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沉默了。 我从未见过此般的娘亲。 她的童年实在悲惨,她恨我,恨爷爷,恨皮影似乎也都情有可原。 可所有的这一切悲剧,并不是我和爷爷造成的。 为什么,我娘要将她的诸多痛苦,再加之在我们身上呢? 见我不再说话。 我娘轻轻摇了摇头。 “你除了和我一样,是个赔钱货之外,一点都不像我。” 我语塞。 扯着嘴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娘却不再看我,脸上的神情也不知何时,恢复了以往的冰冷。 “那个死贱人有气运加身,阴德多得离谱,寿命本该如同老龟。但正是因为如此,他影响了你爹本就稀薄的气运,让你爹的寿命越来越短。你爹八字本就极弱,应该被好好呵护,结果却被自己至亲之人所伤,你说我该不该杀了那老贱人?” 听到她的问话,我紧抿着唇没有开口。 我觉得我娘已经疯魔了。 可是若是我遇上这些事情,我说不定,还没我娘做得好…… “既然这老贱人能不顾你父亲气运,那我就不必与他客气了。在我的精心设计下,终于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天助我也,他死后我发现,他的五行命格竟然极为适合我记忆中的那借寿阵法!所以,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开启了皮影邪术的借寿阵法,为你父亲续命借寿。”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爷爷的那五禽戏,都是我毁了的。对应的那五个人,已经成为了你爹生命的燃料。他们背后的皮,被我做成了新的五禽戏,融入那借寿阵法中,成为各方戏灵的贡品。” 我娘全部说完后,面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有些骄傲地,看向了我。 虽说我想要拖延时间,但我万万没想到,我娘竟然主动就坦白了这一切。 我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又应该从何说起。 山洞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我娘开口,道:“其实从我知道那死贱人是皮影戏传人的那一刻起,我就厌恶他至极!那时,我就已经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不过是因为你爹,我才敛了锋芒,嫁入这个家。我忍了这老贱人很久了,现在终于如我所愿。” 话音落下,我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 我看向她,她也看向了我。 四目相对那一刻,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从地上猛地站了起来,然后朝着我冲了过来,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原本是想,只给你爹生个儿子,替他们余家传宗接代也罢。没想到,第一胎竟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我的肚子,怎么能生出你这种东西!你身上有你爹的血脉,你就该为了你爹去死!这就是你活了二十多年唯一的用处!” 我被她掐着,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但我手脚又被绑住,根本没办法挣脱她的束缚。 没有办法,我只能像个蛆虫一样,死命扭动着身躯挣扎着。 我娘看着我这副模样,脸上笑容更甚,难听的话像倒豆子一样,从她口中不断向外蹦着。 “你这个赔钱货,还敢趁阵法形成之前逃离,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能为你爹续命,你这辈子才算是死得其所!本想将你生剥了去,但看在你好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一块肉的份上,我先把你掐死,再将你剥皮!” 我娘越说越兴奋。 可能是觉得光骂我,不足矣满足她内心愤怒。 她又开始骂死了我爷爷。 什么难听的脏话都骂了出来。 句句不离我爷爷就是想要害死我爹。 她说的越发难听,我终是忍不住了,拼尽所有力气,从我娘的手中挣开了一丝缝隙。 我大喊了一声:“根本就不是你想的这样!” 我被逼得急了,看向我娘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凶意。 “这样倒是与我有几分相像。” 不知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竟是略带欣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松开了紧紧掐住我脖子的双手。 我来不及多想,趁着这个间隙,立马开口解释。 “爷爷曾和我说过,我爹的命格天生如此,就是体弱多病,短命的命!他本想等我爹成年后,就让他学习皮影戏,积累阴德,让气运加身,好更改这命格。所以在我爹年幼时,爷爷才没有选择离开家,而是一直有意无意地让我爹接触皮影戏!你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你不过是被过去的痛苦蒙蔽了双眼!” 我说完,我娘却拼命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实情,不是爷爷害了我爹,是你害了我爹!因为爷爷已经铺好了路,我爹只需要照做就行了!谁知道我爹后来认识了你,因为知道你讨厌皮影戏,所以才坚决不和爷爷学习皮影戏的!” 我娘的表情再次变得癫狂。 竟是伸出手来,要捂住我的嘴。 我猛地躲开,我娘大喊大叫了起来。 “他做的没错!他的八字本来就弱,他本就应该远离这些东西!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皮影戏,他是我最爱的人,他舍弃皮影戏是对的!” 听到这话,我默默地摇了摇头,我娘真的是执迷不悟。 “你是他最爱的人,他就应该为了你忤逆爷爷,舍弃一切?照这么说,他也是你最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肯为他接受皮影戏?” “我爹便是因此癫狂,我娘更是惨死在这邪术之下!我们一家就是被皮影戏给毁了的!我为什么要接受?我接受不了!” “你接受不了是因为你的童年阴影,与我爹无关!与我爷爷无关!更与我无关!当时我爹执意不肯与爷爷学习皮影戏,爷爷无奈,为了不让山野精怪和已故阴灵影响到我爹,所以才搬了出去!他一心为了我爹好,没想到到你口中却成了那般!你确实很可怜,所经历的事也让人唏嘘,但你处处迁怒于我和爷爷,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声嘶力竭地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