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您在看什么？”　　 正当萨麦尔停驻在石台前，陷入沉思之际，身后跟来的巴格斯特，认真问询。　　 由于性格不一，相比于那些抓蝴蝶、捉甲虫、踩蚂蚁的熊孩子，性格比较一本正经的巴格斯特，自然和她们玩不到一块去。　　 于是，这丫头习惯性地选择追随着强者的脚步，成为了挂在了萨麦尔身后的尾巴，对于萨麦尔所做的一切，都颇为好奇。　　 古蛇回头摸了摸巴格斯特的脑袋，轻笑回答。　　 “这是曾经封印王选之剑的石台，传说拔出此剑者，当为不列颠之王。”　　 “可惜人抢先了，否则我也想试试自己的腕力呢。”　　 巴格斯特望着石台上残留的剑痕，颇为遗憾。　　 “哈哈，这上面附着有特殊的咒术，你不是应验预言之人，单凭力气，可是拔不出这把剑的。”　　 萨麦尔闻言拍了拍巴格斯特的肩膀，轻笑指正。　　 随即那作为骑士小说典范的石中剑传说，娓娓道来，附近的小家伙们纷纷围坐在萨麦尔的附近，兴致勃勃地聆听着故事。　　 连远处太阳下发呆，显得高冷、不太合群的美露辛，也不知何时，坐到了队尾。　　 这位养育者的睡前故事，对于孩子们来说，可是十分抢手。　　 但自从填镇了灾厄之后，他就越来越懒了。　　 理想的永恒之王……神圣的圆桌领域……纯白的千年王国……　　 意犹未尽地听完，巴格斯特几乎脑海中一浮现出这些和此事迹相关的字眼，身处圣都卡美洛，见证了这座要塞雄伟壮丽之色的犬魔妖精，就忍不住血潮澎湃，幻想着自己也能成为一名受封的骑士。　　 “危难之时，响应预言的号召，拔剑而起，成为天命的英雄，击败一个又一个强敌，谱写出属于自己的传奇，简直太完美了！”　　 热衷于追求自身强大，崇尚英雄主义的巴格斯特，对此赞叹不已。　　 “完美？通常越是完美的东西，也越是易碎的。”　　 萨麦尔笑了笑，语调意味深长。　　 巴格斯特颇为不解，抬头困惑地看向养育者。　　 萨麦尔并未直接回答，反而亮出块口袋里的白色手帕。　　 “你们看到了什么？”　　 “草莓酱！”　　 巴格斯特望向那中央指甲大小的一点斑红，凑到上面嗅了嗅，兴冲冲地笃定回答。　　 “我知道，是芭万希偷吃时粘上的，还被抓了个正着。”　　 哈贝特洛特笑嘻嘻的揭短，惹得芭万希杏眼猛瞪。　　 “要不，我拿回去洗洗？”　　 好孩子弗莱娅，一贯的勤劳可爱。　　 “那这么大一块白手帕，为什么你们的注意力只集中在这小小的污渍上？”　　 萨麦尔话锋一转，语调沉肃，孩子们闻言，不由有些发愣。　　 “越是完美的东西，越难以承受瑕疵，哪怕有了丁点的污渍，在常人眼中，就可能被无限的放大。”　　 随即，古蛇抬手触及剑痕，有些意味深长。　　 “所以，拔出这把剑，回应国民的期许，成为理想中的王，也不见得是好事。”　　 毕竟就算以纯粹的理性，引导着行动，也未必让所有人都满意，而一旦质疑开始，神灵失去光辉，跌下神坛，那结局只会更加悲惨。　　 另外，萨麦尔没说的是，光明之所以耀眼可贵，是因为了有了黑暗的衬托。　　 而一旦失去了外部的威胁，闲下来的人，大概就有大把的时间从光明身上找缺点。　　 反正，按照他当了几代君主的经验来看，外敌和内乱，国家至少得卷一个。　　 现在，没了黑夜的交替，永恒的光明，自然会显得刺眼。　　 这么大的目标，不卷她卷谁呢？　　 记忆中的那位骑士王，除了狗血的个人情感问题之外，于国于民，可没什么值得被诟病的大罪。　　 结果呢，心怀不忿的愚民，还不照样被叛逆的骑士给煽动了，傻乎乎地参与到了动乱之中，最终他们把整个国家给玩没了，曾经辉煌一时的凯尔特人，未来老老实实去给后来上岸的昂撒匪帮做牛马。　　 “照我看来，有些东西起初的构想和设计越完美，噱头越多，后面出错的概率越大。”　　 萨麦尔敲了敲石台，满目嘲弄。　　 “可是，理想的永恒之王……神圣的圆桌领域……纯白的千年王国……这些不都实现了吗？”　　 巴格斯特挠了挠头，还是有些不解。　　 “永恒？千年？这才多久？做一时的圣人容易，难就难在要做一辈子。”　　 萨麦尔遥望那座白垩之城，目露讥讽。　　 “完美的君主和理想的王国，我活了这么久，可是一个都没见过。”　　 随即，古蛇指尖摩挲着石台上残留的咒印痕迹，抿唇冷笑。　　 “而且，你们想想，要真这么容易，为什么乌瑟王和梅林那两个老家伙，不一开始就自己来，非要把这么重大的事情，交托给一个计划着孕育的孩子？”　　 对啊，为什么？　　 孩子们挠了挠头，对此也不甚理解。　　 萨麦尔目光闪烁，玩味沉吟。　　 “传说，这世界上有三种鸟，第一种鸟很聪明，生下来就会飞；第二种鸟很笨，怎么都不会飞，但是它够勤奋，终于有一天还是学会了飞翔；第三种鸟，既不聪明也不勤奋，就下一个蛋，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听养育者说出了如此形象而有趣的比喻，孩子们不由欢笑了起来，顿时会意。　　 毫无疑问，梅林和乌瑟王就是故事里的第三种鸟。　　 “一个擅长溜门撬锁的老骗子，一个充其量也就在罗马军团服过役的中层军官，不知道从哪里看了几本骑士小说和儿童童话，就敢把脑补的想象，照搬到现实，还用自己的亲代实验，真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一向毒舌的萨麦尔，回想起这对姐妹各自的遭遇，忍不住火力全开，嘲讽度拉满。　　 听故事的孩子们，笑的更欢了。　　 “咳咳，老兄，当众非议先王，诽谤国师，你这不太好吧……”　　 然而此时，伴随着一阵干咳声，某位金色短发，面容柔和俊美，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青年帅哥，从不远处的石碓后走来。　　 呃，一时兴起，的确有点失言了。　　 萨麦尔敲了敲脑袋，不禁有些懊悔，同时目光闪烁，快速盘算着如何善后。　　 “这可是大罪！”　　 青年帅哥抬手搭在萨麦尔的肩膀上，义正辞严。　　 难不成，要来一发记忆消除术（物理）？　　 萨麦尔表面上唯唯诺诺地干笑，眼眸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青年帅哥的下巴。　　 然而，没等古蛇下黑手，青年帅哥便主动勾拉着萨麦尔的脖颈，贼兮兮地凑了过来，笑眯眯地亮出了右手。　　 “十枚银币，请我喝顿酒，我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