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贺弟如果要自己干这件事，估计还得请人，请人不如请杨红雨。　　 她自己都是老板，办事能力和思考问题的习惯都是站在全局的角度，这一点是普通员工所没法相比的。　　 车还开在路上，没到电商大厦，王贺弟就收到杨红雨发来一条信息：“王总，事情已经安排妥了，三天后可以交第一批货，一万辆。”　　 “好的，你把东西送到这个地址。”　　 王贺弟把烂尾楼仓库的定位发给了杨红雨。　　 ……　　 回到公司。　　 业务部办公室很安静，许婉和小蔡都不在，只有胡新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工作。　　 “许婉呢？”王贺弟想问她跟帝莱公司的那份合同签了没有。　　 “她下楼买东西去了，马上就回来。”胡新回答。　　 “哦。”　　 王贺弟走进自己的总经理办公室，桌面正中放着一叠需要他审批的文件，那是许婉整理好的，他瞄了一眼，也没啥急事，就把这叠文件移到旁边。　　 打开电脑，他开始琢磨如何给这批电动自行车进行配套。　　 配套无非是三个环节：电能的获得、给自行车充电以及故障维修。　　 电能的获得只能靠太阳能光伏发电板了，龙国在这方面产能巨大，而且近期光伏发电板的价格不断下跌，这对王贺弟无疑是有利的事。　　 “是弄一个集中发电的模式，还是弄成分布式发电模式呢？”　　 王贺弟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集中发电模式在成本上很有经济性，搞一大片光伏发电板，时时刻刻都在发电，把电能储存到一个大的储能装置里面，然后给电动自行车充电。　　 但这种模式有个缺点，就是太大了，移动起来很不方便。　　 如果明军处于固守防御的阶段，这种模式还是可以的。　　 但如果明军接下来开始反攻，追着瓦剌人打，那么这个光伏发电装置就要不停地向前移动，而且速度还不能慢，就显得笨重了。　　 因为如果慢了，发电系统跟不上大部队，就会导致电动自行车没法及时充电，摩托化部队就只能当步兵来用了，失去了最宝贵的机动性。　　 王贺弟思索片刻，决定还是选择分布式发电模式。　　 就是弄很多个小型发电系统，每个发电系统只能为若干辆电动自行车充电，它们本身很容易移动，一个人就能拖着往前走，随时都能给前移的摩托化部队补充电能。　　 想清楚这些后，王贺弟开始计算成本。　　 依旧是登录购物网站参考价格。　　 先搜索“太阳能光伏发电板”。　　 对比了十几个卖家店铺，他最后选中一家叫巨隆兴太阳能的公司，他们销售的700瓦太阳能板报价是1700元，这个价格除了光伏板外，还包含了控制器等配件。　　 但不包括储能用的户外移动电源。　　 王贺弟选中这款产品的原因是，巨隆兴太阳能在业内是知名公司，产品质量有保证。　　 而且700瓦的这套太阳能板，面积不大不小，长度是2.2米，宽度是1.1米，重量约50斤，非常适合放在一个平板乌龟车上。　　 由单个明军士兵拉着，在野外行走，一点都不会吃力，非常方便。　　 朱祁镇那边现在是夏天，按照北方夏天日照十个小时，光转化效率50%来算，700瓦的光伏板一天大概能产生接近3.5度的电量。　　 而一辆电动自行车，按照48伏14a h来算，充一次电大概是0.672度。　　 按照这个数据进行粗略估算，一块700瓦的太阳能板大概能为5辆电动自行车充电。　　 “他们在购物网站上的报价是1700元，如果我在线下直接找他们买，估计打个九折没问题。”　　 “不知道巨隆兴太阳能在杭城有没有分公司呢？”　　 王贺弟搜索了一下，巧了，还真的有，距离电商大厦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朱祁镇的首个摩托化部队定员一万人，太阳能板每天要为一万辆电动自行车充电，按照一块板充5辆电动车来计，至少需要采购2000块功率为700瓦的太阳能板。”　　 “这可不是小生意啊，货值340万元呢！”　　 “嗯，我得去对方的公司实地看看，而且不能事先打招呼，我需要看到他们的真实状况，从而判断他们的产品是否可靠，他们是否有实力接下这么大的单。”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王贺弟拿手机把对方的地址和电话拍了照片留存，关掉电脑，背起双肩包往外走。　　 走到门口处，恰好看见许婉迎面进来。　　 “许婉，帝莱公司的合同签了吗？”王贺弟问她。　　 “老板，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他们现在不肯按原来的条款签字。”许婉今天的状态有点奇怪，有气没力的，似乎没了以前做事的那种精气神。　　 “为什么？”王贺弟没注意到许婉的异常，他的注意力被帝莱公司毁约的事情给吸引了。　　 “他们原来不是跟我们说好卖一千辆车以上就给每辆2000元的佣金么？但是你这次去川南做慈善，名气提升了很多，他们觉得咱们公司真有可能一晚上卖一千辆，那样的话，他们就得给两百万佣金，他们舍不得，要求把每辆车的佣金降为五百。”　　 “不是吧，这么目光短浅？我如果真帮他们卖掉了一千辆车，他们虽然利润少点，但总好过卖不出去当库存吧？”王贺弟哑然失笑。　　 还有这么看不开的企业经营者，真是！　　 “我也是这样劝他们的，但他们的销售经理就是油盐不进，还说如果我们不同意，他们就取消这次合作，反正合同也没签。”　　 “艹，好像我很怕跟他们取消合作一样？”王贺弟简直无语了。　　 站在他的角度，他都觉得一辆车只收2000元佣金太少，起码要收3000元才配得上他目前的知名度。　　 “对方就是赌我们不敢跟他们取消合作，因为我们的广告上个星期已经打出去了，如果我们取消合作，那么我们50万的广告费就白花了。”　　 “行，我现在决定了，取消跟帝莱的合作，你马上联系别的车企，我就不信了，以我现在的名气，没有其他车企愿意跟我们公司合作。”　　 港杭两地文物交流会的事是今天早上才刚刚发生的，估计新闻要明天才出来。　　 完全可以预见，在接下来一段时间，新闻热搜榜会被传国玉玺霸屏，他的知名度将再次上升。　　 龙国有这么多新能源汽车企，王贺弟就不相信没有一家车企愿意拥抱他这棵摇钱树。　　 “老板……这件事，你还是让小蔡去做吧。”许婉的脸色有点发白。　　 眼神也有点躲闪。　　 像是不敢直视王贺弟的眼睛。　　 “你是我的助理，这件事我当然要交代你去做了，为什么让小蔡做呢？”王贺弟觉得莫名其妙。　　 “我……我放在你桌面上的那些文件你没看么？”　　 “我哪有时间看啊，现在有点急事要出去办，等明天一早回来再看。先这样，你赶紧做事吧，我必须出发了。”　　 王贺弟背着双肩包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许婉，我觉得你今天的气色不是很好，你要注意身体，如果觉得太累，可以早点下班回家休息，明天早上晚一个小时来上班，补个觉。”　　 说完，他大步走向电梯间赶电梯。　　 这次去川南，把几个员工都累坏了，是应该给他们补一补休息。　　 忙完这次直播带货电动车吧，给他们放个长假。　　 对了，先给他们发点奖金，有福共享嘛。　　 眼神凄然的许婉望着王贺弟远去的背影，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等王贺弟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许婉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在桌面上找到那叠文件。　　 拿开最上面的报表，下面露出一张a4纸打印的辞职信。　　 “王总，实在对不起，我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决定离开公司，去尝试一份新的工作……”　　 辞职信的最下方，是她本人的签名。　　 “他还没看到这个，我到底要不要辞职呢？”　　 “还是把辞职信撕掉，继续在这里工作？”　　 “他其实是个挺不错的老板，对我挺好的……”　　 “唉，就是心理太不正常了，专门喜欢做残忍的事，跟他一起工作，我迟早会有危险……”　　 “可是，我还是喜欢在这里工作啊……”　　 许婉把辞职信压在自己饱满的胸脯上，辞职信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她在做人生中一次艰难的抉择。　　 片刻后，她还是把辞职信放回了那叠文件上，上面盖一张报表，这样，老板看完报表之后，就会发现她的辞职信。　　 “再见了，老板！”　　 许婉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回过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　　 秀气的大眼睛湿润了。　　 又对蔡晓说道：“小蔡，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赶紧联系新能源车企，把帝莱替换掉，老板不打算跟帝莱合作了。”　　 “许婉，你是老板的助理，这件事不是应该你主办吗？”蔡晓觉得很奇怪。　　 “我已经提出辞职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婉的心揪了一下，嗓子有点沙哑。　　 “为什么呀？你在这里干得好好的，老板也很器重你。”　　 “是我个人的原因，跟公司无关。”许婉低下头，鼻子发酸，开始收拾自己的个人用品。　　 ……　　 半个小时后，王贺弟来到了巨隆兴太阳能公司设在杭城的分公司。　　 其实就是位于工业区里的一个大仓库。　　 里面堆了密密麻麻的太阳能光伏板，进门右拐有间简易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女财务，闲得无聊，正在电脑上打掼蛋。　　 “你好，请问你们的负责人在吗？”王贺弟和善地问道。　　 “他不在，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买太阳能光伏发电板的，700瓦的那种。”　　 “你想买多少？”女财务顿时眼睛一亮。　　 “2000套吧，如果价格合适的话。”　　 “什么，2000套？”　　 女财务顿时心情激动起来：“你要这么多光伏板干啥？”　　 “我准备做分销的，卖向农村大市场，我看好亿万农民兄弟的强大购买力。”　　 王贺弟淡定回答。　　 “那你赶紧打马经理的电话吧，叫他马上回来，跟你谈。”女财务指了指贴在墙上的一张白纸。　　 “好！”　　 王贺弟拿出手机，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出去。　　 ……　　 仓库斜对面的八层高楼。　　 此刻，巨隆兴杭城分公司的经理马军正站在天台的边缘，准备往下跳。　　 他已经没有活路了。　　 三年前，他抵押了自己的房子，找人高估成1000万，从银行办经营贷拿到了300万元，投身到太阳能光伏产业，成了巨隆兴太阳能科技有限公司在杭城的分销商。　　 在那个时候。　　 太阳能产品赛道如日中天，每个冲进来的创业者都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马军也不例外，认为这是一个方兴未艾的朝阳行业，自己肯定能赚到大钱。　　 可事情后来的发展令他大跌眼镜。　　 光伏产品的生产厂家如雨后春笋般到处冒出来，它们疯狂地扩充产能，导致产品严重供大于求，太阳能光伏板的价格如一条下坡线，持续走低。　　 最麻烦的是，由于市场太供过于求，流动资金一旦变成库存，就很难变现，就算在购物平台上开店卖货，一年下来也就卖出个几百件，资金周转异常缓慢。　　 转眼之间，三年过去了。　　 到了这个月，马军借的三年期经营贷该偿还本金了，银行打电话过来催他还钱，如果不还钱就要上黑名单，可他没钱。　　 300万的贷款全部变成了光伏发电板，堆在仓库里面，每个月的销售额也就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他从哪里拿出300万现金给银行？　　 可是三年前他办理经营贷的时候，抵押的是价值1，000万的房子，如果不还钱，银行就要把那套房子进行法拍。　　 最背的是，这三年来房价也跌了很多，把他的首付都跌没了。如果现在进行法拍，估计也只能卖出四百万，连欠银行的房贷都不够还，哪还有钱还经营贷？　　 马军走投无路，把朋友的电话都打了一遍，试图借钱。　　 可他的那些朋友也都是做生意的。　　 这几年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几百万闲钱借给他？　　 去借民间高利贷，对方也不是傻瓜，见他这种情况，谁敢放款给他。　　 而如果把仓库里的这三百万的光伏板强行出货变现，那就只能使劲往下杀价了，估计能收回的现金也只有150万左右。　　 完全不解决问题啊！　　 上个星期，谈了两年的女朋友跟他提出分手，两人原本是准备今年结婚的。　　 马军现在是彻底走投无路了。　　 人生已经完全没了盼头。　　 除了一跳结束生命，还能怎么样？　　 “再见了爸妈，孩儿不孝，没能为你们送终……”　　 马军看了一眼逐渐下坠的夕阳，闭上眼睛，抬脚准备往前迈出一步。　　 只要迈出这一步，人间的所有烦恼就全没了。　　 就在这时。　　 他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一定是银行的催债电话，玛德烦死了，连死之前都不能享受片刻宁静……马军掏出手机，正想用力向地面摔，余光一瞥，发现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而银行的催债电话，都是用办公室座机打的。　　 咦，这电话不是银行打来的，是谁打来的呢？……马军鬼使神差，大拇指在接听键点了一下，电话通了。　　 里面传出一个和煦的男声：　　 “喂，是马经理吗？我是来咨询太阳能光伏板的，我要的量比较大，你能不能尽快回公司一趟，我想当面跟你谈谈。”　　 “你要的量比较大？”马军屏住呼吸，连忙追问：“你想要多少？”　　 “嗯，我的第一单数量不是很大，700瓦的那种光伏板先买2000套吧，如果你的质量可靠，价格也合适，我后续会买很多。”　　 什么，2000套还叫量不是很大？卧槽，这是多大的客户啊！马军浑身一抖，迅速在心里计算货值。　　 700瓦的那种光伏板，对外报价是1700，就算按1500来卖，也有300万啊！　　 我的经营贷岂不是可以还上了？　　 如果他后续还要更多，我岂不是能大赚一笔？　　 马军在天台上呆立，简直不敢相信命运在顷刻之间竟然出现这么大的逆转。　　 “喂，马经理，你听到我说话吗？”王贺弟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以为他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现在马上就回来，请稍等一下。”　　 马军激动得快哭了。　　 他转过身，离开天台边缘，飞快地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和发型，从楼梯间走下天台，又坐电梯返回到地面。　　 小跑回到自己的仓库。　　 “你好你好，我叫马军，是巨隆兴杭城分公司的经理，请问您贵姓啊？”马军热情地递上自己的名片。　　 “我姓王，你可以叫我王总。我要买的东西呢，其实是一套能够在野外给电动自行车充电的设备………”　　 王贺弟把自己的要求对马军描述了一遍。　　 马军听完，当着王贺弟的面打了几个电话，找了张白纸，把价钱列了出来，然后用忐忑的目光望着王贺弟。　　 他给王贺弟报的都是最低价，因为他太想做成这笔生意了，要是把价钱报高了导致生意没做成，他又得上天台。　　 王贺弟拿起报价单仔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