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清楚了。 没错,那些确实不是人,而是瓦剌士兵的军事用品。 “什么,你用仙界电马杀了瓦剌五千骑兵?”朱祁镇彻底惊呆了。 周围鸦雀无声。 这个消息太惊悚了,就连井源都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你说你战术运用得当,又得到了仙界大杀器的助力,用3000人击败了对方5000人,杀死一两百人,这战果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 可你居然说把对方五千人全部杀光,这……怎么可能? 可是这漫山遍野数不清的战马就在眼前,被石彪带回来了,如果它们的主人还活着,怎么可能让电马营把自己的战马抢走呢? 只有死人是没法抗争的。 “对呀,全杀光了,一个不剩!我还跑到他们霸占的赤城堡,把留守的几十个瓦剌兵也杀光了。皇上,这是额尔敦的首级,请您验收!” 石彪从自行车的后架上拿起额尔敦的脑袋,揪着他的长头发高高举起,出示给朱祁镇和众人看。 啊!全场震惊。 落针可闻。 只有夏风,在呼呼地吹。 大明将士们完全震惊了。 他们之中很多人是跟额尔敦交过手的,认识他的样子。 尤其是井源,跟额尔敦交手多次,对此人印象深刻,单论战力,双方只是堪堪战成平手,平分秋色而已。 却没想到,几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老对手,现在居然脑袋被石彪提在手上,额尔敦的两只眼珠已经像死鱼一样黯淡无光。 这画面太有心理冲击力了! “石爱卿,这…这真的是额尔敦的首级?”朱祁镇激动得不仅连声音都颤抖,而且连称呼都变了,石彪变成了石爱卿。 这太让他喜出望外了! 原本以为这次会栽大跟头,电马营的中军全军覆没,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回来了,还杀光了5000个敌人。 就连对方战力极强的高级将领,都被石彪杀死,首级带回来示众。 这太振奋人心了! 简直比井源在鹞儿岭杀死也先的四万主力还要让人激动。 那次怎么说呢,虽然战果极为巨硕,但双方并不是正式交战,而是大明这边利用谋略和地形偷袭了对方。 虽然这在军事上无可厚非,是理所当然的胜利,但要细说起来,这并不代表双方军队的真实战力。 如果让井源的队伍跟也先的队伍正儿八经地排阵打一仗,别说杀对方四万人,就说能不能打赢对方,都是未知数。 但石彪今天这场大捷就完全不同了,这是实打实的对攻战。 双方都没有用计使诈,而是凭自己的实力对攻,这就代表了两军战力的真实水平。 “当然,这就是额尔敦的脑袋,如假包换!我们还带回来了很多耳朵,皇上,如果您不信可以随便数数。” 石彪走到吴大民的旁边,从他的腰间随手扯下一串耳朵,有六片的样子,表示他杀死了三个敌人,可以申报杀敌三个的军功。 而这样的战利品,在每个电马营士兵的腰间都有一串。 “石爱卿,那…咱们这边损失了多少人呢,有一半人吗?”朱祁镇按捺住心中狂喜,忐忑地问道。 电马营是他的心血。 如果损失惨重,他会非常心痛的。 当然了,就算石彪这次损失了1500人,以这个人数交换对方的5000人,也是大赚。 大明跟瓦剌打仗,交换比通常都在3:1以上。 两个换一个都是赚的。 这次如果能做到1.5个换对方5个,已经是暴赚得没边了。 “损失一半的人?皇上,您的猜测跟实际差得有点远啊,呵呵,我们的损失是这个数!” 石彪骄傲地举起右手,把大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做了一个零的手势。 哪知朱祁镇的关注点却是他竖起来的另外三根手指,其中两根并在一起,小拇指独自分开。 “难道,咱们损失了2000人?”朱祁镇眼巴巴地望着石彪,等待他的答复。 带三千出去,损失两千人,这损失确实有点大。 但是电马营编制是一万人,就算损失两千,还有八千剩下,也是可以接受的。 更何况算交换比是2:5,大明军队的战力依旧笑傲天下! “不是啊皇上,我们的损失是零啊,一个人都没死,3000人全都回来了!” 石彪微笑说道。 “什么?”朱祁镇再次震惊。 电马营的人一个没死,却杀了对方5000人,还是精锐骑兵,这怎么可能? 朱祁镇猛地跳下马,大步向石彪走去。 走着走着,他忍不住跑了起来。 到了石彪面前,他用力抓住对方的肩膀,眼含热泪,热切地问道:“石爱卿,快告诉朕,你是怎么做到的?” “皇上,这很容易啊,瓦剌战马冲刺的时候虽然比咱们的电马要快一点,但是它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慢下来,所以我只要跟它保持一点距离,别让它在冲刺的时候追上我,那我就赢定它了。” “这么说,仙界电马很有用?”朱祁镇追问。 “太有用了啊!如果没有仙界电马,谁打得赢瓦剌骑兵啊!”石彪朝朱祁镇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问题很小白。 嘶! 朱祁镇舒了一口气,仰头长叹:“仙界电马果真是威力无穷的大杀器,仙人诚不我欺!从今日起,战争的主动权就牢牢掌握在朕的手上了!” 两行热泪, 从朱祁镇年轻的脸颊淌了下来,他对王贺弟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 “石爱卿,今日你立了大功,朕要好好奖赏你,朕升你为指挥同知,从三品官职,再赏黄金百两,京师大宅一座!”朱祁镇豪迈地宣布。 “末将谢皇上隆恩!” 石彪单脚跪地,身姿如松,抱拳领赏。 一百两黄金,算起来也就十六根吧,比他这次私捞的黄金少太多了,但这是个荣誉,是皇上亲自赏赐的,他还是很满意的。 更何况还有一座京师大宅。 皇上赏赐的大宅,都在京师的黄金地段,邻居都是王公大臣,就算很有钱的商人也买不到这种地段的房子。 皇帝可不会随便赏人宅子,它不仅代表金钱,更代表身份,是非常难得的收获。 以后大伙坐在一起喝酒吹牛:喂,哥们,你的宅子是怎么来的? 我自己花钱买的,你的宅子呢? 我的宅子是皇上赏赐的。 卧槽,这逼格就高太多了! “恭喜皇上,有了石彪这次缴获的四千多匹瓦剌战马,咱们又可以重振骑兵队伍了,至少都有七千人的规模!” “皇上,额尔敦这支队伍被剿灭之后,怀来城至居庸关的粮道已经顺畅无阻,为我军接下来的北征奠定了坚实的后勤基础,这是大喜事啊!” “皇上,赤城堡被收复,从麻峪口到独石的战略要道已经门户大开,皇上挥师北上灭掉瓦剌已呈水到渠成之势!” …… 群臣在朱祁镇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地祝贺。 气氛极其热烈! 朱祁镇心情愉快极了,哈哈笑道:“好!都说得好!今日之大捷,对我大明是极为重大的突破,如何浓墨重彩地渲染都不为过。” “今晚,朕将设盛宴为石彪庆功,全军上下大醉三日!” …… 就在朱祁镇与石彪对话的时候,站在朱祁镇身后的一众文成武将都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心情随着两人的对话而不断起伏。 王振就是其中一位。 刚开始时他看到朱祁镇训斥石彪为何丧失节操背祖投敌时,他断定石彪死定了,石家接下来肯定要被满门抄斩。 而到了现在,剧情出现了骤然反转,石彪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战功,成了大明英雄,皇上对他极为赏识。 别人都沉浸在跌宕起伏的戏剧效果中,王振却陷入了深深的担心……此刻尚吊在御书房院子里的石亨如何善后? 石亨是他叫人吊到树上去的,还让小太监当着众人的面抽了他好多鞭子。 要说石亨不恨他,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在平时,王振根本不在乎,只要朱祁镇对他依旧宠爱,别人对他的态度根本不重要,伤不了他一根毫毛。 但现在就不同了,形势出现了急剧翻转。 完全可以预见,接下来电马营将在大明军队中冉冉升起,备受器重。而电马营的执掌者石亨和石彪叔侄俩,接下来肯定会深得皇上的欢心。 如果石亨对他心怀怨恨,未来在某个皇上对他生气的时候突然落井下石,那么威胁性还是很大的。 “嗯,我必须想一个办法化解石亨对我的仇恨,最好让他对我心存感激,那就对我很有好处了。” 王振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 开始琢磨如何实现。 让一个被自己吊起来打过的人对自己心怀感激,这目标说出去,简直没人敢相信,这完全不可能做到啊! 但王振并不是普通人,他在心里略微转念,就已经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喜宁,你过来。”王振转头,朝身后招招手。 “王总管,有何吩咐?” “你现在速回御书房,对石亨这般这般这般……” 王振附在喜宁耳边小声吩咐。 “好的,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喜宁转过身,牵了一匹马,悄悄地退出人群,急速冲进了怀来城。 …… 御书房外。 石亨依旧被吊在大树下,无人搭理。 他的身上布满了被鞭子抽过的血痕,正在火辣辣地痛。 被麻绳紧紧捆住的手腕也是麻的。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自己的难受,而是非常担心石彪。 “石彪,你可千万不能死啊,皇上已经率领大军去救你了,你就算被瓦剌人打败了,也要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见到皇上过来你再出来向皇上认错。” “皇上就算打你几十大板,你也有活下来的希望。” “就算咱们家门不幸,皇上要杀咱们的头,也好过死在瓦剌人的手上吧?” 石亨忍不住胡思乱想。 这时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三个目光炯炯的彪形大汉,锦衣铠甲,腰挎长刀,一看这打扮就知道是樊忠手下亲卫营的人。 亲卫营是朱祁镇的贴身护卫,地位高过东厂和锦衣卫,直接听命于朱祁镇。 简单地说,除了皇上之外,他们谁都敢杀,包括军中的高层将领以及王公勋贵。 “这三个人不是奉命来杀我的吧?”石亨心里非常忐忑,赶紧把头低下,避开对方的视线。 哪知越怕什么,什么就越找上门。 那三个人竟然径直朝这边走来,最后在石亨的面前站住了,为首的那个用凶狠的目光盯着石亨。 石亨被他看得直发毛。 忍不住抬起头说道:“兄弟,我没犯啥事,就是王公公一时生气,把我吊了起来,等他气消了,就会把我放下的。” “你是叫石亨吗?”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用看死人的表情看着石亨。 “对啊,莫非阁下认识我?” “你的侄子石彪擅自调动队伍出城,涉嫌谋反,我等奉命将你正法!” “……”石亨的脸刷地就白了。 对方转头吩咐两个手下:“把他解下来,拖到浣衣室去,免得砍头之后溅出的血,弄脏了这里,王掌印见到要责骂的。” 两个亲兵护卫上前把绳子解开,石亨这时已经被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脑子一片茫然。 “我,我……”他连说话都说不完整了。 三个人拖着他冷静地往外面走。 就在这时,一个外表清秀的小太监迎面走来,将三个人挡住了。 “你们要拖他去哪里?”小太监用清脆的声音问道。 石亨认出,这是王振手下的小太监喜宁。 “喜宁公公,我们带他去砍头啊。”领头的亲兵护卫答道。 “皇上有下旨要砍他的头吗?”喜宁皱眉问。 “皇上倒是尚未下旨,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呀!嘿嘿,喜宁公公,弟兄们今晚有事,要聚会喝酒,想早点把这颗人头砍完早点收工。如果等皇上回来颁旨再杀,那就时间弄得太晚了。” 领头的护卫对喜宁的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 “这可不行!王总管说过,人命关天,切不可轻率。只要皇上没有发话,他这个人头就必须留在脖子上,你们不能贪图省事就随便杀他。” 喜宁斩钉截铁地说道。 石亨原本绝望的心里顿时涌出了暖意……没想到王振为人居然如此讲原则,我被他吊起来打,确实是因为石彪做事太过荒唐,这怪不得王振。 “喜宁公公,他都是必死之人了,何必执着于规矩呢,就行个方便吧,别耽误弟兄们喝酒。”领头的护卫脸上有些不高兴了。 “不行,王总管说不行就不行,你们要是随便杀他,那就是打王总管的脸,王总管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你们三个是否愿意为了喝一顿酒就跟王总管翻脸,自己掂量着办吧!” 喜宁的态度显得异常坚决。 “……好吧,既然王掌印发话了,他这颗人头就先留着,等皇上回来再说。” 三个亲兵护卫回头看了石亨一眼,悻悻地离开了。 坐在地上的石亨恍如做梦,差点喜极而泣,没想到自己能捡回一条性命。 “石将军,你受惊了,我扶你到里面坐吧。”喜宁蹲下来扶石亨,扶着他一直走到太监休息用的茶水室。 还给他倒来一杯热水压惊。 “喜宁公公,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仗义施救,我恐怕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石亨发自肺腑地表示感谢。 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心里就有些后怕,如果喜宁晚来一会,那他真的就成死人了。 “石将军,你不用感谢我,我只不过是照着王总管的吩咐去做罢了。王总管其实也没啥私心,只是护着皇上,谁要是惹皇上不高兴,他就对谁不客气,谁要是帮皇上办成了事,王总管就会对他笑脸相迎。” 喜宁淡淡地说道。 “没错没错,说起来我也挺惭愧的,没管束好自己的侄子,闯下了大祸,让皇上担心了。王总管把我吊起来打,这完全理所当然。我已经休息好了,喜宁公公,咱们一起到树下,你再把我吊起来吧?” 石亨猛喝了几口水,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石将军,今天就算了,你别再出去了,我等下把门关上,免得让亲卫营的人看见你,万一他们发起疯来,又要把你拖出去砍头,王总管知道会生气的。” “好好,谢谢喜宁公公。今日的大恩大德,石某永生难忘。”石亨感动得差点要哭出来。 他原本以为王振这老太监心肠挺坏的,是大奸臣,没想到却是冷面热心,连手下的小公公都如此仗义,而且暖心,坚持原则。 喜宁走出屋子,把房门从外面虚掩上。 突然抿嘴贼贼地浅笑一下。 亭亭落落地走到院子外面,掸了掸蓝衫,踮脚翘首盼着王振赶紧回来。 他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有一大群人从远处向这边走来,走在众人最前面的是朱祁镇和石彪,他的顶头上司王振走在朱祁镇身后大约两步远的位置。 喜宁赶紧躲到一边,待朱祁镇走过之后,他悄悄走到王振身边。 “那件事办好了吗?”王振低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