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阔他们从那后山密道的小路悄悄离开后,便兵分两路。 乌鸢带着一队人马按照云江月的命令,将那批军饷军械秘密转移到了九幽山庄的一个隐秘据点,并随后安排了一支数人的高级杀手进行秘密看守。 林阔云江月和寒寻他们三人一路抄近道快马加鞭,用了大概半天的时间,终于在天黑之时,赶在城门关闭前,抵达了黎州城。 云江月先留林阔他们三人在一处名唤玉茗春的茶楼稍作休息,随后她一个人来到旁边长街的一处隐秘院落,发了忘川令的信号烟花,很快两个黑衣杀手赶了快来。 “属下参见主令大人。” “你们隶属哪阁哪堂?” “回主令,我们是昆仑阁二阁一堂的下属。” “原来是朔风阁主的座下,先起来吧。” “谢主令大人!” “近几日可有收到重要的江湖情报?” “确有一件…属下昨日截获了一支风满楼的情报,还请主令大人过目!” 云江月接过他们递过来的情报抄录的信笺,打开看到上面竟写着一条刺杀的信息,而那刺杀对象竟是前几日赶往京都的诚贞世子… 云江月大吃一惊,看来风满楼一直在盯着这位宁王府世子的行踪,她要尽快将这件事告诉林阔才行。 “做得好!这条情报很有用!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请大人吩咐!” “你们去黎州南市的长街上,帮我打探一家名唤花锦阁的绣坊,看看那里,是否还在打着以重金广招绣娘的旗号,在做着诱骗良家女子逼良为娼的生意?” “是,属下这就去办。后续我们该如何联系主令?” “不用如此麻烦。如果确有其事,你们二阁自己做主,绑了那绣坊掌柜想法子撬开她的嘴,再寻个好点的由头,将那绣坊连人带东西一把火烧干净便是,到时你们再传书回九幽山庄做结案抄录即可。” “是,主令,属下明白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一会有个叫谢胡子的人,暂时先留在你们据点,你们也顺便保护好他的安全,这个人或许后期对我还有用,如有新的命令我再传信于你们。” “是,主令大人。” “你们先去办吧。” “属下告退。” 云江月很快带着那份风满楼的情报信息赶回来茶楼,随后跟来了两个黑衣杀手,他们秘密将谢胡子带上了一辆马车离开了。 茶楼雅间之内,云江月将情报信息递给了林阔,林阔看完,急忙对寒寻说道。 “寒寻,还是你连夜动身赶往京都接应世子他们,务必要保护好世子和正则的安全。文先生离开京都时,还留了些人手,想来多少能帮上你的忙…” 云江月喝了口茶,想了想,将杯子放在了桌上,她看着林阔,说道。 “不行公子,此计怕是不妥。既然这次风满楼决定出手,怕派的不是简单一两个杀手,估计至少也是一支几十人的杀手队伍,若只派寒寻一个人去,这一旦双方对峙交锋,怕会有变故…” 寒寻感觉到云江月话语间是在质疑自己的武功实力,他略有不甘的咳嗽了一下,尴尬轻声嘀咕道。 “主令大人这话…是何意?莫不是看不上我这镜春派的嫡传弟子…好歹我师傅他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东方门主…你这不是寒碜他老人家嘛…” 林阔看着满脸写着几分凄凄惨惨的寒寻,拿起杯子轻轻喝了口茶,努力掩盖嘴角那抹上扬的笑意。 云江月听出寒寻大概是有些误解自己的意思了,她转头看了林阔一眼,无奈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那我问你,你的武功和玄雀比如何?” “他嘛…我自是有点打不过…” “和乌鸢比呢?” “我俩差不多能打个平手吧。” “这就是了…目前南周江湖情报基本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这天字号情报自然是最高等级。其中凡是涉及杀人买命的天字号情报,出动的杀手组织至少是由两个二品高手来一起负责此次任务,而他们所带领的这支杀手队伍少说也会有四五十人,其中品级最低的杀手也要在四品之上…而这次我们所截获的风满楼情报,它就属于天字号级别…这二品高手的实力究竟如何,差不多可以参考下我家兄长的黑水令和我的忘川令了…当然这执行天字号情报的杀手,他们向来标注的酬金价格也是非常高的…” 听完云江月的这番解释,寒寻倒吸了一口凉气,林阔也恍然大悟,看来这次风满楼对于刺杀诚贞世子当真是下了血本了。 “所以公子,若这次只派寒寻去,我怕还是会有危险…不如这样,我即刻派乌鸢鱼蚕他们俩和寒寻一起去京都接应,待他们路过江州时,持忘川令再去九幽山庄找我们昆仑阁的石绝阁主,帮忙选调一支精干队伍一同奔赴京都,或许会更妥当些…” “好,就按你的意思吧。” 寒寻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随即偷偷坏笑了一下,又一本正经的看着林阔和云江月。 “哎,我这突然想起一件事,这我要是离开了,那我家公子他可怎么办?这要让他一个人去璟州,我是真不敢放心啊…你看他,又不懂武功,这路上万一要是遇到流寇强盗的,他岂不是会有危险啊?” 云江月看着寒寻这副像是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子的操心模样,她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这黎州到璟州,基本走的都是官道,快马加鞭也不过三五日的路程便能到达璟州地界了。我素来听闻那位镇守璟州的嘉懿帝姬一向治下严格,怕是放眼当下整个南周国,这璟州地界算是最太平的了,想来你所担心的那些流寇强盗,现在要么已经被关在了牢里,要么都夹着尾巴藏在山上,断然是轻易不敢下山来的…” 寒寻没有从云江月那里听到他想听的话,撇了撇嘴,故作哀凄的继续说道。 “哎…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说我家公子他万一路上碰到个凶悍如那母老虎般的山大王,就他这副细皮嫩肉白面俊俏的书生模样,那山大王看见不得像妖怪看见唐僧肉一般,到时还不得被人掳了去,留在那山上做个上门女婿当个压寨相公的…” 林阔也才算听明白他话中的言外之意,抬头瞥了他一眼,有些嫌弃的说道。 “寒寻,我说你这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和那程正则经常待在一块,净整天学会他那花言巧语和油腔滑调了…” 云江月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寒寻这是想让自己给他一个承诺,承诺他,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她会保护好他家公子。 她轻轻偷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寒寻,微笑认真说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过几日,我会陪你家公子一起去璟州,我会保护他的安全,定然不让那些母老虎般的山大王把他掳了去,如何?” 林阔转头看着她,有些疑惑问道。 “阿月,你也要去璟州?” “正好近来九幽山庄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去璟州处理一趟。” 寒寻听到云江月爽快作出了他想要的那个承诺,甚是得意的偷偷笑了笑,继而看着林阔,故作平静的低头思索了下,说道。 “嗯,也行。既然主令大人都这样答应了,那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公子,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办完事就会尽快赶去璟州的,这你在路上啊,一定要听主令大人的话,少让人家一个姑娘家为你操心…” 林阔看着他这副突然极其嚣张又没正形的样子,没说话只盯着他看了片刻,无奈摇了摇头白了他一眼。 随后云江月写了一封信递给了寒寻,叮嘱道,如今风满楼的杀手已然出动正奔赴京都,让他务必尽快出城去九幽山庄将此信件交给乌鸢鱼蚕,接下来的事,他们俩自然知道该怎样做。 寒寻小心收起了信,拿上剑便准备起身离开了,他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林阔,想了想,又看着云江月,轻声说道。 “主令大人,这次怎么也是为了我家公子的事,素来听闻九幽山庄的规矩,不知这任务的高价酬金我们该怎么支付呢?主令大人,你不用客气,你就说个数,过几日自然有人把银子送到九幽山庄。” 云江月看了坐在对面端庄的林阔一眼,偷笑了下,计上心来,准备调戏他一番。 “哦,酬金啊,先不急,就先记在你家公子头上吧…反正我还要保护他去璟州,这以后合作的机会,怕是还多着呢,到时再一块算也行…” 林阔抬头看了看云江月,寒寻慢慢凑近了些,用手遮掩着同云江月低声说道。 “主令就不怕我家公子赖账跑了?他可比不得上官庄主有钱,怕到时他再一时半会还不上你那么一大笔银子,我看还是每次结清的好…” “没事啊,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还不上自然有还不上的江湖办法,你家公子不是还有几分姿色吗?就让他慢慢卖身还钱呗…” “卖身还钱?主令你可真够狠的…” 林阔听到他俩的这番窃窃私语,只有些无奈的放下杯子。 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甚是可爱,正托着下巴,满眼调戏算计,微笑盯着自己的云江月… 寒寻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林阔的肩膀,有些痛心的调侃说道。 “哎,我那清风霁月甚是可怜的公子,这条路…当真是任重而道远啊…寒寻告辞了…公子保重…” 林阔叹了口气,只有些头痛的闭了下眼睛,平复了下情绪,慢慢睁开眼,刚想开口骂他时,却看到寒寻一溜烟似的跑的飞快,早不见了踪影… 彼时雅间里,只剩下林阔云江月两人。林阔看着她还在盯着自己,平静笑了笑,有些宠溺的说道。 “阿月,你就和他一起胡闹吧。” “我没有胡闹,这江湖是有江湖的规矩,我就是想让你卖身还钱…” “真打算让我卖身还钱?” “对啊,但是现在你只能卖给我,我算了下,你就先卖给我个十年八年的吧…” 看着云江月竟一本正经的调戏起了自己,林阔低头笑了笑,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好啊,那不如…我今晚就开始…第一次还债?” 看着云江月的耳朵突然红了,脸也开始染上了一抹云霞,林阔低头看着她,很是得意的笑了。 云江月看他端方雅正,本打算好好调戏他一番,想看看他脸红的样子,却不曾想又被他这突然主动的炙热给灼了一下,反而害自己在他面前有些窘迫。 云江月故作平静的看着他,遮了遮羞涩尴尬,装作一副嘴硬的样子,有些躲闪红着脸说道。 “谁说今晚就要你还债了?我今天还不想收债了呢。再说这还债的事,那要债主说了算才行,这是江湖的规矩,公子也不能例外…” “可我若今晚执意要还这债呢?那这债,小娘子到底是愿意收还是不愿意收?” “我…” 林阔看到云江月站在自己面前,双眼闪烁着拘谨,嘴唇轻启,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如那清晨的薄雾一般朦胧美丽。 看着眼前特别明媚可爱的云江月,林阔没忍住笑了出来,用手轻轻勾了下她那好看的鼻子,低头看着她,笑着说道。 “这位闭月羞花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刚才郎君我是同你玩笑的…” 还没等云江月反应过来,林阔顺势温柔拉起了她的手,认真看着她,说道。 “眼下多事之秋,近来事情繁杂,一时想多了也是无用。我看今晚的黎州城甚是热闹,不如我们今晚就偷懒一会,我陪阿月一起出去看看这长街坊市的烟火气,就当散散心了,可好?” 看着他情深意浓轻声细语的样子,云江月只觉得自己仿佛中蛊了一般,身体好像不听自己使唤,有些痴痴的看着他,冲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被他牵着走出茶楼,一路朝那前方灯火通明的长街闹市走去了。 行走穿梭在这黎州城热闹的街市上,灯火辉煌,人流如织。一阵阵叫卖声,欢笑声,还有那不远处传来的杂耍敲锣打鼓声,四下熙攘喧嚣。 凭借着一名江湖杀手的警觉,云江月隐约感到身后有双眼睛,一直躲在某个街角暗处正跟踪自己和林阔。 “公子,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有几人?” “不知。” 林阔不确定这跟踪之人是冲他而来还是冲云江月而来,看来得想个办法甩掉他们或钓出他们才是。 为免打草惊蛇,眼下只得继续佯装平静,他拉着云江月的手继续慢慢往前走着… 很快行至一个岔路口的昏暗深巷前,云江月拉着林阔快速躲在了旁边院墙的一处黑暗中,紧接着听到了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云江月透过一侧映照在地面上那个黑影,大概确定跟踪而来的是一个身形魁梧有力的男人,见他手里也没拿着长剑短刃,云江月猜到对方大概只是个派来盯梢的细作… 趁其东张西望不备之时,云江月突然用力一把将他拉到了黑暗之中,堵在了墙角,手中的那把银色短刀瞬间狠狠的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昏暗中,云江月只大概能看到他的模糊轮廓,却看不清他的眉眼,凭着多年杀人的直觉,对方是个略微粗糙壮实的中年男人,随即云江月低声冷冷斥道。 “说!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 还没等对方开口说话,站在一旁的林阔看着面前这个大半身裹在黑暗里这人,似乎觉得他有些面熟,好像之前在哪见过… “石虎?石老大?” 云江月听到林阔似乎认得此人,稍微放松了一丝警觉,石虎没有说话,只匆忙从胸前掏出了一块玄铁描金的令牌来,拿给了云江月… 云江月突然震惊不已!她当然认得这块描金玄铁的令牌,她太熟悉…太熟悉了… 云江月手中的那把银月弯刀,慢慢挪开了石虎的脖子,她接过这枚玄铁令牌,愣了片刻,突然内心如那起了风浪的大海。 “你究竟是何人?怎么会有这令牌?” 只见石虎慢慢从黑暗之中挪了出来,林阔才看到,他这样一个身高七尺的堂堂男儿竟已是泪流满面,他有些颤抖的看着云江月,却说不出话来,突然用手捂着眼睛低声哭了出来… 正当林阔疑惑不解之际,只见石虎擦了擦眼泪,看着云江月,轻声问道。 “姑娘可认得这枚玄铁令牌的主人?” 云江月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粗糙汉子,又认真看了看手中的这枚早已历经沧桑双面刻着“彭”字的玄铁令牌… 她当然认得! 这可曾是她那位蜈蚣叔叔从不离身的叶家军令牌! 这枚玄铁令牌和云江月身上佩戴的那枚叶家军的青黄玉牌刻着一模一样的花纹… 云江月当然知道,这种独特花纹只属于叶家军所有! 她小时候曾听父亲说过,每每行军打仗之前,若想调动各部叶家军,除了要有叶潇将军亲自下发的军令之外,众位将军还会当面取下自己腰间的那枚玄铁令牌与叶潇将军的青黄玉牌进行校验,也就相当于叶家军复验兵符的道理。 云江月突然轻轻握紧了这枚玄铁令牌,抬头看着石虎,认真说道。 “我现下有三问…一问,叶家军何来?”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二问,何镇,何村,何军?” “秦关镇,明月村,万里军!” “三问,属何军,归何处,供何职?” 云江月盯着石虎,眼睛开始闪烁着泪光…石虎看着她,再次哽咽,落下泪来,朝云江月极其恭敬行了叩拜之礼。 “在下…平月关叶家军…彭武将军麾下参将…石立海…拜见…叶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