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林海再度从东辽的家中被李光旭一个电话调了出来，连夜赶回了抚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大白天约到办公室去谈呀。　　 一路上，林海已经做好了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不料见面之后，却发现情况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李光旭尽管耷拉着脸，但心情明显不错，谈笑风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过来吗？”他微笑着问道。　　 林海小心翼翼的道：“对不起李书记，我没能很好的完成任务，钱长忠在法庭上突然发难，我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结果导致您很被动......”　　 “我被动了嘛？”李光旭笑着打断了他。　　 “这个......”林海略微沉吟片刻，试探着道：“也许是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差了些吧，在我看来，目前确实有些被动。”　　 “这都在预料之中，谈不上什么被动，只是没想到于振清居然没给自己留一点退路，那两个证人一出，就等于是挑明了要跟我干到底了，堪称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可惜，他没有项羽的本事啊，高估自己了。”　　 “这么说，您有准备？”　　 李光旭微微一笑：“我有没有准备，就不劳你操心了，还是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吧。”　　 林海听罢，便将下午和于振清之间发生的事如实讲了，最后说道：“我想来想去，也只能做这些了，亡羊补牢，未为晚矣，至少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了。”　　 李光旭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还可以，做得不错。经这么一闹，于振清必须高看你一眼了。”　　 林海又道：“据于振清说，目前高院内部的也存在很大的分歧，院领导不敢私自做主，估计会向省委汇报的。”　　 李光旭哼了声：“说起来啊，于振清算是个人才，是个搞经济的好手，但就是做事的格局差了些，往好处说，叫恃才傲物，往坏处说，叫自以为是。他这种人啊，做点具体工作还可以，但掌控全局就不成了。”　　 客观的讲，李光旭对于振清的评价还是蛮中肯的，林海听罢，也是连连点头。　　 “您分析的非常对，但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性格上的弱点，加上最近又靠上了吴老爷子，愈发张狂了。”　　 李光旭冷笑一声：“吴慎之的大腿，可不是那么好抱的，在这方面，于振清的想法就很幼稚了，他以为当年能靠上苏鹏，现在同样也能靠上吴老爷子，殊不知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所处的环境和时代背景也完全不同，可他还傻乎乎的用之前的那一套，以为只要认真听话，卖力干活就能得到重用，就这智力水平，怎么可能不摔跟头呢！。”　　 林海听得入神。　　 寥寥数语，其中却蕴含着太多政治智慧了。　　 在黄岭，如果想讨好徐广涛，逢年过节送点烟酒，见面毕恭毕敬喊一声徐科长就基本搞定了，可如果你把这些招数复刻到杨怀远身上，恐怕就不怎么好使了。　　 同理，当年苏鹏需要的是能抓经济的干将，于振清正好在这方面有特长，开足马力猛冲猛打，把经济抓上去，再加上多请示多汇报，让领导切实的感到尊重，自然就能得到青睐，可这些办法套用吴慎之，效果就未必那么好了。　　 位于权力核心的吴慎之所思考的问题，自然更复杂的多，光是听话能干，是远远不够的，说得更残酷一些，那就是不光要考察你的能力，更要看你的价值，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对你价值的评估，要远远大于你的能力。　　 在大领导在用人方面，个人能力并不是最重要的，有能力固然好，没能力的也照样可以委以重任。　　 所以，你具有多大的使用价值，就成了关键了。　　 吴慎之在百忙之中接见于振清，就是看中了他在这场较量中的价值所在，换言之，当较量分出胜负之后，于的价值就消失了，而那个时候，吴慎之恐怕就要重新权衡对他的使用了。　　 可以继续使用，但也有可能放弃。千万不要用普通人的思维方式，去判断吴慎之下一步会做什么，因为人家每天考虑问题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见林海沉默不语，李光旭缓缓说道：“搞阴谋诡计，本该低调行事，韬光养晦，于振清可好，还没怎么的，就把草台班子凑上了，整天招摇过市，到处串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吴老爷子搭上了关系，就冲这一点，无论这件事最后是什么结果，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林海轻轻叹了口气：“听您这么一说，我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有点多此一举啊？”　　 李光旭听罢，淡淡一笑：“你还真说错了，你和他扮演的角色不同，他应该低调，而你则正好相反，在我看来，你蹦跶的还不够欢啊，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把格局打开一些，光是跟于振清闹腾，没什么意思，可以直接到大公子那里告上一状嘛，小孩受了委屈，找家长来评评理，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