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乌拉
不让土匪干土匪,那土匪就只能抄刀子干了大当家的。 原本剑拔弩张准备血拼的土匪们,最后知道霍刃只要他们春耕种地,心里那点冲动胆子都没了。 霍刃就是个屠夫。 就是刀尖舔血的土匪也怕死。 集会完毕后,一群心虚的寨主又拉着霍刃去聚义堂喝酒吃肉。 私底下都想和霍刃拉进关系,好得二当家的席位,一排排自酿的农家酒不一会儿就空罐了。 倒是原本是二当家的三当家没怎么喝酒。 他一贯没什么野心,也不想去做什么二当家。打打杀杀的土匪在前冲锋陷阵,他在后方维持大局,又没性命危险这不就挺好的。 三当家不想喝酒,可霍刃却有意无意拉着他喝。 一群土匪都见风使舵,争先恐后给三当家灌酒。 三当家尿遁了。 霍刃眯着那溜之大吉的身影,揽着一旁来敬酒的牛四。 “咱们三当家有婆娘了没?” 牛四道,“没有,他一个读书人,改不了文绉绉的德性。怕现在还是个黄毛小子。” 众人笑嘻嘻起哄,还说怕是三当家不行。 霍刃却重重叹了口气,严肃道,“兄弟们,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你们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丝毫不顾念兄弟情分,怎能让三当家孤寡伶仃的没个知心人!” 众人一顿,端着酒碗也没喝了。 眼珠子四下相对,不知道这屠夫又发什么疯。 机灵的牛四道,“哎!是兄弟们的不是了,这就给三当家物色个知心人儿!” 这酒一喝,就喝到了月上山头。 一群土匪划拳猜酒喝的酩酊大醉。 不知道多时,门口一个妇人身后跟着六个妇人气势汹汹的来了。 霍刃瞧着热闹,牛四更是幸灾乐祸。 那妇人先是对霍刃恭敬的弯腰鞠躬,而后双手叉腰,指着一个红鼻子的男人道: “李大力多晚了还不回家?喝喝喝,没把你喝醉死!” 那个叫李大力的男人被婆娘当众下面子,此时醉意冲动却只把脖子梗的粗红。 李大力在一众嬉笑的嘴脸中起身回去了,经过霍刃面前时,大舌头醉醺醺道,“大当家的,等人的滋味不好受,瞧我婆娘们都眼巴巴地找来了,你还是快回去免得让时少爷久等。” 牛四讥笑了声,“自己孬种怕婆娘,还想怂恿大当家一起孬。” 霍刃没出声,抬手一挥,喊着牛四一群人接着喝。 另一边,时有凤等了许久还不见大黑熊回来。 屋外安静的厉害,聚义堂传来的男人喝酒嬉笑声被山风吹散,时隐时现听不真切,好像一群山鬼在半夜庆祝什么仪式似的渗人。 屋内成了一方庇护之所,大黑熊挂在墙壁上的兽皮兽骨也成了震慑邪祟的利器,怀里的小毛咕噜咕噜声听着惬意又催眠,慢慢的,他也睡了下。 忽的,他听见门口有哭喊的动静。 入夜山里安静,月色清幽,这哭泣声压抑着又惧怕不敢大出声。如果不细细听,几乎淹没在蛙声虫鸣中。 时有凤在这里睡觉留了个心眼,从来不敢睡死,一听见这动静,怀里的小毛竖起了耳朵,时有凤也睁眼了。 那声音还在细细哭着,听着是一个哥儿的声音。 不待时有凤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很快又从屋边传来气冲冲的脚步声。 那声音还很跋扈的气愤。 “贱奴,你给我滚出来,胆子大的很,居然敢趁今天集会偷偷溜出去。” 时有凤霎时就灵醒了。 这是浣青的声音。 那浣青口中的贱奴就是他的仆从小文了。 小文高高瘦瘦的,时常低着头,偶尔偷偷看他总是脸红。 小文见他总是欲言又止,有次时有凤见他晕倒在路上,给他塞了个馒头。小文之后跟在浣青身后,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感激,同时又担心浣青欺负他。 小文还说之前浣青给他借衣服,并不是出于好心。浣青只是想借机在大当家面前露脸,并且给他的衣服熏了难闻的香料,就是知道大当家鼻子对香料不适,要大当家厌恶他。 小文还开导时有凤,叫他不要愧疚自责和恩人闹翻了。 时有凤一开始确实很感激浣青,但后面浣青敌意就很明显了。时有凤只是短暂的疑惑,收起自己想要交朋友的心思。 就连大黑熊都看出他的落寞遗憾,还嘲讽挖苦他真是天真。 浣青是不好,可他身边的奴仆和他一样被绑上山的,他们每次悄悄对视一眼,都含着同病相怜又相互鼓励的情绪。 这时,小文逃跑要是被抓住,肯定要被浣青打的。 浣青这个人是时有凤亲眼见过最狠毒的人,竟然重重打自己耳光,眼睛都不眨一下。 门外,浣青还在找。 边找边骂,他手里举着的火把,在黑夜里晕出的火光微微照亮了纸糊的窗。 忽的,茅草屋旁边有什么被绊倒了。 随即屋外的哭声停了。 像是被双手紧紧捂住一般揪心,时有凤吓得无主,只盼着浣青走远,他再拉小文进屋。 可事与愿违,那火把光亮越来越近,浣青嘴里骂的也越来越难听。 他怀里的小毛都开始炸毛呼气了。 时有凤轻轻安抚小毛,他心里竟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是大黑熊回来就好了。 这个想法吓了他一跳。 下一刻,门口传来男人声。 “浣青,我刚刚看到小文从那边跑了。” “竟然声东击西,多谢三当家提醒。” “举手之劳,我已经通知哨岗了,他跑不出去,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早,就会把人绑在你门口了。” 时有凤心下骇然捂着嘴角生怕泄露声音,但随即反应过来三当家是支开了浣青。 果然原本往茅草屋走近的火把逐渐远了。 屋里再次只有一束束从屋顶落下的清亮的月光了。 正当时有凤准备下床开门放小文进来时,三当家说话了。 “小文,我知道你藏在茅草屋里,但很快大当家喝酒要回来了。” “你如果放心我,我带你去寻一处藏身。” 小文抽泣着满是信任感激,“谢谢三当家,我信三当家的,上回要不是三当家把我塞进牛棚的草堆里,当时被浣青抓住肯定要把我打死。” 虽然后面,他还是被抓住了。 但是三当家求情,浣青放过了他。 三当家无奈道,“你今后再莫要轻举妄动了,浣青能给我一次面子,不会再给我第二次了。” 三当家说完,像是知道门里的时有凤没睡似的,轻轻敲了下门。 时有凤就在门口,小声道,“三当家?” “嗯,不要乱跑,等一些日子,把你和小文一起送出山。” “我会的。” 三当家返回来两次,反复叮嘱他不要自己乱跑,时有凤内心踏实许多。 夜里不安的心,渐渐被回家的希冀淹没。 这天夜晚,时有凤难得有个轻松的好眠。 霍刃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鸡鸣鸟啼,清晨大亮。 时有凤起床开了门,茅草屋里还传来震天的呼噜声。 时有凤自己不会生火烧热水洗脸,木桶里也没了井水,没霍刃干活,他什么都不会。 时有凤朝茅草屋望了眼,三角门口挂着麻布门帘,一双大脚伸出了门帘外,双腿上还裹着泥点子。 时有凤看一眼就蹙着眉头浑身不舒服,偏生男人还睡得香呼。 时有凤把怀里的小毛往门帘处放,然后轻轻拍小毛的屁股,示意小毛进去把大黑熊叫醒。 小毛害怕这个喜欢乱啄它的男人。 他身上的血腥味和其他猛兽腥味让小猫咪怯怯发抖,但望着香香软软的主人,小毛还是警惕的竖着尾巴进去了。 “喵~~” “嚯,好大儿来了。” 门帘里传来男人粗粝沙哑的朦胧嗓音。 接着小毛炸毛尖叫似的惨叫起来。 “哎呀哎呀……”霍刃睡得迷糊抱着猫,一个翻身差点把猫压成猫条。 时有凤听见动静心里揪了下。他忘了害怕,直接掀开布帘,着急的眼睛一探清,霎时挨了针眼似的慌忙闭上。 霍刃听见声音朝外看,只看见一个仓皇羞臊的脸。 他低头看了眼,不就是没穿个衣服吗。 又不是没穿裤子。 再说他这小麦色胸肌、腹肌如此完美,谁看了不想上手摸一摸。 也就这小少爷不知好歹。 他身材要力量有力量要健美有健美,不比那白斩鸡的三当家强多了。 霍刃酒后脑子还混混沌沌的,随意摸着上衣披在身上就出来了。 一出来,就见小少爷背着门帘,一双奶白的耳朵红红的。 少见多怪。 “扭捏个啥,小少爷看了我的身子,我又没要你负责。”霍刃阴阳怪气道。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给你钱。” 霍刃一脸黑。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羞辱你的意思。” “……” 霍刃捡起地上的小毛,狠狠揉了两把,这乖乖软软的性子真招人欺负。 小毛喵呜喵呜可怜兮兮的求饶。 却又得了霍刃满嘴酒气的嘴巴子。 小毛顿时尾巴蔫儿了。 “跟小少爷一个性子。” 一放下猫,猫就跑到小少爷面前,小少爷弯腰抱起猫,柔声软糯的安抚着。 霍刃就稀罕看小少爷不哭不闹乖顺的样子。 偶尔逗弄下,脸粉扑扑的,比小奶猫还招人欺负。 砍柴烧水洗脸,霍刃干的飞快。 他刚生了火架起烧水的壶,面前就递来一条毛巾和杨柳枝。 霍刃稍怔。 旋即顺着那葱白的手指去看人,脸上挂着青涩又僵硬的浅笑,嘴角的梨涡都显得不好看了。 时有凤被看得局促想要缩回手。 霍刃挑眉,接过了巾帕和杨柳枝。 起码小少爷是知道他烧火后,会马上拿着巾帕去溪边洗脸的不是。 但他娘的。 他养了一个多月,还不抵才见过一次面的“三当家”的话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