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七章 秀恩爱,死得快 4.2k
恩兹华斯堡,僻静的双居室客房中。 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漫漫长夜降临,一只蠕动的人形生物,裹着被子,边在地上铺设的榻榻米上来回打滚,边魔怔般地不断小声嘟囔。 折腾了足足大半个小时后,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一颗有着金色短发,湛蓝色眼瞳的小脑袋,从被窝中钻了出来, 无论是床头床尾则散乱地扔着几本的骑士小说,还是隔壁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恋爱期轻喜剧,都不能让那双失去高光的眸子,泛起丝毫的兴趣。 那极丧的模样,如同一条沙滩上搁浅的死鱼,光洁地下巴搭在床边,一张一合的樱唇,有气无力地吐着泡泡,一步步踏入生命的尽头,对世上的一切,都再无留恋。 此时,发色在神力侵染下转为淡紫的远坂樱,端着碗筷,从厨房中走来,近门之际,小心翼翼地探过脑袋,望了眼榻榻米上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的“死鱼”,忍不住关切问询。 “爱歌姐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又犯病了……” 餐桌前的沙条绫香,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继续埋头有条不紊地摆放着餐具,漫不经心地回答。 “病?什么病?严不严重!需不需要治疗?” 平日里解除神灵化状态的小萝莉,显得乖巧而体贴。 身为亲妹妹的沙条绫香,婉拒了自家从者的好意,脸色平静如常,似乎对此场面,早已习惯。 “算了,不用管她。” “啊?为什么?” 在外重新获得关注和重视的远坂樱,微微一愣,不解其意。 此时,正在里间躺尸的金发短发少女,勒紧怀中抱枕,仿佛cpu烧坏的人偶,望啃咬着枕头的缎面,呜咽悲鸣。 “没有王子殿下,好无聊……” 沙条绫香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别过头颅,绷紧面部急剧抽搐的肌肉,沉浸在角落阴影中的俏脸上,满是家门不幸的沉痛。 “花痴…这病没得治……” “……” 远坂樱呆愣片刻,逐渐缓过神来后,无声拍了拍旁边御主的手背,一脸同情。 这种事,节哀…… “嗡!” 正当门外的两位妹系,苦笑腹诽之际,一本半开的骑士小说,从被子上滑落,滚到床边,那自书页间掉向木质地板的一枚自制书签,花纹一阵明暗闪烁。 砰! 刹那,刚才还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沙条爱歌,顿时如同装了弹簧般,猛地从被窝里钻出,抄起地上那枚光暗律动的书签,看了又看,美目异彩连连。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口中念念有词。 “王子殿下,嘻嘻,我的王子殿下……” 帮忙布置餐桌的远坂樱,望着屋内对着一张卡片,时而攥紧,时而端详,时而贴脸摩擦,时而手舞足蹈的根源皇女,脸色古怪。 “那现在……” “大概,病情加重了吧……” 门前的沙条绫香一眼瞥过,目光沉痛,幽幽开口。 正当两位妹系,考虑要不要去冲进去,联手制服似乎有些魔怔过头的沙条爱歌,然后上一通物质层面的san值恢复术,屋内足足乐呵了三四分钟的沙条爱歌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对着自制书签,曲指虚画出一道道符文,激活潜藏在其中的魔术阵图。 顿时,一道温和而富有磁性的低沉音腔,伴随着卢恩符文的忽明忽暗,从内侧传来,回荡在居室之内。 “爱歌,好久不见……” “嗯嗯,我们已经有5天零7个小时26分4秒没见了!” “……” 此刻,出租房中原本照常寒暄的萨麦尔,听到这精确到秒的计算,忍不住面颊一抽,心脏怦怦乱跳,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后,再三确认爱丽和阿尔托莉雅已经下楼,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咳咳,是,是啊,好漫长……” 确认了身边没有引发修罗场的危险因素后,古蛇这才略微平复心绪,抬手抹了把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干咳着客套了半句后,火速转入正题。 “对了,爱歌,我想和你见上一面……” 见我?想见我?想我?相思!果然,王子殿下也是这么想的!和我一样! 沙条爱歌美目异彩连连,高速运转的大脑cpu,几乎快要烧融,略微发烫的脸颊泛起丝丝晕红,虽然女孩的羞怯萦绕心间,但那翕动的唇齿,依旧勇敢地表达出了心中的所想。 “我也很想你,每天都在想!王子殿下……” “呃……” 头一次感觉脑袋有些不够用的萨麦尔,迟钝片刻,为防错漏,干咳着补充说明。 “我是说,能不能明天约你……” “约会?!这么快?” 然而这次,没等萨麦尔说完,心中又惊又喜的沙条爱歌便自动过滤了后半句,陷入无限的畅想中。 我…… 此刻,已经被连续噎住的萨麦尔,隐隐察觉到不对,谨慎闭嘴,脑内开始复盘,逐字逐句地分析从共鸣魔术阵后,两人的交流。 不过,没等古蛇分析出所以然,对面的沙条爱歌却深深吸气,仿佛在莫大的勇气下,抑制住胸中强烈的情感,由此作出艰难的选择。 “虽然,虽然我很想去见你,比任何时候都想,但是,不可以,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 恩兹华斯堡内,豁然抬头的沙条爱歌,粉拳攥紧,湛蓝的眸子经历纠结和失落的洗练,变得灼热而坚定。 “王子殿下,再给我点时间,过了这几天,我们,我们会有最美好的未来……!等我!” “……” 听到那斩钉截铁,而满富憧憬的回答,终于反应过来的萨麦尔,嘴角狠抽。 不是他说的问题,而是对面的理解力太超前了。 而这种能力,一般叫做——脑补…… 仅仅三两句的话交流,这位根源皇女,已经在脑内串联起一整部爱恨情仇的百万巨著。 萨麦尔担心,再聊下去,自己就该考虑生几个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以及选那种品牌的尿布的问题? “爱歌,其实我……” 正当古蛇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这种危险的话题,一声幽幽的冷哼从魔术阵中传来。 “不要被他蛊惑!这是个骗子!” 恩兹华斯堡中,眼瞳渐变为猩红的粉发萝莉,走进里间,扯下沙条爱歌捏着发光书签的手臂,对着忽明忽暗的魔术阵图,银牙厮磨,冷笑揭穿某个家伙的真面目。 “远坂家的英灵,此次圣杯战争中的一骑,pretender,或者,我应该叫你——亚瑟叔叔?” 哼哼,又想拐骗无知少女,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得逞! 为了让看上去幸福的人变得不幸。为了看到不幸的人变得更为不幸。为了将他人的恋情搅合得一团糟。为了能够慢慢折磨人的那嗜虐性。 以爱欲之神的权能,射出美丽的花之箭,完成邪恶丘比特的职责,化身小恶魔,给热恋中的男女捣乱,让所有的现充和秀恩爱的家伙,统统去死,这可是现在某位饱受压迫的社畜爱神,以及某位败犬系的紫发女路人,最乐此不疲的事情。 “樱?真的是你?!” 然而,萨麦尔对于那话语之中的满满怨念,却置若罔闻,柳暗花明的惊喜,盖过了一切。 这么说来,当初在游乐场,沙条爱歌的确没有撒谎,因为纱条绫香才是小樱的御主。 虽然说,这只意料之外闯入圣杯战争的【兽之幼体】,带来了不小的变数,但跟在沙条绫香身边,总好过和其他扭曲的人物,混在一起。 起码,沙条家的家教,还算凑合。 印象中,沙条绫香可是个连鸽子都不敢杀的善良小丫头。 原本以为踏破铁鞋无觅处,结果得来全不费功夫。 算了,不考虑这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伴随着男人那如释重负的喃语,以及字里行间流泻的庆幸,这顿时让怀揣着满满恶意过来添堵的爱神愣住,手上仿佛握着烧红的烙铁,慌忙将那枚明暗闪烁的书签推开,匆匆后撤。 “咳,pretender,你认错人了,我叫迦摩,才不是什么远坂家只会受气的末女!” 似乎是体内另一股意志,给予的依靠和力量,曾经逆来顺受的小萝莉,银牙厮磨,挥舞着粉拳,冷哼示威。 “家里人都很在乎你,也很担心你,我也是……” 萨麦尔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告,希望那位赌气翘家的小丫头,早点回来。 “抱歉,是我们以前太忽视你的感受,等回来之后,我单独带你去大玩一场怎么……” 然而,某人曾经屡试不爽的抚慰手段,此刻却迎来了一阵沉默和冷笑。 “呵,pretender,到头来,你还当我只是个哄哄就会听话的小孩子?” 两居室中的小萝莉,缓缓抬头,眸中猩红一片,满眼愤愤不平,冷然宣告。 “在这场圣杯战争中,我会证明,你们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眼见这份执拗和愤懑,居然如此难以抚平,萨麦尔无奈之下,只好打起感情牌,希望进一步劝导远坂樱。 “那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时臣都快急疯了,葵也……” 然而,结果却适得其反。 “不许跟我提他们!” 听到父母的名字,远坂樱双拳攥紧,面色阴沉,连那原本稚嫩清脆的声音,都因为用力过猛,而变得歇斯底里。 “他们没资格做我的父母!” 那近乎咆哮的怒吼,宣泄出无尽的怨愤,扑面而来的排斥感,似乎比对远坂凛和萨麦尔,更加强烈。 此时,出租屋内的古蛇,脑内思绪百转,猛地意识到了某种可能,目光凝滞,声音多出了几分干涩。 “你,‘看’到了?” “呵,没有改姓间桐,我还要多谢谢你亚瑟叔叔。” 两居室中的小萝莉,食指卷起耳后的一缕粉色短发,白皙的小脸上阴沉如水,眸中极尽嘲弄。 果然! 萨麦尔闻言,曾经的丝丝疑虑豁然开朗,心中明悟。 她“看”到过和自己关联的命运,那被过继到间桐家,饱受摧残与折磨的悲惨轨迹…… 正因如此,这孩子才会对父母越来越疏远; 正因如此,小樱才会和自己这个突然出现家中的亚瑟叔叔,如此亲近,近乎将他当做最信赖的依靠; 也正因如此,她的心中才会积攒这么多的负面情绪,再一次经历抛弃和冷落后,选择站在远坂家的对立面,与自己的父亲和姐姐为敌!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古蛇已经猜出了大概。 第六欲天,他化自在,魔王波旬! 作为和觉者对等的魔王,毫无疑问,波旬具备着一定的预知能力。 《大般湼槃经》卷七: 佛告迦叶:我般湼槃七百岁后,是魔波旬渐当坏乱我之正法。譬如猎师身服法衣,魔王波旬亦复如是,作比丘像比丘尼像优婆塞优婆夷像,亦复化作须陀洹身,乃至化作阿罗汉身及佛色身。魔王以此有漏之形作无漏身,坏我正法。 简单地说,根据一些经卷的记载,佛魔论法之际,魔王波旬对佛如是说:“到你末法时期,我叫我的徒子徒孙混入你的僧宝内,穿你的袈裟,破坏你的佛法。” 而一切,也正如那位魔王波旬的预言那般,随着私欲的泛滥,宗教已经绑架了信仰。 此外,如果萨麦尔没记错,沙条爱歌曾经计划召唤【兽】,来摧毁所谓的量子记录带,改变历史。 也就是说,兽的力量,可以对既定的命运,造成破坏。 因此,作为魔王波旬和爱神迦摩、以及兽之幼体的载体,远坂樱随着神性的觉醒,显然也逐渐通过命运的涟漪,窥视到了和自己有关的可能性。 所以,在那个家里,她虽然表现的乖顺。 但实际上,对于可能抛弃她的家人,她开始患得患失,担惊受怕。 而萨麦尔,这个改变了她命运,给与她关爱的外人,随着温柔的展露,逐渐加码,最终反而成了她所有的挣扎和依赖。 只不过,不明所以的萨麦尔,并没有预料到自己在这孩子心中的地位,居然一路拔高,变得如此特殊,一时的忽视,进而导致她对整个远坂家再无留恋。 “那两个狼狈跑回家的手下败将应该告诉过你,无论要面对的是谁,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圣杯我们要定了!别想阻止我!连你也不例外!” 远坂樱目光冷冽,眸中满是嘲弄。 “为达目的,追求根源,不被感情所累,这可是魔术师应该有的品质。” 完了,最坏的局面! 时臣,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听到那怨气冲天的讥讽,萨麦尔抬手抚额,脑仁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