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几人都先后放下筷子，不解的看向温卿。 　　 平日里温卿虽然不至于嘻嘻哈哈，但也不是刻板固执的人，所以突然见她如此严肃，都有些意外。 　　 “你是真心想学医救人嘛？”温卿问。 　　 七娘低眸想了想，道：“俺没别的本事，既然温大夫觉得俺能做大夫，俺就想试试。俺爹说了，有个手艺傍身，以后也不至于饿死。” 　　 “所以你想要的只是一门能让你挣钱养家的手艺，至于是不是学医并不重要，甚至于说能不能救人也无所谓。”温卿直白的揭穿说。 　　 七娘蹙眉，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师父，可是七娘真的有学医天赋，她学什么都快，况且她都跟着您学了一段时间了，现在放弃太可惜了。”王小珊不舍七娘，帮着说好话。 　　 七娘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攥紧，指尖粗糙的茧子硌着掌心，她突然想到了下午让她治牛羊的那些人，“俺觉得能帮到别人也挺好。” 　　 虽说她救的那些只是牲畜，但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牲畜对于穷苦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像她当初为了头牛犊子可以冒死跟温大夫去会宁城一样。 　　 那不只是一头牛，那是她们全家人赖以生存的希望。 　　 “城东有个姓马的兽医，明日我写一封信，你去找她吧。”温卿稍微坐起身子，与七娘说道。 　　 “兽医？”七娘愣住。 　　 “我看得出来，相比较跟人打交道，你似乎更喜欢跟动物打交道。且我今日下午一直在注意你那边的情况，你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仅凭经验就能准确的判断牲畜的病情，这很了不起。我相信如果有师父教你，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兽医。” 　　 七娘听了这话，低头沉思起来。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同意的话明天去我屋里找我，行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温卿拍了拍衣服，起身离开。 　　 冬日天冷，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结成了白色的油块，唯有中间的炭炉还在烧着。 　　 “不是，温大夫不会是认真的吧？”李小生忍不住出声，打破了堂屋的寂静。 　　 左玉挠了挠头，抬眼看向七娘，“你怎么想的？” 　　 王小珊宽慰说：“七娘你别急，其实我师父还是挺高兴你能回来的，之前还念叨过你呢。” 　　 突然一声嗤笑传来，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方羽涅，有些不满。 　　 “你笑什么？”李小生问。 　　 方羽涅夹了颗花生扔到嘴里，咀嚼说：“笑你们自作多情啊。” 　　 “什么意思？”左玉不解问。 　　 方羽涅啧啧摇头，“这还不懂？你们问问七娘自己，她是真心想来京城的吗？是真心想跟着学医吗？还是说因为没有别的出路，所以不得不选择这个？” 　　 “她没读过书，也没有背景，如果不跟着温大夫学医，她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虎林县。到底也是个女人，她会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吗？尤其是见识过了外面的世界，更不会甘于平凡。” 　　 七娘的脸色变了又变，想要发怒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羽涅毫不留情的讥讽着，“说什么是你爹让你来的，你爹为什么让你来你心里没点数吗？不就是因为你跟着温大夫挣钱了出息了！可这世上挣钱的路子不止这一条，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你早晚有天会厌倦会另谋他路。” 　　 “与其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一早就选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路，免得害人害己。”方羽涅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碎，起身伸了个懒腰，“累了一天，我去休息了。” 　　 看着方羽涅兀自离开的身影，屋里几人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屋外响起陈文风的欢呼声，“妻主，下雪了。” 　　 ... 　　 次日一早，陈文风就兴致勃勃的煮了一锅汤圆，说什么按照他家的习惯，第一场雪的时候总要吃这个，热乎乎的能让人身体都跟着暖起来。 　　 吃过早饭，雪也停了。 　　 如今还没到腊月，所以雪下的不厚，估计下午就都融化了。 　　 “怎么没看到七娘？”王小珊疑惑问。 　　 方羽涅和左玉抬着桌子出来，闻言道：“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王小珊惊诧问。 　　 “天一亮就走了，那时候你们还睡得跟个猪一样。”方羽涅吐槽。 　　 后院的房间里，温卿看着手里的推荐信，终归没派上用场，于是随手扔进了火盆里。 　　 “妻主，你烧什么了？”陈文风抱着一篓的碎布进来，耸了耸鼻子问。 　　 “不打紧的玩意儿。”温卿应道，回头见陈文风拿出针线盒，便问，“缝什么呢？” 　　 也许是这段时间两人一直住一块儿，所以陈文风的性子越发开朗起来，也不似刚嫁过来哪会儿小心翼翼。 　　 他得意的举着手里的布料，“我打算给你做双手套，下午就能做好。” 　　 温卿心里一暖，正想说什么就见王小珊从外面走进来，张口便说：“师父，昨天那个女人又来了！” 　　 杏林医馆外面。 　　 女人趔趔趄趄的推开排队的病人，直接冲到医馆门口，一看到方羽涅就激动的抓住对方的胳膊，催促喊：“大夫，快找温大夫救命啊，我家夫郎不行了！” 　　 “你这人怎么还插队呢？” 　　 “就是啊，这里谁不着急啊。” 　　 “先来后到懂不懂？” 　　 排队的人不满的叱责道，能上医馆的，谁家没病人啊。 　　 女人却管不了这么多，看到温卿出来立刻跑过去哀求着温卿去救她家夫郎。 　　 据女人说，她家夫郎昨天回家之后都好好的，谁曾想今天天还没亮突然又开始抽搐，本以为跟之前一样很快就好了，没想到一直到现在人都没醒。 　　 “温大夫，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救人就成，求求您了。”女人急的眼睛通红，她家里没钱，能娶个夫郎不容易，哪能让人就这么没了。 　　 “师父，我跟你一起去。”王小珊自告奋勇的说。 　　 岱崖村可不近，这一趟来回估计得一整天，但救人要紧也顾不了那么多。 　　 温卿当即让方羽涅几个留在医馆，加上待会儿王大夫也会过来，所以义诊问题不大。 　　 随后温卿让王小珊套了马车，带上药箱就准备前往岱崖村。 　　 临上车前，温卿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陈文风，想了想问：“要不要一起去？” 　　 陈文风一脸诧异，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妻主说我吗？” 　　 温卿点头，“先上车，路上再说。” 　　 “那我去换身衣服。”陈文风忙道。 　　 “不用了，车上有干净的。”温卿说。 　　 陈文风忐忑的跟着上了马车，一路上心里都在犯嘀咕，妻主带自己去干什么，莫不是要人打下手？可是王大夫不是跟着一起吗？ 　　 “怕见血吗？” 　　 突然，温卿问道，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陈文风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