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雷霆手段;师父(求订阅,10k)
总的来说,大家对赵吉这个年轻副主任还是比较欢迎的,至少没发生狗眼看人低的事情,更不会有跳出来找茬。 还是那句话,混招待所的,你可以消极怠工,也可以不友爱同事,甚至对客人破口大骂,但基本的眼力见得有。 赵吉年纪轻轻能坐上这个位置,明摆着是要接乔主任的班儿,未来一片光明,对于这样的领导,尊重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找茬呢? 再说他来之前,不存在有谁要上位的问题,自然也不会挡了谁的路,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无缘无故得罪一位领导,那不是莽,是纯纯的白痴。 赵吉隔壁的办公室,8张桌子都坐满了,就连那位出差在外的付会计都回来了,也不知道是特意跑回来的,还是办完差事回来的。 除了他们俩,还有负责采购的吴天和孙铁,他们俩也是可以借工作之便长期不上班的。 负责管理客房的吕明,负责卫生的郑松柏,负责维修的老周,还有个打下手,什么都能干的小王。 这里面就小王的岁数和赵吉相仿,其他人都比他大,而且大的不是三五岁,至少十岁以上。 面对这帮老油条,赵吉表现的还算亲切,既没摆架子,也没谄媚迎合。 虽然大家都是科员,但赵吉毕竟挂着副主任的名头,等老乔退了,顺理成章的把‘副’字摘掉,只要他自己不犯错,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既然早晚都得是主任,又有谁真敢把他当同级别看待呢。 “赵主任~”李秀梅见赵吉站在门口,第一个起身称呼。 毕竟这屋人中,就她跟赵吉最‘熟’。 她这一起身,所有人都跟着站起来问候。 “呵呵,大家早上好,都忙吧,李会计来我办公室一趟,带着账。” 众人心中一凛,并不知赵吉昨儿已经查过账了,还以为现在要查,纷纷报以不可思议的目光。 这位还真是年轻有冲劲啊,刚来就要烧第一把火了? 想到这儿,众人低下头,生怕跟赵吉对视被牵连,谁都不想三把火烧在自己脑袋上。 李秀梅心里有猜测,没有多说什么,抱着账本跟赵吉回到办公室。 为了保密,还特意把门关上了。 “坐吧,李姐~” “好的主任~” “你把这些年乔主任主导的采购项目全部列出来。” “全部?”李秀梅咂舌。 “对,就在我这儿弄。” “这个工作量有点大,我一个人可能算不过来。” 赵吉想了下,也是,现在可没电脑,查账没那么轻松,有点想当然了。 “那个付会计我可以信任吗?” 李秀梅连连点头: “小付人不错的,没什么毛病。” “那行,你把她叫来帮你。” “不知主任您要查到哪一年的,我就带了近两年的账。” “查到近五年吧,一上午时间够不够?” “应该差不多。” “行,你回去拿账叫人。” “是~” 李秀梅不敢耽搁,起身返回办公室。 她一进门就被大伙团团围住,拉着她问东问西。 “秀梅,咋样?啥情况?领导要查账了?” “是啊,秀梅姐,跟大家透个风,好让咱有个准备。” ... 大家七嘴八舌,吵得李秀梅脑袋疼,可她又不能说,毕竟赵吉究竟是什么脾气,她一时半会儿摸不准。 “行了,都别问了,干好自己的事,那个小付,带上近五年的账跟我走,还有算盘和笔,别忘了。” 付会计一愣,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呢。 “没愣着了,赶紧的,赵主任等着呢。” “诶诶,好~” 付会计不敢怠慢,转身去档案柜里找出账本,小心翼翼的锁好,抱在怀里跟李秀梅走了。 她俩一走,算是彻底炸了锅,剩下的人聚成一团窃窃私语。 “毁了,完了,这是要动刀子啊。” “妈呀,这个小赵主任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一来就下狠手。” “你们说他这是冲谁啊?” “不知道啊,没听说他跟谁有仇。” “我觉得不一定是泄愤,有可能是受了上级的指示,招待所亏损不是一年两年了,上面不可能一直放任不管。” “唉...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咱们所亏损不是一年两年了。”负责客房的吕明是所里老人,对于所里的情况比谁都清楚。 “是啊,其实我觉得是好事,这烂摊子早晚都得解决。” 所有人都在讨论,唯独吴天和孙铁两人脸色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吉已经查到他们脑袋上了。 不过也难怪他们心虚,采购的水太深,他们俩又是乔主任的嫡系,如果要查亏空,肯定绕不过采购部门,也就是说,赵吉这头三把火,必然有一把会烧到他们脑袋上。 一想到马上就要倒霉了,脸色能好才怪呢。 而就在旁边,一墙之隔,算盘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乍一听有些闹心,可赵吉却听得津津有味,一点不嫌闹腾。 听了一会儿,赵吉站起身: “你们就在办公室里弄,想喝水暖壶里有,饿了我让程师傅把饭菜送来,除了上厕所,尽量别出门。” 二人称是,不敢有任何意见,架势已经摊开了,谁不听话就得收拾谁,这个时候,最好当个顺毛驴,人家让干嘛就干嘛,千万别有意见。 说完,赵吉离开办公室,还不忘把门带上。 往前走了两步,听见隔壁办公室里鬼鬼祟祟的讨论声,他也没去打扰。 摇了摇头,背着手往外走,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该说不说,他这一招有点狠,招待所内部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都怕自己会倒霉。 却不知自己想多了,赵吉的大刀怎么也不会砍在他们这群小杂毛的脑袋上。 当然,偶尔给他们上上发条也不是坏事,免得他们还以为自己跟乔主任一样,只捞钱什么都不管呢。 赵吉要的是一只听话能干,最关键的是,敢为自己捞钱的队伍。 这帮人还得慢慢调教。 来到一楼,经过前台的时候,之前带路的大姐和小苗同时起身,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想问却又不敢张嘴,只能目送赵吉离开。 ... 几分钟后,赵吉来到车务段办公楼,直奔纪春林办公室。 “你怎么来了?不是等我去吗?”纪春林诧异道。 “我这不是先来跟您对对套路,免得出现纰漏前功尽弃。” 纪春林不知道说什么好,哭笑不得: “你还挺谨慎。” “谨慎无大错嘛。” “那你慢慢谨慎,我不陪你,等下有个会。” “啊?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自己找地方玩吧,我去开会了。” 纪春林肯定不是逗他玩,带上茶杯和笔记本就往外走。 当然,他也没轰人,显然没把他当外人。 另一边,今天早些时候,铁路乘警队,汪新胳膊好了以后,就迫不及待地归队上班。 刚走进派班室,汪新扫了一眼屋内,见没有人,正觉得无趣,却听到旁边更衣室里传来的一些动静。 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某个同事在,走过去刚要开口,只见一个身着便衣的中年男子正在撬柜子。 汪新眼珠子一瞪,那身影,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与此同时,记忆开始闪现,那个雨夜,一副闪亮的手铐,刚刚伤愈还没好利索的胳膊,再次隐隐作痛。 而被他盯着的中年汉子已经顺利撬开衣柜,一回头,跟汪新四目相对,这么巧? 汪新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有了上一次的交手经验,这回长了记性,上去就用一只胳膊死死地勒住对方脖子,试图控制住对方的行动。 而那中年汉子的搏斗经验,可不是汪新这只小菜鸟能比的,当即就要去扳汪新的手腕。 但汉子没想到,汪新早有准备,就在手腕被抓住的一瞬间,他拿出手铐,咔嗒一声铐住汉子,而手铐的另一半铐在柜子扶手上。 这套动作迅猛凌厉,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见局面被自己控制住,汪新不由得意起来: “胆子不小,偷到这儿来了!”铐住了那个折磨他好几天的‘贼人’,汪新有点小得意。 上回栽在对方手上属于失误,现在终于拨乱反正了。 汉子试着挣了挣手腕,越挣越紧,干脆消停了,冷冷的看着对面洋洋得意的年轻人,也不说话,锐利的眼神如果能杀人,汪新已经死好几回了。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汪新连杀人犯都不怕,还怕眼神? 不屑地瞪着对方问:“还认识我不?” 汉子瞟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可他越是表现的无所谓,汪新越是搓火: “装?还装?火车上,让你给跑了,那是你运气好,不找个地方猫着,居然跑到乘警队行窃! 你老小子胆儿够肥的,怎么着,想偷身警服干一票大的?” 汉子依然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略带一丝蔑视,显然看不上汪新的做派。 那眼神让汪新心火翻腾,原本白净的脸立马黑了下来,伸手一指,高声喝道: “蹲地上!双手放头顶!” 汉子终于开口了,带着半分挑衅,晃了晃被铐住的手: “眼瞎啊?手铐着呢!” 汪新顿时有些尴尬,脸上挂不住,加重语气: “蹲下!让你蹲下听见没?” 见对方站着不动,汪新七窍冒烟,一步跨过去使劲按他,对方纹丝不动。 这时,听见动静的领导冲过来,手里还抱着一身墨绿色警服,一见这场面,连忙放下警服,指着汪新吼道: “你干啥呢?” 汪新没听出语气中的异样,心里正美呢,冲中年汉子一努嘴: “胡队,您来得正好,上回火车上跑了的那个讨饭让我抓住了,这老小子胆子真够大的,竟然偷到咱们乘警队了。” 见胡队长脸色铁青,汪新还以为他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呢,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没事,胡队,人这不是抓住了吗?我就说上回是我不小心,才被他伤了手腕,现在怎么样?被我抓住了吧?看他还往哪跑!” 说完,又指着汉子高声道: “老实交代,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汉子不为所动,饶有兴致的看了眼汪新,又看了看胡队长,根本没在怕,那样子看着就让人恼火。 汪新正要上前让这老小子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没想到胡队长朝汪新伸手: “钥匙。” 汪新傻眼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胡队长。 “看什么看?手铐钥匙!”胡队加重语气,伸手扒拉了汪新一下。 汪新彻底蒙了,完全搞不懂胡队长是何用意,对方却等不及了,不由分说,亲自从汪新兜里掏出手铐钥匙,给那汉子解开手铐: “姓名,马魁;年龄,四十六;职业,警察;家庭住址...这个就不告诉你了。” 胡队长把手铐还给汪新,顺口回答了之前汪新的问题。 离谱,太离谱了,汪新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把自己弄伤的逃犯竟然是警察。 这是真的吗?话本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没理会汪新作何感想,胡队弯腰把警服拿起来递给马魁,带着一丝歉意道: “老马,别介意,都是误会,衣服帮你领了,你那柜子的锁可能是锈住了,回头我找人给你修一下,不妨碍使用。” 对于胡队,马魁的态度很谦和,笑呵呵的说: “不用,没完全锈死,回头我弄点机油抹抹就行。” 胡队也没纠结,也跟着漏出笑容: “那行,反正有事你跟我说,千万别客气,对了,你试试衣裳,不知道合不合身,你比以前可瘦多了。” 马魁笑了笑,没有多解释,旁若无人的将警服换上。 胡队见衣服有些拖沓,不禁道: “还真肥了,那啥,你把衣服脱了,我让后勤给你改一改。” “没必要,肥点好,穿着不紧巴,冬天里面还能多穿一件秋衣。” 马魁嘴上说着,心却是颤抖的。 十年了,这身衣服就是他的皮,又穿回了身上,他的魂儿也回来了,不管什么时候,有魂儿在,人就死不了! 想起过去十年的疼,想到这些年经历的风霜,马魁双眼通红,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几个呼吸后,又恢复了风轻云淡。 “你自己看着办,实在不行让你媳妇儿帮你改两针。” 马魁媳妇儿心灵手巧,朋友同事都是知道的。 胡队长是好心,却没想自己一句话,刺痛了马魁的心。 十年,整整十年... “对了,正式给你俩介绍一下。老马,他就是汪新,也不是外人,汪永革的儿子。” 汪新被晾了半天,终于想起他了,被胡队拉过来介绍。 胡队的话,顿时让马魁忘记了心中刺痛,猛地抬头打量。 别说,眉宇之间,汪新跟汪永革还真有几分神似。 “汪永革啊汪永革,没想到,兜兜转转,你儿子落到我手里了。” 马魁心中泛起嘀咕。 而在他眼中,汪新与汪永革的身影慢慢融合,心里五味杂陈,这就是命吗? 不等二人有何反应,胡队长忙不迭地又说: “小汪,从今天开始,马魁同志就是你的师傅。” 汪新难以置信,心头有一万个不愿意,几乎脱口而出: “胡队,开什么玩笑?他当我师傅?” 汪新冥冥中感觉和这姓马的八字不合,前脚刚把人当成贼,后脚人家成了自己师傅。 不知道怎的,汪新想起了赵吉说过的话——早晚会有个师傅。 而马魁看他的眼神不善,杀人一般的眼神,快要把他盯个窟窿的感觉。 “这种事能开玩笑?小汪啊,好好跟老马学,他可是咱们警队的老人了,一身的本领,你要是都学到了,受益终身!” 转头,胡队长又交代马魁: “老马,汪新是警校毕业的,刚来没多久,有能力有闯劲儿,你多带带他,是个好苗子。” 两边都说着好话,可两位主角还是不太能接受,大眼瞪小眼,看着就不对付的样子。 但命令就是命令,不容违背。 见二人都没再提出意见,胡队从兜里掏出个本子,郑重其事的递到马魁手中,那是警察证,马魁做梦都能梦见的宝贝。 “谢谢!”他语气复杂,包含着不知道多少种情绪,一时太过纷乱,让他想要一个人静静,于是借口去厕所,暂时离开更衣室。 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汪新挺直的脊梁瞬间垮了下来: “胡队,这老小子真是警察啊?” “闭嘴,没大没小,老小子是你叫的?人家是你师父!” 汪新撇了撇嘴,打心眼里不想认这个师父。 看出了他的不情愿,胡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 “小汪,你和老马之间的事情就是个误会,这也叫不打不相识。他当年也是咱们铁路刑警,头一号的反扒高手,跟你爸也是老相识了……” 汪新听着胡队铿锵有力的叙述,心中掀起了滔天海浪,他的话中,蕴含着唇亡齿寒一般的悲凉。 老马是被冤枉的! “三个月前,死者的两个同伙,因盗窃落网,人赃俱获,他俩为了立功减刑,就把十年前冤枉马魁的事情供了出来。 可是马魁却不知道,那天他趁雨夜逃跑,是要亲自去上访。 其实,他是被平反专案组带到咱们这儿来,重审案情的,他的案子属于冤假错案。”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汪新思绪万千。 ... 招待所,包厢中,纪春林端坐首位,摆出一副铁面阎罗相。 乔主任面带忐忑,又得装出稳坐中军帐的姿态。 二人面对一桌子美食纹丝不动,气氛相当压抑,这种压抑持续了大概两分钟,赵吉开口打破了沉默: “乔主任,事情一目了然,你现在想的是下半辈子该怎么活,而不是如何为自己脱罪,因为你脱不了!” 赵吉此话一出,豆大汗珠顺着乔主任的脸颊缓缓下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赵主任,你刚来就给我扣上贪腐罪名,是何居心?” 听到对方振振有词的反驳,赵吉嗤笑道: “五年8494元,我就按一半算,那也是4247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刚刚仅有一滴汗珠,现在数不清多少滴,明明室外气温也就七八度的样子,乔主任却如同置身盛夏,浑身冒汗。 赵吉忽然缓和语气,语重心长的说: “其实乔主任不必紧张,之所以在这里提出来,说明对您过去的工作是认可的,否则也不会由我来跟您挑明。” 这话没毛病,乔主任渐渐冷静下来,看了看赵吉,又瞄了眼始终未曾说话,只用表情传达态度的纪春林,老乔同志心有明悟: “小赵主任,给我指条路吧。” 赵吉露出笑容,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简单,把不该拿的还了,以后你就请病假,安安稳稳等退休,我保证没人追究你,另外...老吴和老孙是你的人吧?” 乔主任苦笑: “他们一个是我媳妇儿那边的亲戚,一个是很早以前跟我的,能不能给他们个机会?” 赵吉摇了摇头: “这件事需要有人负责,乔主任,这一点您应该明白,当断则断。” 乔主任愣了下,看向赵吉的眼神充满忌惮,一声长叹: “后生可畏啊!” “呵呵,我也是没办法,你留下那么大的窟窿,总得有人填上,我总不能为了给你擦屁股,把自己给搭进去,不合适!” 乔主任倔强的头颅终究还是低了下去: “我知道了,他们俩,我去说。” “嗯,尽快把这件事平了,你我都有好日子过,乔主任,我敬你?” 赵吉端起酒杯示意。 这杯酒乔主任很不想喝,但形势不如人,自己现在也没心情跟小年轻斗了,哪怕他去找老领导,人家也不会为了自己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跟纪春林这样正值壮年的主干力量撕破脸。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一仗乔主任输的不冤。 他没想到赵吉胆子这么大,一上任就拿自己开刀,更没想到他能这么快理清账目。 证据和压力都摆在自己面前,容不得他反驳。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纪春林终于开口: “老乔啊,把心放宽,本来就不是你的钱。” 乔主任苦笑: “纪副段长,您...算了。” 见对方认命,纪春林给赵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落听了。 这顿饭对乔主任来说跟最后的午餐没什么分别,他都不知道钱交上去以后,还能不能吃上肉。 但这不重要了,只要能安稳退休,靠他的工资,不至于饿死,总比锒铛入狱强。 下午,招待所门口,赵吉和纪春林亲自送乔主任离开,看着他萧瑟的背影,赵吉却觉得好笑: “纪叔,您说他会不会后悔?” “后悔?为什么后悔?除非他想在监狱里过后半生,但我感觉他没这种魄力。” 享受过的人都怕死,乔主任也不例外。 如果年轻个十岁,他也许会挣巴两下,可现在,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挣巴什么啊,再把自己给挣巴死。 “行了,事情解决,我也走了,今天这顿饭不错,以后我会常来。” 纪春林打了个酒隔,随口说道。 “欢迎啊,段里的领导们一定要经常赏光,我还指着招待所食堂把窟窿填了呢。”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憋着什么心思,恐怕不仅如此吧?” 赵吉卖了个关子: “您等着看就是,保证不让您失望。” “那行,我等着!” ... 转过天来,乔主任带了个帆布包来,放到办公室就走,顺便也把自己在办公室里的个人用品一并收拾了带走,拍拍屁股,不带走一丝云彩。 赵吉佩服他的洒脱,也感慨他的识时务,可点钱的时候毫不手软。 他和李秀梅一起点的,没让付会计参与。 相比起付会计,赵吉更看好李秀梅,主要是听话,从不多事儿,能力够用。 至于付会计,赵吉不了解,自然不会给她太多表现的机会。 点清了数目,李秀梅将其记录在案,随后向赵吉确认: “这笔钱怎么入账?” “就按回收欠款入账吧。” “好的~” 李秀梅没问这钱是哪来的,当然,她不问也知道,问了反而容易给自己造成麻烦,她可不想多这个嘴。 从这几天发生的事来看,这位赵主任可没那么简单,年纪轻轻,下手稳准狠,把乔主任那样的老狐狸都给收拾了,自己这只小白兔根本不够他玩的,还是别惹事儿的好。 “行了,钱你拿走,保管好,顺便把老周给我叫来,他以前是瓦工?” 李秀梅愣了下,点点头道: “对,瓦匠、木匠,那点活都能干,我家修房子都是拜托他帮的忙。” “嗯,帮我叫他过来。” “好的主任~” 不一会儿,老周探头进来: “赵主任,您叫我?” “对,进来吧,坐,别紧张。” 废话,能不紧张吗?刚才乔主任面如死灰,抱着东西离开的场景他们不是没见着,连大主任都被收拾了,他们一帮咸鱼还能翻身? 老周小心翼翼的走进来,那样子,好像把赵吉当成洪水猛兽了。 “没别的意思,叫你来是有个任务想派给你。” 一听是工作上的事,老周这才松了口气: “您吩咐就是。” “是这样,跟咱们招待所相连的那栋二层小楼,之前是干嘛用的你知道吗?” 老周愣了下: “那个啊,以前是后勤科的仓库,但因为面向大街,人来人往的,还得派人看管,科里闲麻烦,就让人把东西搬走,楼也空出来了。” 赵吉若有所思: “那栋楼有下水吗?” 老周挠头了: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想来应该是有的,毕竟咱们所就有下水,那栋楼紧挨着,应该在下水线路上。” 赵吉也是这么想的,之所以问也是想确认一下: “我知道了,我呢,想把那栋楼改造成浴池,但怎么改、怎么做,我不懂,这不是特地把你这位专业人士请来咨询一下吗?” 赵吉捧着对方说话,给足了老周面子。 “我哪算什么专业人士,主任,您有任务尽管下指示,我肯定尽全力。” “嗯,改造浴池的活儿你做过吗?” “没有,但装修那点事我门儿清,也认识不少干这个的,这个活儿我能干!” 赵吉拍了下桌子: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这样,你先去那栋楼看看格局,做一下简单设计,出一个预算,我负责得到科里许可。” 老周连连点头: “好,那啥,您想弄成什么样的?” “就按照普通浴池的风格,但有几个功能区需要好好设计一下,你过来,我跟你说...” 赵吉找了张纸,把自己的想法画在上面。 比起普通的大众浴池,只是在布局上面调整了一下,淋浴区和泡池中间加了休息区,另外在桑拿房上要费些功夫。 理发、修脚、按摩,这些服务都是要配备的,这可不是后世洗浴中心的专属,事实上,现在的澡堂子就有相应的服务。 但除此之外,赵吉还特别设计了一个儿童看护区,安排专人负责帮忙看孩子,这个服务对于很多带孩子的家长来说,绝对有吸引力。 否则带着孩子洗澡有多累,恐怕只有带过的才知道。 当然,这年头人贩子多,安全性至关重要,如何让家长们放心,是这项服务措施能否推行下去的关键。 不过这个设计一出,让老周看的眼前一亮: “赵主任,您这个想法太好了,我家那口子,每次带姑娘出去洗澡都费老劲了,要是有人专门帮忙看孩子,我想很多带孩子的家长都愿意光顾。” “嗯,我就是考虑到这个事情才这么设计的,到时候我会设计一套管理方法,免得出现孩子被人贩拐走的情况,咱们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老周佩服的说道: “没错没错,是这个理。” “嗯,好了,大概就这样,你先去看看,规划一下各个功能区的位置,好好设计一下,尽量宽敞美观,还得注重实用性。” 老周仔仔细细的揣好赵吉的设计图,就跟什么宝贝一样。 “明白明白~” 送走老周,赵吉溜溜达达来到食堂,程师傅连忙放下饭盒,忙活了一中午,他才倒出功夫吃口饭。 “主任,您来了,中午的菜还合口味吗?” “呵呵,纪副段长让我转告你,以后他会经常来吃你做的菜。” “真的?那太好了,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行了行了,我问你,你大师兄那边联系了吗?怎么样?” “我正要跟您汇报呢~” 赵吉拉着他到一边,后厨人多眼杂,不方便谈事。 “说吧,怎么个情况?” “我大师兄倒是愿意过来闯闯,您有所不知,他就是咱们东北人,一开始学的东北菜,后来去了京城,跟了一位川菜大厨学艺,就留在那边,娶了老婆生了孩子。” 赵吉闻言微微点头,这个经历倒是正常: “他有什么顾虑?” “主要是老婆孩子,一大家子搬过来不是一张嘴的事,需要考虑的比较多,住房问题、孩子上学的问题,包括他老丈人老丈母娘都在京城,不可能跟过来。” 赵吉沉吟道: “房子的问题我可以解决,孩子上学也不是问题,丈人丈母娘这个就...” 程师傅连忙道: “主任,我跟我大师兄说的很清楚,他只要来,厨师长的位置就算他的,我给他当二厨,另外工资肯定比他现在高得多。” “嗯,那让他自己考虑吧,无论如何尽快给我答复,我好进行下一步,你明天再打电话问问,钱还有吧?” “有!有!够用,我今天下了班就打电话。” “行,这个事你多费心,事关咱们招待所未来发展。” “明白,明白!” 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虽然上面发生了什么下面人不知道,但赵吉的雷霆手段,和对于招待所的改造与掌控,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么说吧,以前在乔主任带领下的招待所,死气沉沉,让人看不到希望,大家都是拿着死工资混日子,过一天算一天。 但现在,随着赵吉上任,他们看到了一种朝气,即将有事可干的那种兴奋感渐渐涌上心头。 当然,随着赵吉对乔主任的雷霆手段展示出来,所有人都不敢小觑这位年轻副主任的手腕。 以后招待所能不能变好他们不知道,赵吉这个人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乔主任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不管大家伙有什么小心思,都得暂时收起来,在赵吉跌了大跟头之前,没人敢跟他造次。 这也是杀鸡儆猴的妙用! 大家心态上的变化赵吉暂时没有感受到,或者说没时间去感受,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招待所的改造计划。 除了食堂和澡堂这两个收金利器,赵吉还准备抓一抓服务和卫生,现在的人还没意识到重要性,这都是潜移默化能够影响客人选择的关键。 别人意识不到情有可原,赵吉要是意识不到,那就该找块豆腐撞死。 当然,这个不急,得慢慢来,慢慢调教,正好他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梳理下人际关系,总结起来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 另一边,跟车回来的汪新,挂着一张苦瓜脸,迈着郁闷的步伐回到铁路工人大院。 小孩子们玩的正开心,见汪新回来,纷纷围上来要糖吃,这都是孩子们惯用的把戏,你不给我就缠着你。 不过汪新跟往常不一样,正烦躁呢,哪有哄孩子的心思。 毕竟十八岁的他,本身就是个大孩子,还远不到被叫做男人的岁数。 其实汪新骨子里是很喜欢家庭温暖的人,他总是想着,如果时间能停留在那片时光里,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母亲打理着爷俩的生活,该是多么幸福。 但与此同时,他内心又很矛盾,他希望自己能够长大,成为被人爱戴的警察,能让自己更成熟、更有力量,为父亲撑起这个家。 可惜,有些事只能想想。 拉开门走进去,汪永革一如既往地在厨房忙碌着,母亲去世以后,厨房就是他的主要阵地。 这位外面的副段长,如今脑子里没有事业上的事,全是厨房里的调味料,变着法的给汪新做好吃的。 不过汪永革倒是乐此不疲,虽然又当爹又当妈着实有些累。 ‘哒哒哒~’ 汪永革的刀工,在日以继日的操劳下,变得十分精湛。 听见动静,扭头的同时,手下可没停,翠绿的黄瓜片飞起,整整齐齐,看得人赏心悦目。 “回来了?” 没有向往常一样得到积极回应,汪永革有些诧异。 定睛一看,儿子那张脸就跟刀下的黄瓜一样,翠绿翠绿的。 “爸,领导给我安排了个师傅,他叫马魁。” “谁?”汪永革身子一震。 “马魁?我们队长说跟您是老相识了?” 汪永革重新低下头,沉默半晌后开口道: “他出来了?” “您说这事巧不巧?我的手腕子,还是他弄伤的。” “嗯。” 汪永革的嘴像是沾了浆糊,愣是说不出话来。 汪新却不依不饶: “怎么从前没听您说过认识这么个人?” 汪永革叹了口气: “我跟他共事的时候,你还小,再说了,大人的事儿,跟你也说不着,后来,他犯事儿进去了,就更没有必要说了。” 汪新挠挠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啥,他那案子平反了,提前出狱不说,重新当回了警察,这不,成我师父了。” 汪永革手下的刀早就停了,眼睛微微睁大,声音有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平反?” “说是当年冤枉他的俩人被抓了,为了给自己减刑,主动承认当年污蔑他。” 汪永革嗯啊这是的随口敷衍着,看起来心事重重。 “嗐~要我说,他那人被污蔑也正常。” 汪永革听到儿子抱怨,赶紧呵斥: “去,别胡说,毕竟是你师父,没大没小的,再说那马魁是个能人,手上有真本事,给你当师父,你偷着乐去吧。” 汪新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 “能人?都让我给摁柜子上了,还能人呢,我怎么不信!” 汪永革又是一声叹息: “就跟你说一件事,那年马魁在我那趟车上执勤。 有一回,他们发现了一个杀人犯,结果那家伙逼急眼了,想跳车,身子都出去了,马魁愣是一把抓住他的手。 火车紧急制动,也得跑一段才能停,那马魁是一只手把着车窗,一只手拽着那人,直到火车停住都没撒手。 这本事,你有?我有?还是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