从一开始的情报组织慢慢发展成了情报杀人组织,开始动摇影响九幽山庄在南周江湖的利益。 近几年,由于风满楼愈加不守南周江湖规矩,渐渐有称霸南周武林的野心,开始被上官炎冥视为影响九幽山庄地位发展的最大阻碍。 屋顶上云江月和蒹葭继续刀剑相向,院子里早已血流成河,尸体遍地。 云江月突然朝其胸前狠狠拍出了一掌,蒹葭直接往后退了数步,随之将一把软剑狠狠插入了瓦片中,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只见她突然一口鲜血吐在了脚下的屋顶上……云江月顺势朝其飞了过来,欲趁其受伤之际直接斩杀她,不料突然一个身影从一侧飞出,朝云江月直接扔了一颗弹药,瞬间飞洒起一片迷雾…… 待云江月挥散开迷雾,却已不见蒹葭身影,只听见空中传来一句空旷悠远的女人声音。 “主令大人,今日暂且别过,我们后会有期。” 想来这风满楼中能有隔空传音内力修为的,怕只有二阁主绿芜了。传闻绿芜容貌美丽,轻功了得,内力深厚,想来是特地赶来相救蒹葭的。 云江月见蒹葭已逃,不宜再追,只快速飞下屋顶,帮助已厮杀的筋疲力尽受伤的纤云飞星他们,迅速杀掉了剩下的十几个风满楼的杀手,瞬间鲜血混着雨水,流的满地红通通一片。 待确定杀手都被解决后,云江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走到大厅,隔着这块被掀开的屋顶缝隙成就的雨帘,她看到了角落里那个脸上沾着血迹,袖子被鲜血染成一条线的林阔,旁边的寒寻也一脸血迹,双手都有伤口正往外渗着血,顺着手中的剑正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此刻大厅到处都是尸体,看来寒寻一直在同他们厮杀竭尽全力保护着林阔。云江月将两把银色短刀利落的放回腰间的刀鞘,冲林阔他们走了过去,却浑然没注意自己手上也多了几道伤口。 她急忙帮林阔检查了下手臂的伤口,发现只是皮外伤,没有中毒的迹象,瞬间松了口气问道。 “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 随后他们一群人冒雨离开了这一地尸体的芙蓉客栈。因为云江月多年走江湖的经验告诉自己,现在要尽快去找个安全的地方休养才是最重要的。 一群人就这样冒雨往前赶了七八里路,可云江月他们的衣服早都被淋透了,眼看这场雨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若再这样赶下去,大家还带着一身伤,又冷又痛,难免是要病倒了,况且这几匹马也会受不了的。 正当大家有些焦急时,云江月正好行至一个山间路口,发现另一条较窄的岔路口曲曲折折被树木掩映着。想到当下若有对方来追,想来这条路也是最安全的,毕竟若是逃命,基本宽阔平坦的大路更便于骑马逃走,而不会选择这种窄路留下躲避,而这种树木掩映的后面或许还会有山里动物藏身的山洞可以供他们一行休养疗伤。 想到这里,云江月带着大家快速朝着这条较窄的小路走去。果然走到里面,真的发现了一个宽阔的山洞可以用来藏身,旁边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 待一群人将马车和几匹马安顿好后,取下了一些行李,在山洞中生起了一堆火,又各自将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下,放在火边烤干。 随后寒寻和飞星去小溪边打了点水,又给大家拿了些干粮和白药,大家才算松了口气,围在火堆旁清理起自己的伤口。 云江月没顾上其他人有些诧异的目光,直接走上前去,帮林阔直接挽起袖子清理下手臂上的伤口帮他包扎。 “说过要平安把林公子护送到陈州城的,既接了你的酬金,又怎能做不到?” 云江月低着头一边包扎一边说着,看到她为自己细心包扎,林阔却低头看到了云江月两只手上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突然他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痛。 云江月给他包扎完,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林阔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轻轻坐在在旁边的石头上。 “你先坐下,你这手也受伤了,别管那么多了,先包扎吧。” 云江月看他这一刻竟也浑然不在乎男女有别的俗礼,只在那耐心的帮自己受伤的手上药缠上纱布,只觉得既惊讶又感到平常。 “都包扎好了。” 林阔包扎完,瞬间有些轻松的笑了下,又抬头看了云江月一眼,云江月说了声“谢谢”便躲开了他的目光,走向纤云鱼蚕那里,去看看她们的伤势如何,而林阔则去继续帮寒寻检查伤口了。 不一会,大家都处理完了伤口,云江月又给每人拿了一颗护体的丹药,随后大家便围坐在火堆旁吃着干粮喝点水好好休整一晚再出发。一旁的纤云和鱼蚕大概早已厮杀地筋疲力尽,便互相靠着慢慢睡着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只是渐渐小了很多。云江月看飞星乌鸢寒寻他们三个都受伤不轻,便想着让他们先好好睡上一会。而林阔不会武功,寻常人的身体若突然挨上一剑想也是难熬的,看他靠着墙壁也慢慢闭上了眼睛,想到他也应该疲累了,云江月看着仍然强撑着打起精神的乌鸢他们几个,便轻轻说了句。 “我先来给大家守着,你们几个且放心的睡会吧。有事我叫大家。” “主令,还是我们来守着吧。你也受伤了好好休息才是。” “我的伤很轻,无碍,你们先睡会,怕是今晚都要在此过夜了,我看这山洞中的后半夜怕是要更难熬,等你们休息差不多了,后半夜再换你们来守。” 看着云江月一脸执着,乌鸢他们也不再争辩,便点了点头,都盖着披风,闭上眼睛靠着墙壁慢慢睡着了。 云江月看大家都慢慢睡着了,又添了把柴,确保火堆足够暖和,以防大家淋雨后再感染了风寒。她就这样一个人坐在那里吃着干粮守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突然发现外面雨停了,但天色也黑了下来,这个时辰,想来已开始慢慢入夜了。 看着大家在一场厮杀后筋疲力竭熟睡的样子,云江月笑了笑,或许她早已习惯了这样漂泊的生活,这种刀尖舔血拼尽全力才能活到明天的生活。突然她起身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想到洞外走走,也好透透气,缓解下心中的那点剩余的紧张。 她来到山洞外,闻着清新的雨后空气,来到山洞前的小溪边,站在了一棵柳树下。不知不觉这陈州的柳树都开始吐青了,看来春天已经到了,万物复苏,新的一年开始了。 她安静坐在柳树下的溪边石板上,用手指尖轻轻撩了撩清澈的溪水,并未感觉到汹涌的寒意,反而觉得这溪水有点温暖,此刻,躲在这山间,她终于可以暂时舒缓下那根紧绷的神经,闭上眼睛轻轻吐了口气。 突然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云江月转头,看到身着披风的林阔朝自己走了过来。 “公子怎么不多睡会?这里安全,你可以放心。” 林阔也同云江月一起并排坐在了石阶上,在夜色中感受着这山间片刻的宁静。 “既然睡不着,那就不如出来看看这山间的景色,或者你进去睡会吧,我来守着。” “我也还睡不着……公子,你看,月亮出来了,好亮啊,看来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果然,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公子……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云江月想起今天在芙蓉客栈,蒹葭说的那些自己欠风满楼的账,想必以林阔的聪明,他早听明白了,只是他一直都没有说话,想必此刻他是想问这些事。 “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情,我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这些呢?” “哦…那今日之事,是我拖累你了,否则你可能就不会受伤了…我很抱歉,公子,这江湖恩怨牵连到你了……” “你为何要对我说抱歉?是我先提出让你护送的要求,既选择了和你同行,那这路上的风险自然是要一起承担的,既赶上了这场杀局,又岂是你能预料避免的,所以你不必抱歉,况且是因为你帮我救我才导致了这场杀局不是吗?我该感谢你才是……” 云江月听到林阔的这番话,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开心的笑了出来。 “既然我们是同行的人,那我定然会好好护送公子平安到达陈州城。” “好。其实阿月,我想问的是,之前你为什么要选择暗地里偷偷帮我救我?”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还有…你之前也救过我帮过我,我也欠你的人情…” 林阔听到云江月这样说出了理由,他欣慰又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他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亮,仿佛有一点点怅然和失落。 他的那点失落大概是因为他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他真正想要的那个答案。但他明白,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里,又怎会出现那种难得珍贵的可能? “对了公子,等三年后你回了京都,是不是就要迎娶你那高门贵女的未婚妻了?” “嗯…按照南周国的礼制,守孝期间不得嫁娶,等守孝结束后,若婚约未废,自然是要作数的。” “真好。你出身公府,她出身高门,自然是相配的。我在你府中时,听闻下人说起那祁三姑娘容貌美丽,性格温婉,实属良配,想来公子以后定会舒心的…” “他们懂什么…不过都是一群在世俗的偏见里自作聪明的愚夫愚妇罢了…” “莫非公子不喜欢这桩姻缘?” “当然,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这桩姻缘不过是他人强塞给我们的罢了…” “可你即使不喜欢,等回了京都,还是要和她成亲结为夫妻,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或许会慢慢习惯的。” “我不想习惯这样的生活,我只想娶我喜欢的女子。” “像你们京都的高门公子,自然都是可以三妻四妾的,以后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 “或许吧,可我担心我喜欢的女子,她不一定喜欢我。” “依我看哪,你生的那么好看,又会画画,还会弹琴,而且还是京都公侯之家,这世间能被你喜欢的女子,若能嫁给你,她定然会十分欢喜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是吗?那如果我喜欢的女子是你呢?你会喜欢我吗?” “什么?” 云江月听到林阔的这句话,瞬间感到了震惊,突然她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正一副认真的表情温柔地看着自己。云江月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时,林阔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不是今天在芙蓉客栈那老板娘面前认我为你的夫君的吗?我当时不也应和了你是我娘子吗?” 云江月突然笑了起来,想起了今天客栈中发生的事,原来林阔刚才是在拿这件事打趣她,差点真吓着了她,差点还以为,他这个忠肃公府的林公爷真的喜欢自己呢。再细想,他一个公卿世家养出来的诗书公子,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自己这种靠杀人为生的粗野江湖女子呢。 “我不过只是怕你被那美艳老板娘盯上成了人家的盘中餐,到不了陈州城,我就拿不到我的酬金了……” 林阔和云江月都笑着继续在皎洁的月光下,看向小溪对岸,而此刻,他俩都不明白对方内心深处那点已开始萌芽的情意。 一阵微风吹来,云江月突然觉得瞬间疲惫感涌上全身,睡意突然袭来。林阔此时还和她一起并排坐在石阶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她曾在府中的那些往事。 聊着聊着,云江月觉得自己很累,没了力气,眼皮开始打架,慢慢开始听不清林阔在同自己说什么,突然她头一歪,正好倒在林阔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林阔瞬间感觉她的头轻轻靠在了自己肩上,轻轻转头却看到她,眼睛紧闭,气息均匀,竟那么快睡着了,想来她今天在客栈杀人一定早就很累了吧。只是她还是选择自己守着,选择让她的属下先安心入睡休养,可她也不过才是个20岁的姑娘啊…… 林阔见多了京都那些20岁的姑娘,日常不过要么喝茶听曲焚香看折子戏,要么比衣服比首饰比排场比夫君,而她,却早就在那血雨腥风的江湖中经常伤痕累累地四处漂泊着讨生活。在他眼里,她就像一株坚毅不败的山花,可以拥有整个旷野的灿烂。又像一弯溪间皎洁的山月,独自静静感受夜晚的美好。 林阔没有再说话,只帮她轻轻盖了下披风,然后又安静的坐在那里,任她靠在自己肩上熟睡,不忍吵醒她。此刻在他身边,他眼中的阿月可以安心入睡,什么都不用忧愁。 不知乌鸢何时醒的,他醒来,发现主令和林阔都不在洞中,便想出去寻他们,却不曾想,刚到洞门口,却看到云江月轻轻靠在林阔肩膀上睡着的情景。 一直以来,他总觉得他的主令大人对待这位林公子的态度可不像寻常的生意客户。总觉得她对他总是多了一份不同寻常的关心,纵使是对方给的酬金高,她也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态度。而这位京都高门出身的林公子待她却也少了点男女之间的距离感,仿佛就像对待一个很亲密的人一般。 乌鸢心想,看来他俩之间或许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作为一个男人,他自然知道那样东西是什么……想到这里,他的神情突然有点失落又有点嫉妒。 他一直都很喜欢她,从她答应收自己为徒的那天,从她答应自己留在她身边的那天……即使他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他知道会有一个比自己好百倍千倍的男人陪在她身边,但每当他面对自己心中那翻涌克制的爱意时,他还是感到了强烈的伤心… 乌鸢转头回到了山洞,轻轻靠在了石壁上,他看着燃烧着的这堆火光,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