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愉悦吧,雁夜! 4.5k
间桐雁夜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男人,嘲讽冷笑。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离开间桐家了吧?” “这种事情,我并不知情,不过,这只是计算之外的失误,下次,下次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远坂时臣垂下头颅,双拳紧握,沉默片刻,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不由一亮,信誓旦旦保证的同时,反复解释。 “你知道的,我母亲的家系,是北欧的魔术名门艾德费尔特家,我可以把樱寄养到那里!看在同脉的份上,他们一定不会善待樱的…… (注:在fa的世界线中,间桐家没落,远坂时臣还是没有改变送走小樱的想法,而且小女儿真的被塞到了远坂家绝交60年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就开打的姨妈家——“优雅鬣狗”艾德费尔特家一脉,没错,就是金钻头露维亚瑟琳塔的家里,双方有着血亲关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再次猝不及防地扇到了远坂时臣的脸上,在强劲的力道下,男人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受击的面颊,迅速鼓得老高。 面色铁青的间桐雁夜,拽起远坂时臣的衣领,将这个为人父,为人夫的男人,拉到自己眼前,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狮子,目欲喷火,咬牙切齿地怒吼。 “发生了这种事,你还想把樱送走?!” “你懂什么!樱和凛都是我的女儿,你以为亲手把她们送走,我这个做父亲不在乎、不会心痛吗?!” 此时,在一声声责问下,备受煎熬的远坂时臣,也不由爆发,暴躁地推搡开眼前的间桐雁夜,近乎有些歇斯底里地怒吼。 “但如果不这么做,我根本保护不了她们!” 曾经时刻秉持着优雅,力求从容镇定的男人,如同一只满腹冤屈的鬣狗,向不理解这份苦衷的间桐雁夜,宣泄着自己压抑已久的愤懑。 “圣杯战争开启在即,追求根源,是远坂家几代人的夙愿,但我们都知道,圣杯战争每次的厮杀,都无比血腥,连我都没把握活下来。 作为新的魔道家系,远坂家的遗泽,只能荫庇她们姐妹之中的一人!而另一个早晚会因为不可控的魔性,召来【异常】的注意,甚至会被魔术协会那些疯子,泡在福尔马林里制成标本! 你告诉我,除了用这种方式,为她们姐妹俩谋求生路,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间桐雁夜望着这满腹冤屈的男人,仿佛从他诉苦中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远坂家的第一人,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只会抱怨、只会将希望寄托到别人的身上的懦夫了?” 间桐雁夜额前青筋暴起,抬手将气势被慑的远坂时臣,顶到了一侧的墙壁上,胸中压抑已久的怒吼,喷涌而出。 “远坂时臣,人作为人的第一要素,是能主动担负责任!(小提示,这本来是fz剧情里时臣用来嘲讽雁夜的原话哦,如今却被用到了时臣身上。) 既然葵姐选择了你,作为丈夫,你就有责任凭借自己的力量,让妻子幸福! 既然凛和樱那么崇拜你,作为父亲,你就有责任让她们快乐成长! 你不是一直以追求根源为己任吗?你不是一直以魔术师的身份自傲吗? 那就让这场该死的圣杯战争,从你结束!让所有觊觎凛和樱资质的人,统统去死!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葵姐托付给你!” 怨怒夹杂着嘲讽的咆哮,字句铿锵,将远坂时臣维系的可怜自尊心,捅的千疮百孔。 振聋发聩的怒吼,回荡在远坂时臣的脑海,让男人呆滞之余,眼前不禁有些恍惚。 自己居然被教育了? 眼前,这个他心目中背离了魔道,抛弃家族使命的失败者,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亲自告诉他这个拥有美满家庭,振兴家族的人生赢家,什么叫担当,什么叫责任。 但,他说的错了吗? 没错…… 从高处跌落尘埃的落差,以及那无地自容的羞愧感,逐渐冲破远坂时臣残破自尊心的封锁,喷涌而出。 曾经自信昂扬的人生赢家,垂下头颅,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失败者眼中锐利的锋芒。 远坂时臣胸腔中那颗热衷于战胜对手的坚强心脏,居然开始隐隐流露出一丝愧疚。 原来,他从来没有赢过这个男人,这份保护所爱之人的钢铁决意,远比他更加纯粹。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多年前,间桐雁夜与禅城葵曾是青梅竹马。 比他大三岁的葵平日里总是像亲姐姐一样温柔地对待他,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虽然间桐雁夜隐隐感觉到,这份关怀,或许并非纯粹的爱情。 但葵的出现,无疑照亮了间桐雁夜灰暗的人生,这个生活在扭曲家庭中的少年,很早以前,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那束生命中的白月光。 可是这份感情却没有被察觉,雁夜也从未将这份感情宣之于口。 因为一方面,间桐家的御虫术实在是太过怪异,让间桐雁夜深恶痛绝。 而另一方面,间桐雁夜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在幼年时期和禅城家有交流,与葵成为青梅竹马这件事其实都是间桐脏砚的安排,其目的是让他借用禅城家优秀的遗传素质,为魔术师血脉日渐没落的间桐家,诞下更完美的子嗣。 所以,即使有脏砚和禅城家的支持,雁夜也不愿意让他深爱的葵姐落入间桐的虫窟,所以始终将这份感情,藏在了心里。 后来,同样注意到禅城葵优秀遗传素质的远坂时臣,半路杀出,夺得葵的芳心。 对此,间桐雁夜相信更加优秀的远坂时臣,能给与他的葵姐,自己给不了的幸福,于是选择默默祝福,随后断绝了与间桐家的联系,独自离开,在外面的世界闯荡,孤独地舔舐伤口。 一直以来,间桐雁夜都会时不时地回到冬木市,看看禅城葵的近况,并为她的两个女儿,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深得孩子们的喜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主动出击的远坂时臣,其实早早就察觉到了间桐雁夜,对妻子的特殊感情。 只是,这个温和到有些懦弱的老好人,从来没有跨过那条禁忌,远坂时臣也就对间桐雁夜的来访,听之任之。 毕竟,身为这场竞争中的赢家,自然可以高调地向失败者炫耀自己的胜利。 而心中的骄傲,也让远坂时臣从来没有将那位手下败将视作威胁。 随着心中那份不知缘何而起的傲慢,被间桐雁夜彻底撕碎击穿,远坂时臣才明白,自己并没有赢。 只是这个看似懦弱的男人,放弃竞争,主动退出,选择独自承担一切。 远坂时臣唇齿翕动良久,终于从口中挤出了那艰涩的喃语。 “雁夜,抱歉……” “不用跟我道歉,你只是辜负了葵姐和樱她们,又没对不起我!” 然而,间桐雁夜却对这份来自胜利者的低头,嗤之以鼻,随即拎起神色颓败的昔日情敌,一字一顿地呵斥。 “远坂时臣,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担起这份责任!别摆出这副鬼样子,让我看不起你!” 当头棒喝之下,远坂时臣豁然惊醒,胸中涌动着强烈的坚定,脸上的阴郁和颓废随着心血激荡,也随之一扫而空。 深呼吸片刻,男人从地上缓缓起身,蓝色眸子郑重看向眼前的间桐雁夜,肃然开口。 “我会的!我保证!” 随即,远坂时臣没有多说,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走向客厅。 间桐雁夜一言不发地在原地驻足,虽然仍旧没什么好脸色,但目光却缓和了许多。 他相信远坂时臣会说到做到,哪怕为此拼上所有。 因为,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 目送这个曾经让他羡慕嫉妒恨的情敌,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间桐雁夜恍惚回神,低头看向自己刚才还爆捶情敌的那双手,飘忽的神思,让他感觉之前的经历,就像做梦一样。 当然,是美梦。 而且,不得不承认,很爽! 毕竟,他老早就像狠揍那家伙一顿了。 渐渐,男人扬起唇角,曾经苦大仇深的脸上,勾勒出一抹愉悦的笑容,心中多年积聚的怨怒,也消弭了不少。 但随即,间桐雁夜平复心绪,暗自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甚满意的遗憾。 如果,刚才那些话,那些举动,全是自己想出来的,就更好了。 间桐雁夜心中喃语间,抬手从胸口摸出一封字体飘逸的无名信件,目光落在了那一行行精确到标点符号和语气停顿的操作流程指导,看的不禁有些入神。 实际上,自己并非这种张扬的性格,刚才条理清晰的辩驳,虽然说出了他的心声,很多却并非出自他的手笔。 就在自己得知间桐脏砚死讯,回到家中老宅的那晚,这封信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卧室的桌上。 里面不仅戳破了间桐脏砚和远坂时臣的肮脏交易,还教他如何一步步地敲碎远坂时臣那可悲的自尊心和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控的傲慢。 甚至,该怎么利用老头子的名义和虫尸降低对方的心防,什么时候该揍那个执迷不悟的家伙,都是源自这位无名人士的教唆。 结果,一切尽如对方所料。 他不仅在言辞上把素来自信的远坂时臣给整破防了,甚至还借机公报私仇,将自己那位横刀夺爱的情敌,狠k了一顿。 只是,时至今日,间桐雁夜仍旧不清楚,那位暗中把这封信塞给他的“好心人”,究竟是谁。 而且,他又为什么对间桐家和远坂家的秘辛,知道的如此清楚。 如果过继子代这件事,只有间桐脏砚和远坂时臣清楚,那又是谁,泄露出去的呢? 难道说…… 暗自思索的间桐雁夜,似乎想到了什么,幽幽抬头望向停放着棺椁的前厅,眸中若有所思。 但,男人旋即摇头一笑,眸中的探究欲望,随之熄灭,起身走向院外。 算算时间,老爷子快该入土了,作为子嗣,自己多少也该给棺材板上钉上几根棺材钉,好好送他一程,以尽孝心。 一脸“沉痛”的间桐雁夜刚跨出偏院大门的刹那,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就从拐角闪出,急切地朝着他迎面走来。 “呃,我好像不小心迷路了,请问厕所怎么走?” “向前二十多米,然后左拐,小道右手边尽头就是。” 间桐雁夜下意识回答,耐心地为对方指路。 “谢了,雁夜!” 黑发黑瞳的男人得到确切的指引后,便面色一喜,当即火急火燎地冲向洗手间。 他,认识我? 被张口叫出了名字,间桐雁夜不由一个愣怔,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这个冒冒失失误入后院的男人。 哦,对了,他好像是柳洞寺住持柳洞零观的客人,一起过来帮忙操办葬礼的。 虽然他和对面没有多少交流,但印象中,这个人很博学,柳洞零观也很重视他的一些建议。 总之,是个很有才能的人。 只不过,怎么私底下这么冒失? 间桐雁夜摇了摇头,思绪回转,随即估摸着下葬的时间快到了,索性将这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抛之脑后,快步走向前厅。 而好巧不巧,间桐雁夜刚一进门,就看到间桐鹤野正拉着鼻青脸肿的远坂时臣,紧张问询。 “远坂家主,您这是……” “咳咳,意外,是我不小心撞树上了。” 远坂时臣下意识摸了摸乌青的眼眶,干咳回答。 撞树上?还两次? 间桐鹤野一脸错愕,脑袋里浮现出大大的问号。 不过,没等他继续追问,远坂时臣便避开这位热情的间桐家主,拉着同样有些困惑的妻子和女儿,走向宾客席末端。 望着那狼狈遮掩的身影,间桐雁夜强忍下暗爽的心情,尽力绷紧脸颊,神色沉痛地走上台前,和兄长间桐鹤野一起,简化了流程,钉死崭新的棺材板,将他们“亲爱”的父亲送往选中的灵地埋葬。 而负责起棺的僧侣们,也很轻松。 因为,棺材里并没有尸骨,只是一堆衣冠冢。 至于你说病死的人,怎么会尸骨无存。 这个嘛,间桐家私底下的说法是,修习本家的魔术,出现这种风险,是常有的事。 本着保护雇主隐私,不该问的不问这一原则,负责接单的柳洞寺,倒是识趣地没有追根究底,反而有些高兴。 毕竟,价钱一样,他们找人给尸体梳洗化妆都省了。 一通皆大欢喜的葬礼之后,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家中的间桐雁夜,又被兄长间桐鹤野拉着,强留下来共同清点奠仪。 间桐家倒是不怎么缺这点礼金,不过按照日本的丧葬文化的传统,家属往往会回赠「香典返し」,作为出席的答谢与慰问。 而且,日后对家有人遭遇不幸,自己一方准备的奠仪,同样有讲究,起码要对等。 由于老宅基本上没什么人气,间桐鹤野也只能拉壮丁,让间桐雁夜一起有苦同当。 好在,两人合作,奠仪的清点很快就搞定了大半。 不过,临近完结,间桐鹤野却发现自己的那位老弟,正对着一份奠仪,看得有些出神,不由启唇问询。 “雁夜,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只是这上面的署名,写的很漂亮。” 间桐雁夜闻言,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随口解释,目光旋即落在了奠仪上那“萨麦尔”的落款,心中暗自幽幽喃语。 ……也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