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全打扫卫生的行为,柱子实在没办法接受。 好歹也是大老板,如此降低身份的去给人拖地,岂不被人笑话。 “张总,你这是做什么?”柱子抢过拖把:“咱是来跑业务的,又不是来给人擦桌子扫地的。” 张国全似乎被这句话点到:“对,那你拖地,我擦桌子。” 柱子明显的愣了一下:“擦?擦桌子?” 刚反应过来,再去看,张国全已经走到脸盆跟前开始洗毛巾,拧毛巾了。 柱子又去看自己手中的拖把,当即气得扔到地上:“不是张总……” 张国全打断他的话:“地是咱踩脏的,给人家打扫干净没问题吧。” 柱子张了张嘴:“没……没问题……” 他知道张国全的性子,认定的事,是必须要去做的。 “张总,那我来做,您歇着就行。”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让老板去做这种打扫卫生的事情。 可张国全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自顾的擦起桌子,柱子看了只好作罢,开始拖地。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不停忙碌的身影。 打扫了有半个钟头,地面被柱子拖得锃亮,张国全更是把乔炳生坐的办公桌收拾得非常利索,同时把休息椅也擦了一遍。 柱子抱着拖把直摇头:“这可真是,咱就踩脏点地,合着把他办公室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 张国全把洗干净的毛巾重新放在洗脸盆的架子上,招呼柱子道:“走吧?咱去吃饭。” 柱子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带着张国全来到出批发市场的大门口,这里什么都有卖的。 门口吃饭的人很多,大都是来批发市场进货,上午事又没办完,顺道吃个饭的。 张国全和柱子各要了一份带汤的水饺,跟别人围坐一桌吃了起来。 张国全一边吃一边随意打量,路上有各种人群,穿着各色的衣服,天南地北的,来到此处进货。 从这方小小的批发市场便能窥探一二,虽然欣欣向荣的春天还远远没有到来,但是经济并不受寒冷天气的影响,到处都是红火热闹的景象。 这时,你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哪怕围坐在小小的桌子上,都能听到外地人的口音。 比如,现在坐在俩人对面的,是一对夫妇,说着难以听懂的方言,如此寒冷的天气,竟然还带着孩子来进货。 看那孩子的年龄也不大,三岁左右的样子,脸蛋冻得像烂苹果。 夫妇俩吃的面条,有肉丝,妇女没舍得吃,全挑了放进到丈夫碗里。 夫妇俩吃的很快,似乎急着下午赶回去,没一会的功夫,热腾腾的面条下进了肚子里。 紧接着,丈夫拿起包袱,妇女抱起孩子,慢慢消失在张国全的视线中。 柱子敲了两下碗:“张总,再不吃就凉了。” “这次委屈你吃水饺了,本该带张总下馆子的,想着咱能下午第一个见到乔炳生索性咋方便咋来了。”柱子嘴里塞了水饺,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吃什么不重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张国全再次看了一眼夫妇离去的方向:“咱和刚才那对夫妇没什么区别,都是来讨生活的。” 柱子心里暗叹,张国全就这点好,到哪儿都不会摆老板的架子,但也因此有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比如放 时间挨到了两点左右,吃完饭,两人便早早的来到办公室等候,争取第一个能和乔炳生搭上话。 乔炳生准时来上班,和上午一样,门口围了不少来找他办事的人。 柱子庆幸他们早早的在这等候着。 乔炳生进了办公室,先是惊讶了一下,上午被人踩得如同烂泥坑的地板砖,突然变得明亮如镜,办公桌上也被收拾的干净整洁,整个办公室看上去焕然一新。 他像是猜到了是谁干的,目光瞥了一眼张国全。 张国全冲他友好的笑笑,却没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 乔炳生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挂在脸盆架子上的洗脸毛巾,眉头皱了一下,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坐到椅子上,顺手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外面等候的人正准备进来,柱子已经先一步来到了桌子前。 吃了饭,都没敢去别处逛,为的就是能第一个见到乔炳生。 “乔经理,我先前来过两次,不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印象,关于铺货的事,这次我老板想和你亲自谈谈……” 柱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乔炳生直接伸手打断的说:“你先等等,我给别人先办完,等完事了,我会喊你。” 柱子当场愣在原地,啥意思?明明是他第一个来到办公桌跟前的,凭什么让他等? 从吃过饭,他等到现在了,还让等? 最基本的先来后到都没有吗? 柱子想质问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乌泱泱的过来一群人,一下子把他挤到了外面。 “哎呀,踩到我脚了,挤啥挤,真是的。”柱子一脸气愤的走到张国全跟前。 “张总,他啥意思?明明咱是第一个,看他那意思,是想让咱排最后一个。” “这老头很怪。”张国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说:“先眯会吧,吃饱了直犯困。” 柱子无奈极了,张国全竟然还有心情睡觉。 “张总,那咱今天还回不回?”柱子坐在旁边,忍不住问道。 “估计来不及了,今晚找个旅馆,先住一晚,明天一早赶回去。”张国全不再说话,紧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柱子不好去打扰,他也没有张国全心大,根本睡不着,托着下巴看那些人进进出出。 来找乔炳生的人一直就没有断过,没多大会的功夫,地面又被踩脏了。 柱子看他好不容易拖干净的地面,又被这些人踩脏,心里面暗想,这次可不是我们踩的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国全期间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但一直没听到乔炳生喊他们。 乔炳生一下午说了不少话,不停的喝着茶叶水。 柱子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是五点四十分了,还有二十分钟乔炳生就该下班了。 这老头非常准时,到点上班,到点下班,一分钟也不提前来,但一分钟也不会多停留。 只要到了下班点,他才不管后面还有没有人,直接夹着茶杯走人。 眼看距离下班只有二十分钟不到,好消息是和乔炳生谈话的,只剩下一个人,很快就能轮到他们,坏消息是,前面的那个人非常磨蹭。 时间很快就被前面那人磨蹭到只剩十分钟左右,但看对方那架势,似乎还没说完。 然而乔炳生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对他来说,别人说,好过他去磨嘴皮子,反正谁说都一样,一天就那么长时间,熬到下班点就行了。 钟表的表针滴滴答的转动着,眼看着只剩下五分钟不到,柱子越发的着急起来,有好几次都想过去催促一下那人,赶紧说完得了,后面他们还等着呢,等了一下午了。 不,准确点说,都快等一天了,到现在还没说上一句正题。 他急的坐不住,反观张国全还能淡定的坐在那,着实让柱子既佩服又无奈。 是啊,再急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外面天都黑了,说话的那人准时磨蹭到六点,仍然没有说完的意思。 但是乔炳生已经开始起身了,倒掉杯子里的茶叶,重新换成新的,拧上盖子,准备下班。 柱子还等着对方喊呢,而乔炳生急着下班的样子,并没有喊他们的意思,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乔经理……”柱子强压下心里的火气。 乔炳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墙上的钟表说:“我下班了,你们明天早点来。” 乔炳生说完,不再给柱子说话的机会,腋下夹着茶杯消失在二楼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