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说你去没去过，别那么多废话！” 　　 周秉申也压不住火了，挺老大岁数一人，说话这么油，就让人讨厌。 　　 “肯定没去过啊，我都不知道犯罪现场在哪。” 　　 “这话就不实诚了，这么大的热闹，你能不去看？” 　　 周秉申的反问，让李小伟语气一滞，嘿嘿讪笑： 　　 “我承认，你们封锁现场后我去凑了热闹，但之前肯定没去过。” 　　 见李小伟不承认，周秉申突然话音一转： 　　 “你结婚了吗？” 　　 “没啊~”李小伟下意识回答，还诧异周秉申的话题怎么转的这么突然。 　　 “那你平常怎么解决需要？” 　　 “这个...”李小伟竟然不好意思了，表情让人反胃。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程斌呵斥。 　　 “诶诶，就自己...解决呗。” 　　 李小伟越说声音越小，但并没有逃过大家的耳朵，负责记录的小姑娘脸都红了，不自然的看了周秉申一眼，心想：周队也太不靠谱了，咋问这种问题呢？ 　　 “杨梅娟跟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 　　 周秉申和程斌同时冷笑： 　　 “李小伟，露馅儿了吧？赶紧老实交代，你怎么认识的杨梅娟？” 　　 “说！” 　　 两人同时施压，让李小伟的老脸瞬间白了个色号。 　　 “我...我不认识什么杨梅娟，你们...你们别冤枉好人！”李小伟急了，嘴里打着磕巴。 　　 “你要是不认识，我问你的时候，你就该反问杨梅娟是谁，而不是回答没关系，李小伟，我劝你老实点，配合我们搞清楚问题，这样还有出去的机会，否则...” 　　 周秉申的话令李小伟打了个寒颤，他是在里头遭过罪的，肯定不想再进去一次，可是... 　　 见他陷入肉眼可见的纠结，程斌适时道： 　　 “原本就是请你来配合调查，现在，我决定把你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人都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非得逼到份儿上才说实话。 　　 “说啊，等着我给你倒酒啊！”程斌催促。 　　 “诶诶！我说，那个...我确实认识杨梅娟，但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哪有那个胆儿啊！” 　　 “废话真多，说事！你和杨梅娟是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 　　 “这个...你们应该能查出来吧？姓杨的以前就是个女表子。” 　　 李小伟冲周秉申挤眉弄眼，意思是男人都懂？ 　　 可周秉申却没给他回应，反而道： 　　 “说详细点，别给我整这出。” 　　 既然已经开口了，那就没什么可瞒着了，李小伟这种人最识时务，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他不可能为了个死人，再把自己搭进去，于是痛快的说： 　　 “嗐~反正给钱就能上，她以前跟我一个村儿的，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生了孩子，村儿里待不下去，就带着孩子跑了，她一个女人，又没有城镇户口，没有工作没地方住，就只能卖...咳咳。” 　　 顿了下，见周秉申没有开口的意思，李小伟只好继续道： 　　 “反正也是巧了，有次我憋得不行，就跟朋友打听哪里有，然后就被介绍到杨梅娟那去了，当时她孩子都两岁了。” 　　 周秉申见他又停住了，不禁催促： 　　 “赶紧说，接下来呢？” 　　 “是是，接下来...我隔三差五的去，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有时候给她带点吃的，也能解决一次。” 　　 周秉申眉头一锁，插嘴问道： 　　 “那时候她没结婚？” 　　 “没有呢，不过也就不到一年的功夫，她就突然消失了，等我再次见到她，是一年多前，就在化工厂家属院。” 　　 周秉申心里猜测，估计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谭美玲的父亲，不知道俩人怎么走到了一块，结了婚，也让孩子跟了男方的姓，有了户口、安了家！ 　　 程斌开口问： 　　 “见到她以后，你去骚扰她了？” 　　 李小伟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悻悻笑道： 　　 “不算骚扰，就是跟她唠唠嗑，叙叙旧。” 　　 “少说没用的，我告诉你李小伟，你说的话，我们都有办法去验证，要是敢说假话，后果不用我说吧？” 　　 李小伟一个激灵： 　　 “不敢，不敢说假话，那个...我就是让她免费给我服务了几次...” 　　 “几次？”程斌加重语气。 　　 “三...三次。” 　　 “你威胁她了吧？” 　　 “不算威胁，不算威胁，是...是交换，对，是交换，我替她保守秘密，她给我...那个啥！” 　　 李小伟也知道自己这说辞站不住脚，声音越来越小，典型的做贼心虚。 　　 周秉申心里冷笑，暂时不跟他追究这个问题，继续问道：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今年四五月份吧，具体时间记不住了。”李小伟回忆道。 　　 “之后为什么不去了？” 　　 “那不是最后一次了吗，说好的事不能变卦啊。” 　　 周秉申嗤笑： 　　 “这话你自己信吗？老实交代！” 　　 李小伟讪笑： 　　 “她以死相逼，拿剪刀架在脖子上，要是我再去就死给我看，我感觉她不是闹着玩的，怕出人命，就...” 　　 周秉申呼了口气，拍了拍程斌的肩膀，让他继续问，把细节都弄清楚，自己从审讯室出来，回到办公室。 　　 之所以没有继续问，是因为他能确定，李小伟该交代的差不多都交代了，剩下的细节不需要自己来问。 　　 半个小时后，程斌敲门进来： 　　 “周队~” 　　 “嗯，杨梅娟曾经住过的地方弄清楚了？” 　　 “弄清楚了，在吉春北面的结合部，那边聚集了很多没有户口的黑户和没钱的人。” 　　 周秉申嗯了一声： 　　 “赶紧去查吧，这也算个重大突破，主要查曾经跟杨梅娟有过关系的人。” 　　 “是！那个李小伟...” 　　 “收监吧，等案子破了一起送给检方，这种人渣就是欠收拾。” 　　 “我知道了！” 　　 程斌转身要走，被周秉申叫住： 　　 “等下，你问没问李小伟，他去谭美玲家的时候，有没有遇见其他人？” 　　 “问了，李小伟说没有。” 　　 “确定？” 　　 “我看他不像说假话。” 　　 “嗯，另外，杨梅娟老家也派人去一趟，快去快回。” 　　 “是！” 　　 案子终于有了进展，周秉申长舒一口气，不过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什么时候真把凶手抓住，那才算结束！ 　　 ... 　　 晚上，周秉申回家看老婆孩子，一进家门，就被尿布的‘芬芳’冲的头皮发麻，定睛一看，竟然是周蓉在晾尿布。 　　 “诶？怎么是你...” 　　 “秉申回来了，怎么就不能是我？我这个当姐姐的，照顾弟妹不是应该的吗？” 　　 周秉申嘴角抽了抽，在他心里，周蓉可不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人。 　　 “你不是有啥事求我吧？” 　　 “这话说得，秉申，你对我误解太深了，我没事求你，放心吧，就是单纯帮点忙而已。” 　　 周秉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谢后，迈步往里走。 　　 正好，冯化成端着一盆刚洗好的尿布从厕所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整个一家庭妇男的形象。 　　 “诶？秉申回来了，快休息休息，马上吃饭了。” 　　 他这一嗓子，把全家都惊动了，不一会儿，一屋子人全在客厅聚齐，除了周凝和孩子，他们应该在房间休息。 　　 “秉申...” 　　 “冬梅，你们这是...” 　　 郝冬梅手里拿着奶瓶，应该是刚刚温过，正准备送上楼： 　　 “你回来正好，赶紧把奶送上去...” 　　 周秉申稀里糊涂的接过奶瓶，被推上楼梯，扭头看了眼忙忙碌碌，十分热闹的大家子，暖流在心间流淌。 　　 重生过来到现在，他第一次感受到有家的温暖。 　　 迈步上楼，推开卧室门，夹杂着奶腥和屎尿的房间，味道相当感人。 　　 周秉申只好暂时关闭鼻子的功能，改用嘴呼吸，毕竟是自己女儿，该忍得忍。 　　 “媳妇儿，今天咋样？小家伙没闹腾吧？” 　　 转过拐角，就见冷亭烟包着头坐在炕头，满脸慈祥的看着襁褓中的女儿。 　　 “回来啦？她可乖了，一点不闹人，咱妈和嫂子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婴儿。” 　　 “那就好，毕竟是你亲生的，肯定继承了你的脾气秉性。” 　　 冷亭烟哭笑不得： 　　 “你这是夸我吗？” 　　 “那必然是啊，找了这么好的媳妇儿，不得狠狠夸一夸？” 　　 “我谢谢你嗷！”冷亭烟白了他一眼，随后道： 　　 “对了，这阵子可辛苦姐姐和姐夫了，嫂子也是，跟着忙前忙后的，一个整觉都睡不好。” 　　 冷亭烟本来就是善良的姑娘，一家人为她做了这么多，说不感动是假的。 　　 “嗯，我看到了，刚进门的时候，还看他们在洗晒尿布呢。” 　　 “对啊，最近尿布都是姐夫洗的，一大男人做到这一步，真不容易，以后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周秉申本来享受，如果没有自己帮忙，他们现在还挤在京城的小单间里受委屈呢。 　　 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至少人家是真心实意的帮忙，不应该想的太歪。 　　 “好...听你的，回头问问他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尽力就是。” 　　 冷亭烟点点头： 　　 “那就好，好了，你快去换衣服吧，外面的衣服脏，你洗干净了再抱女儿。” 　　 “行，老婆大人，遵命！” 　　 冷亭烟嗔笑着拍了他一下： 　　 “快去吧你，就你戏多。” 　　 ... 　　 晚上吃完饭，一家子总算能坐下休息休息，说说话。 　　 李素华的作息跟大家不一样，吃过饭就犯困，回屋躺着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周蓉两口子，郝冬梅和郑娟，以及周秉申。 　　 “化成，我听人说，你们作协的领导位置要动一动，你有戏吗？” 　　 郝冬梅挑起话题。 　　 冯化成苦笑： 　　 “我也不知道，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毕竟初来乍到，有些东西我也不好主动争取。” 　　 郝冬梅笑了笑： 　　 “该争还得争，咱们江辽省文坛，也没几个像样的作家诗人，你应该算头一份儿了吧？” 　　 “在写诗这块，我确实不怕任何人！”冯化成自信的说。 　　 “所以啊，你该争就争，再说你从京城回来，他们拉拢你的时候，可是承诺过的，你和周蓉不是一直想要一套自己的房子吗？这是个机会。” 　　 冯化成故作谦虚：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如果他们愿意让我进领导班子，我有信心干好。” 　　 郝冬梅转头问周秉申： 　　 “秉申，我记得你跟作协的人一起吃过饭吧？关系好的话给化成说说呗。” 　　 周秉申还没说话呢，周蓉第一个起身表示拒绝： 　　 “别别，这事儿不麻烦别人，化成说得对，我们初来乍到，现在上蹿下跳的谋利益，容易让人背后说闲话，再说作协选举讲究公平公正，以化成的能力，我相信他会得到应有的待遇。” 　　 周秉申很想笑话周蓉幼稚，但还是没说出口，毕竟尿布还在阳台挂着呢。 　　 不过冯化成听见这话，表情多少有些僵硬，显然，他已经放下了文人的傲骨，一点点向现实低头，而周蓉还死端着不放，两人的矛盾，在平静的水面下，不断被激发。 　　 周秉申放下报纸，叹了口气，斟酌着措辞道：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事都那么公平公正，事在人为，因为你不做，别人会做，那么做了的人就更容易得到果实。” 　　 见周蓉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周秉申不禁加重语气： 　　 “不信我跟你打个赌，如果没有外力介入，不但这次作协选举跟你们一毛钱关系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郝冬梅担心周秉申的话太严重，刺激到周蓉，急忙出声： 　　 “秉申...你好好守，周蓉比较...” 　　 “嫂子，我没事，秉申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我觉得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坚持，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咱们自己要无愧于心。” 　　 周秉申就不爱听这话，要不是看在尿布的面子上，估计早就翻脸了，才不惯周蓉的臭毛病呢。 　　 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也懒得再劝，刚刚那番话，已经给足尿布面子了。 　　 “那个...秉申，冬梅，你们先聊，我和周蓉先回房了！” 　　 冯化成见气氛不妙，赶紧笑着打圆场，拉着周蓉回房了。 　　 结果俩人刚把门关上就吵了起来！ 　　 “周蓉！你是不是疯了！” 　　 冯化成很愤怒，从他狰狞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但他还努力控制着声音，就是不想在其他人面前丢脸。 　　 “你干嘛啊？”周蓉还觉得挺无辜。 　　 “我干嘛？秉申刚刚已经表态要帮我了，你为什么拒绝？” 　　 冯化成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把周蓉咬碎了。 　　 这个样子的冯化成可把周蓉吓得不轻，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 　　 “你...你要干嘛啊？我不就说了几句...” 　　 “你那是说了几句吗？你知不知道你几句话，就会断了我的前途！” 　　 “哪有那么严重，化成，你想太多了。” 　　 “我没有！在这个家里，我活的那么卑微，甚至地位还不如刘婶，你以为天天忙前忙后，做菜做饭，洗尿布倒尿盆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让你弟弟高看我一眼，有一天能帮我活动活动，早点从这个家里搬出去吗？” 　　 周蓉张着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几近疯狂的丈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告诉你，明天一早，你就去跟周秉申说你错了！” 　　 “不，我不去！” 　　 周蓉就喜欢跟人对着干，你越说她，她骨子里的倔劲儿越狠厉。 　　 “你！周蓉，是不是你口口声声说要给咱们女儿一个家，结果呢？你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冯化成也气的头发都凌乱了，指着周蓉的鼻子，手指不停颤抖。 　　 “我是想给女儿一个家，但我想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靠歪门邪道！” 　　 “放屁！什么叫歪门邪道！周秉申是不是你弟弟，他跟作协那些个领导有关系，帮忙打个招呼，就能简化很多流程，其他人也是这么做的，为什么我不能？” 　　 “其他人是其他人，你是你，冯化成，我看你就是被资本主义思想腐蚀了，好日子过多了，把你纯净的心给弄脏了！” 　　 周蓉也来脾气了，不管不顾的说。 　　 “好好，我被腐蚀了，我脏，你干净，你要是真干净，现在就去把工作辞了，靠自己努力去找工作，你去啊！” 　　 周蓉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反问： 　　 “我为什么要辞工作？” 　　 “哼，你可真行，难道你忘了，当初咱们要回来，是谁帮你在江辽大学落得脚？是你弟弟周秉申，如果没有他师父陈柏瑞说话，你以为你这个京城大学的才女值多少钱？” 　　 周蓉终于忍不住开始抹眼泪了： 　　 “你以为我是走后门进的江辽大学？” 　　 “不是吗？江辽大学中文系，缺你一个老师？” 　　 “我...我靠的是我的能力，从我开始教书，有没有一个学生说我讲的不好？” 　　 冯化成冷笑： 　　 “你讲的好不好是后话，如果你连门都进不去，到大街上讲给那些不识字的文盲听？你看他们听不听！” 　　 不得不说，冯化成算是抓住精髓了，一口气把周蓉怼的哑口无言。 　　 “你可以接受周秉申的帮助，我就不行，周蓉，你好好想想，这么干对得起我吗？” 　　 周蓉捂着胸口，感觉心绞痛，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衫，她想辩解，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