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黑风高，周秉申裹着军大衣，趿拉着胶鞋走出农场。　　 他嘴里叼根烟，头发又长又乱，肩膀微微佝偻着，也不知道是大衣太重，还是被现实生活压得。　　 其实这个形象在现在随处可见，可要是放到后世，活脱脱一潇洒哥。　　 公交车站附近，这个点末班车都开过去了，空荡荡的，除了他，一個喘气儿的都没有。　　 然而，他在站台等了不到半分钟，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轻一重，从身后传来。　　 “申哥！”　　 “嗯，怎么样？”周秉申叼着烟，烟头的火光一明一暗。　　 “暂时查到两个团伙，其余的还需要时间。”　　 “那就先那这两个倒霉蛋开刀吧。”　　 水自流走上前，也给自己点了根烟：　　 “我打听过了，这两伙人联手控制了吉春市的东城。”　　 “整个东城？”周秉申面无表情。　　 “是~”　　 “多少人？”　　 “加一块不到20，有几个敢下狠手的。”　　 “动向摸清了吗？”　　 “明晚他们之间有笔交易，晚上12点。”　　 “还挺会挑时间，有武器吗？”　　 水自流摇头：　　 “顶多有两把刀。”　　 “那就好，要是弄出人命就麻烦了。”　　 水自流扭头看了眼周秉申：　　 “申哥，这伙人里有个叫大嘴的，您得注意下。”　　 “什么来头？”周秉申稍稍提起点兴趣，能让水自流特意提起，肯定不是一般人。　　 “倒是没什么来头，但这个人是军队里出来的，练过几年，身手不错，脾气很暴躁，要不然也不会被踢出军队。”　　 “你看中他哪？”　　 “身手，我这腿脚您也知道，关键时候不好用，以前是宾子负责动手，我们要想控制整个吉春市的票证市场，免不了跟人动手！”　　 周秉申微微点头，嘬了两口烟，追问道：　　 “除了身手呢？”　　 “脑子不算聪明，好控制，身上有军人的习气，直来直去的，这种人一旦认定你，很难变心。”　　 看样子水自流不是空穴来风，周秉申心里有数：　　 “我知道了，等我安排一下，记得明天躲远点，别溅一身血。”　　 水自流呵呵笑了一声：　　 “放心，我远远看热闹。”　　 ...　　 翌日上午，吉春市公安局门口，周秉申和赵哥蹲在台阶上抽烟。　　 “秉申呐，消息可靠吗？我这次可是豁出老脸了。”　　 周秉申嘿嘿乐道：　　 “消息肯定错不了，您多带点兄弟，接近20号人呢。”　　 “放心，两个大队一起出动，争取来个一勺烩。”赵哥双眼冒着绿光，自打认识了周秉申，他的财运、事业，坐着火箭往上冒，这也是为什么周秉申一说，他立马答应下来的原因。　　 “有个外号叫大嘴的家伙，这人给我揍狠点。”　　 “怎么？那小子得罪老弟你了？”　　 “那倒没有，我是觉得这人可用，但烈马嘛，不驯服了，以后容易尥蹶子。”　　 赵哥恍然：　　 “还是你小子聪明，行，老哥我听你安排。”　　 “诶呦，可不敢，赵哥，这事儿要是办成了，我保证您从今往后抽中华都不带犹豫的。”　　 “那感情好，不过能不能抽中华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当上这个队长，你也知道，老哥这把年纪了，这次要是升不上去，以后就彻底没指望了。”　　 周秉申摆正脸色：　　 “赵哥您放心，钱要赚，队长也得当！”　　 “好！那老哥就拼一把，成了，咱们兄弟从今以后一起吃肉！”　　 俩人对视，纷纷大笑，狂傲的笑声，就跟古代山大王结盟一样。　　 ...　　 当天夜里，吉春市公安展开雷霆行动，对正在进行票证交易的两伙人一网打尽，以大嘴为首的团伙最为惨重，一伙人全躺地上了，一个能站起来的都没有。　　 而负责此次行动，直捣黄龙的赵哥，也因此受到嘉奖，上面，主要是赵哥表叔，念在他多年劳苦功高的情谊，还有这次行动的优异表现，正式任命他为刑警二队队长，原队长则升为大队长，进入公安领导阶层。　　 落网团伙被迅速判决，一部分去了看守所，一部分去了劳改农场，其中就有水自流提到的大嘴。　　 别说，这家伙嘴是够大的，不笑还好，一笑起来，嘴角能扯到耳朵下面。　　 这小子今年30多，身材精瘦，却顶了个非常不和谐的大脑袋。　　 大脑袋、大鼻子、大嘴巴，长得要多寒碜有多寒碜，大半夜走在路上一咧嘴，能把小孩吓尿裤。　　 难怪他能在票证市场混的风生水起，都不用动手，光凭这幅长相，就能把人吓得半死。　　 ...　　 “申哥，那个大嘴长得也忒寒碜了，跟个大嘴猴似的。”　　 老宋蹲在周秉申旁边，肆无忌惮的吐槽。　　 “呵呵，嘴大吃四方，我倒觉得这小子有福相。”周秉申憋着笑说。　　 “嘿，还是申哥您有文化。”老宋一如既往拍着马屁。　　 “去，把他叫过来，这么多天了，也该对现实有个清醒的认知了。”　　 最近由于周秉申的暗中操控，整个吉春市的地下世界乱成了一锅粥，尤其是倒腾票证的，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有一个算一个，都没逃脱赵大队长的手掌心。　　 老赵这不是刚升职吗，需要一些成绩来树立威严，正好跟周秉申一拍即合，一个负责提供消息，一个负责执行抓捕，二人配合相得益彰。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劳改农场人员爆满，快要装不下了。　　 以前十几个人睡一炕，犯人们还能拥有翻身自由，而现在？二十多人凑一炕，人挤人、人挨人，别说翻身了，谁晚上放个屁，左右两边的人都能沾着屁味儿。　　 不过没所谓，犯人是没有人权的，至少在农场里没有，能有个地方睡觉就不错了，冬天都不用烧炉子，一点不觉得冷。　　 白天，干活的人更多了，农场的产出也越来越高，王德发这个书记也跟着沾了光，最近没少被上头表扬，以至于他最近走哪都带着笑脸，连带着看周秉申也顺眼不少。　　 ...　　 “管教！”大嘴被带过来，立正问好，结果被老宋一脚蹬在屁股上，直接跪倒在地。　　 没理会对方的回头怒视，老宋提醒道：　　 “要叫队长，我才是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