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我自幼饱读兵书
王布犁同邓来发聊完之后,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让他先保密,待到吏部那里过了之后再对外公布。 邓来发连连道谢,当即收敛了自己脸上的喜色,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返回去了,可是内心却是忍不住的欣喜。 王布犁便不再多耽搁,回到自己的典史衙歇着去。 提牢田留根已经组织狱卒开始干活,清理监牢卫生,其中那些临时工们干的极为起劲。 毕竟谁都想要吃上皇粮。 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如何能够不让他们有干劲? 巡检使刘有江脸上带着笑,在仆人的带领下进了院子。 “赵爷,这是最近的文书,请您过目。” 赵兴胜如今当了在京兵马指挥司知事。 以前是瓜州巡检,又是早年追随朱元璋的士卒,这又被提拔上来的。 现在也算是各个地方巡检司的上级。 赵兴胜自从大明建立之后,依照功劳也能躺着了,比后来者好太多。 他掀开册子,瞧着里面夹杂着许多宝钞,微微点头。 “你小子怎么脸还肿了?” 听到这话刘有江捂着自己的脸,连连摇头: “赵爷,算我倒霉,那新晋驸马爷王布犁在江宁县当了典史,成了咱的顶头上司。 他新官上任拿我开刀立威,今后咱怕是不能给赵爷送册子了。” 赵兴胜眉头微挑,王布犁的名头他自然是听过的。 王布犁他是江宁县典史,确实是有能力换人,但是也得上报兵部。 可是巡检司倒卖路引或者占据市镇收税,可都是来钱的路子。 赵兴胜不想自己的财路断了,换个人还能有如此贴心? “你惹到他了?” “我哪敢啊?” 刘有江连忙叹息道:“赵爷,实不相瞒,怕是这位驸马爷知道咱们这里面的油水,想要换成他自己的人。 不仅仅是我,还有其他人,一网打尽呐,咱们这条财路算是要断了。” 赵兴胜当即就不乐意了。 他好不容易搞到了来钱的由头,正好时不时的去夜秦淮潇洒。 没钱能去的了那吗? 结果王布犁那个狗东西,仗着自己当了驸马爷,就断了咱的财路。 去你娘的! 刘有江低着头,眼睛悄咪咪的打量着赵兴胜的脸色,看他也上头了,自是松了口气。 “赵爷,要我说,咱们就吞下这口恶气吧。 我都说了咱是受到兵部管辖的,可王布犁根本就不鸟我,上来就打了个我十个大嘴巴子。 我的牙都要被打掉了,屁都不敢放一个,谁让人家是驸马爷呢。” “放伱娘的屁。” 赵兴胜拍了拍桌子,发出一阵巨响: “韩国公家的长子当了驸马,也没往咱们这些刀尖舔血的大头兵腰包上伸手啊! 咱跟随陛下舍命厮杀的时候,他王布犁还在他娘肚子里转悠呢。 现在他还没当上驸马,就如此猖狂,此事我是断然咽不下这口恶气的。” “是啊,赵爷,他王布犁哪里是打咱的脸呐,明明打的是您的屁股。” “他娘的,狗日儿,他也配!” 赵兴胜的怒气蹭蹭往上涨。 “赵爷,赵爷,好汉不吃眼前亏。” 巡检使刘有江连忙再劝,可是越劝赵兴胜就越生气。 他王布犁一个平民,凭什么能去天子的女儿,他也配! 现在看来,不过是小人一个罢了! 连咱们大头兵的钱都想要吞走,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这么多年拼死拼活,老子吃点拿点怎么了? 现如今天下太平了,谁都觉得咱变得好欺负了是吧! “此事你不用管,他现在还不是驸马爷呢。 淮西老爷们也不认他,那小子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赵兴胜摆摆手,赶走刘有江。 他老早就追随朱元璋了,但也是搭上了胡惟庸的大腿,才被调进京师内。 虽然外人不知道有这层关系,胡惟庸也是谨慎的很。 赵兴胜捏着手中的册子,想着今夜先去夜秦淮潇洒一二消消火,再想法子通知胡相。 这来钱的路子,绝不能被王布犁给破坏喽。 刘有江出了衙门之后,神色又变了,演戏这种小手段咱也会。 “王布犁,你给咱等着瞧,我也让你不好受!” 江宁县县衙。 户房典吏邓来发浑身颤抖。 他未曾想到如此简单又快速的就从六品衙门,一跃进入三品衙门去当差了。 虽然都是吏,可含金量能一样吗? 得益于老朱的雷厉风行,在皇宫里办公的六部,效率还是蛮快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吏员的调动,由刑部尚书亲自过问,吏部的人也不敢为难。 邓来发捏着手中的调令,在周遭一片恭维声当中,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了云间上。 谁也没想到他一个典史能去刑部当差,那可就直接进了皇城。 寻常人这辈子连靠近皇城三十丈的机会都没有。 房里的书吏们是万万想不到邓来发是有这种背景的。 “你们知道什么?”邓来发摸着胡须感慨道: “要不是驸马爷的举荐,咱根本就到了刑部。” “驸马爷。” “王半升。” “四爷!” 房里的一群书吏们全都沸腾了。 毕竟他们可是清楚王布犁同他们的顶头上司关系也就一般,结果竟然会举荐自家上司。 他人还怪好的。 “那是。”邓来发捏着手里的调令: “我得去谢谢四爷,你们该忙忙,等我回来就宣布户房新典吏,随我去见知县老爷。” 一群人脸上都充满了兴奋之色。 待到邓来发向王布犁道谢之后,县衙里的人更加确信了王布犁的手段。 人家随口一句话,就能把你往更高品级的衙门去调。 关建还符合程序,算不得走了什么私人贿赂之类的。 王布犁倒是接受了邓来发的谢意。 毕竟为了一个小吏,去找刑部尚书商议的事,怕是没有人会去做的。 这种机遇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邓来发随着王布犁一同去见知县吴卫。 毕竟这种事还得知会大家的顶头上司一声啊。 吴卫看着手中的调令,镣铐搭在桌子上,笑了两声: “到底是布犁,体谅咱们这些老搭档,专门去跑了一趟。 宋典史去了句容当县丞摆了一桌,邓典吏也要摆一桌啊。” “应当的,应当的。” 邓来发脸上带着笑意,就冲王布犁这种做事的效率,昨天跟你说了,第二天这任命就下来了。 “好好好。” 吴卫瞧着王布犁,其实他心里也在打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调走。 毕竟胡相那里也是发了话的。 只不过因为胡相的算计落空,所以才会显得效率稍微慢了点。 “布犁啊,你什么时候也给老夫使使劲。” 吴卫把调令还给邓来发,说着开玩笑的话。 其实好多真话都是伴随着开玩笑说出来的。 “吴老爷做出一些政绩来,自然能摆脱困苦。” 王布犁又坐下来同吴卫说了,建立模范监狱以及对街道进行大扫除的事情。 现在他有了更上面的渠道,一些事情倒是不那么迅速的告诉吴卫了。 毕竟这种事,吴卫也做不了主。 “梳理街道沟渠,此事属于兵马指挥司(后来细化的五城兵马司),也是归兵部管理的。 我们若是贸然出手,怕是落了兵部的面子。” 今年第一任兵部尚书乐韶凤已经下来,去国子监当个老师。 第二任是林荣,虽然是书生出身,但对于军用物资的储备、军械制造极为认真,且异常勤奋。 老朱十分欣赏他的勤奋,即使跟朱元璋相比还是差点,但已经是冠绝诸臣了。 故而朱元璋见到林荣后,会时不时的说一句大眼尚书来了。 林荣状貌魁梧,眼睛也比旁人大,极有特点。 “前阵子京师内下雨,沟渠内的臭水至今都没有散去,甚至涌出来流到街上,更不用说夹杂着各种粪便,颇为恶心。 我们是在为兵马司擦屁股,如何能是落了兵部的面子?” 吴卫还在思考,他总觉得不是自己的事最好不要伸手。 王布犁压低声音说道: “我那老丈人是爱勤奋之人的,吴老爷自是要表现出来勤奋一二。 我们若是在你的带领下帮助京师百姓获得一个极好的生活条件,必定会人人称颂,你如何能不升官?” 名声这玩意,在现在也是有着极大的作用的。 依照老朱特务治国的思维,他定然会派人去查探一个地方官,在百姓当中是不是真的有好名声。 那林荣在地方上为官便是政绩颇佳,引得百姓称颂,招进兵部当了侍郎。 朱元璋考察了他一年的时间,发现此人不是夸夸其谈的读书人,是能干实事的。 所以才火速提拔他当了兵部尚书,且年岁不大,叮嘱他好好办差。 只不过老朱不清楚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种身体的。 林荣在兵部尚书这个职位上努力干活,都没撑到“胡惟庸谋反”就累的嗝屁了。 故而目前而言,一个官员获得朱元璋的欣赏,并不是什么好事。 吴卫听着王布犁的话微微颔首,他早就知道陛下是个勤政之人,也喜欢底下的人勤政。 王布犁虽然当上了驸马,可是为了表现自己,不也是忙前忙后的模样吗? 不管他是真忙假忙,总归是表现出来自己很忙,没有吃干饭。 这小子真适合在官场上厮混。 至少王布犁是“混”,过段时间是真的干出一点“政绩”来的。 就如同破案一样,别人破案时间慢,那我破案快。 别人案子堆积一大堆,那我直接扫清许多案子。 不仅有了政绩,还有了名声。 对比之下,那就是我做的好! 吴卫思考着王布犁的话,他觉得无论是改善监狱的环境,还是清理街道,都是明面上大家能够看到的一些事情。 至于县里一些复杂的案件,吴卫也清楚,其实王布犁也并没有什么线索。 可一份卷子,他把简单以及中级难度的题全都解答出来了,那就已经走到众人前头。 吴卫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思路是有些跟不上王布犁的,他不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哪里来的如此多的鬼点子。 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当差做事,都有他自己的一套模式,且吴卫从未在其余吏员身上发现过。 甚至大明的一些高官,都没有王布犁这种的思维,谁教给他的? 着实是让吴卫不解。 就是越同王布犁一起办差的时间越长,吴卫越能发现此子异于常人。 难不成这就是陛下看重他的缘由? “此举倒是没有什么不妥。” 吴卫已经习惯了盘戴在自己手上的铁拷子。 有的地方都被他盘的露出光滑了。 “但是这个章程,我认为还得往中书省递过去,不过能不能送到陛下的御案前,总归是要上报一二的。” 王布犁笑了两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可能是检校人手不够,目前吴卫身边监督他干活的人已经走了。 “邓典吏,你回去宣布一二新的人选,尽早交接,走了你这么一个干吏,本官其实是心中不舍的。” 吴卫挥挥手,叫邓来发去交接吧。 蒋环在厅外探头探脑,吴卫开口道:“进来吧,找你的。” 王布犁回头望去,就见蒋环躬身道:“四爷,小公爷带人来你衙中坐着,说是有事。” “吴老爷,那我先回去了。” 王布犁站起身来告辞。 吴卫也没有起身相送,他现在总归是送了几口气,身边没有检校监督他干活,但长久的习惯,还是让他坐在椅子上发呆,不敢多走动。 生怕检校已经从明着监督进入了暗中观察。 待到王布犁回去之后,发现不仅是李景隆来了,连带着朱棣也一同来了。 大家倒是因为假钞案之后,便没怎么见了。 “听说你升官了,过来蹭你一顿。”李景隆笑呵呵的甩开扇子。 “你娘的,我就一个从九品的官,一个月三石的俸禄,你一个国公家的嫡长子,还要蹭我饭,就空手来的?” 王布犁哼笑了一声: “说好的请我去夜秦淮潇洒三天三夜呢,许久不见春十三娘,我还挺想她的媚态的。” “哎,走走走,咱立马就走。” 李景隆指着王布犁道:“我敢请,你敢去吗?” “等我下了值。” 李景隆哼了一声,甩着扇子坐在椅子上,你要敢去,看我舅姥姥不敲打你小子。 知不知道你这个平民驸马,有多少人盯着你出错呢? “好了。” 到底是身份更加尊贵的燕王朱棣笑道:“都别逗闷子了,我今天来是有事要说。” 王布犁便坐在公案后,把手搭在桌子上:“啥事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我得到消息,附近有倭寇登陆。” 朱棣也压低声音说道: “这阵子我不是训练士卒练习鸳鸯阵,你说对付倭寇最为方便,我想找机会试一试。” 这个阵法一瞧就不适合与蒙古人对战。 但朱棣还是觉得此阵法有着极大的改进空间,故而一直都想要进行实战。 他总是派人去沿海打探消息,恨不得把队伍拉上去同倭寇斗一斗。 要不然朱棣总是心里发痒。 “现在就打倭寇?” 王布犁眉头微挑,小日本子知不知道他们境内有金银矿啊? 按照大明目前的战略规划,根本就无力染指日本。 先不说蒙元征日的失败,光是朱元璋谨慎的样子,就知道他认为日本是不毛之地,都是小矮子,没什么征伐的价值。 就算告诉朱棣,那找不到金银矿也是白搭。 “怎么?”朱棣对于王布犁的疑问很是惊诧:“咱的狗头军师,不会是对自己编练的阵法一点信心都没有吧?” “不会吧?” 李景隆同样极为惊诧:“我表叔的王府军最近练的是你编练的阵法?” 他对王布犁懂军事,着实是有些骇然。 那士卒的阵法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编出来的? 纵然他爹打了一辈子仗了,都没有编练出什么阵法来! 王布犁一个未出茅庐,甚至都没有接受过军事教育之人,怎么可能编练出来。 他李景隆可是将门虎子,自幼受到熏陶,都没有这个想法! “对啊。” 朱棣觉得这阵法虽然不适于同机动较强的蒙古人打仗,但是打一下外族还是可以的。 毕竟他们也拿不出多少兵力来。 “你们俩一个敢胡编乱造的整阵法,一个就敢照猫画虎的练是吧?” 李景隆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脸,觉得这么多年的军事教育都喂了狗。 他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这件事。 太奇怪了。 王布犁对于李景隆如此大的反应,漫不经心的道: “甭管他,他就是羡慕嫉妒恨恨咱俩,这种事是需要天赋的,他没这个天赋,自然跟不上咱俩的思路。” 朱棣连连点头。 他早就发现自己这个表侄子是没有任何军事天赋的,自己的表哥也没打算往这方面培养他。 要不然将来让他执掌一军,那就得坑死手底下的那帮人。 反正朱棣早就打定主意,待到自己将来镇守北平,出任征北大将军后,绝对不会任用李景隆在自己麾下的。 李景隆瞧着这两位漫不经心的模样,都被气笑了: “你们俩个都没有上过战场,一个就是靠着天天远足训练,一个还是靠着我家老兵学习战场厮杀本事。 现在我给你们指出不足之处,你们还觉得我说的不对? 我李景隆这么多年也是饱读兵书,得到过陛下的夸奖的。 你们两个在这军事这方面,是万万不可能比得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