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但吃完地雷还挨炮的博军最终还是成功撤下去了。　　 其实这也在周正的意料之内，因为本来就没打算用地雷加炮火这么简单的手段把敌人全部留下，目的只不过是尽可能地对其制造人员伤亡与装备损失而已。　　 而在这一轮炮兵地雷齐上阵的折腾之后，战场上尸横遍野的博军人数具体有多少暂且不论，光是随处可见的各种车辆残骸就扔了满地。　　 坦克、步战车、运输卡车、皮卡车，在来者不拒照单通吃的磁感应反坦克地雷前通通败下阵来，亲身体验到混合雷场威力后的博军，连将这些有许多都还处在能动弹状态的车辆开回去都不敢，一个两个那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现在怎么办？你肯定有下一步的计划对吧。”　　 “嗯，接下来嘛......”　　 被安德罗突然问起这事儿，确实有接下来计划的周正想了想也不过是会心一笑。　　 “等，等他们做出反应，我们再针对性采取应对措施。”　　 “毕竟咱们现在是防守状态加兵力劣势，再加上那些战术核心的雷场还不能动弹，所以等敌人动起来咱们再跟着动是最好的办法。”　　 “坚信一点就行，让敌人动起来，动起来他们就有破绽，这不是啥难题。因为时间现在站在我们这边，耗不起的是他们不是我们，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着急到像火烧屁股一样抓紧时间行动的，等着瞧好吧。”　　 听着周正那自信满满的解释，旋即点了点头。　　 肉眼可见的相对优势确实站在己方这边，对周正的指挥能力是愈发信任的安德罗，已经看到了周正的实力展现。　　 作为决策者给予指挥者的必要信任是理所应当的，身为一名合格领导者的安德罗当然深知这点。　　 一些自认为有必要的建议或者说有用信息随即脱口而出。　　 “不出意外的话，博纳特接下来会进行排雷行动。”　　 “他们不知道雷区到底有多广也不知道具体的覆盖区域，而一点点试探哪些地方能走、从哪儿绕路的话，耗费的时间是他们承担不起的代价，博纳特不会不明白这点。”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存量补给耗空前的最后机会猛攻的，他们已经没有增量补给可言了，用火力手段快速排雷然后穿越雷场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嗯，我明白，所以你觉得他们具体会怎么做？”　　 安德罗于周正而言的意义非常重要，这种重要不止因为安德罗是周正手中指挥权的授予者、是来源。　　 更加因为安德罗对博纳特的这种了解，加上自己花样百出的新式战争手段，对付博纳特那就是1+1＞5甚至10都不止的超强奇效。　　 周正很想听听安德罗是怎么分析他这个老冤家的，这对接下来的应对后手非常重要。　　 稍事思考，权衡了各种可能性和站在博纳特角度上的利弊后，大概能猜到博纳特接下来会怎么做的安德罗随即开口。　　 “炮兵排雷，没别的手段了。在你废掉博纳特的空军之后，他能够快速集中且有足够毁伤效果的火力投射手段，就只剩下陆军火炮。”　　 “再加上他们现在处境非常糟糕，因为食物和燃油这种快速消耗的必需品补给已经中断。如果在这些东西耗干净的时候，手头还残留有大量的储备弹药也没用，人没饭吃、车没油喝的他们该撤退照样还得撤退。”　　 “以我对博纳特的了解，他肯定会赌上手头所有一切做最后一搏，他知道食物和油料耗空之后哪怕有再多的炮弹都无济于事，而现在正巧是这些战役攻势的储备弹药发挥用处的时候。”　　 “当心，周。接下来的敌军炮火肯定会非常猛烈，我的快速反应部队在前政府军时代就更侧重于快速反应机动，在重火力上完全无法和博纳特的野战部队相抗衡。他手里的火炮数量数十倍于我，即便是现在的局部战场，也至少是数倍于咱们的绝对优势。”　　 “嗯，我明白。”　　 进行一场战役进攻所需要的弹药无疑是海量的，博纳特的部队在这长达近一个月的时间内储备了多少弹药，那是脑补也能脑补出个大致情况的。　　 现在敌人手中弹药充足加上空军被废，炮兵排雷清除出一条雷场通道从而恢复攻势，就成了短时间内唯一可行的办法，安德罗的此番分析倒也和周正的判断不谋而合。　　 “该说英雄所见略同啊，但是有一个重点。”　　 “随便敌人手里的弹药如何多，但把弹药打出去是需要投射平台的。只要把他们的炮给砸了，我倒要看看博纳特手底下的这帮爪牙猎犬还怎么把炮弹扔进雷场里。”　　 “你要打他们的炮兵？”　　 一下子听出了周正话里意思的安德罗当即发问，点了点头的周正也不藏着掖着，紧接着开口。　　 “相关的准备已经提前做到位了，派出去的那些瓦格纳携带了必要的反炮兵设备，埃玛尔上尉那边我也给送到了一批火箭增程激光制导炮弹，就和咱们上次炮击这座小镇火车站用到的弹药一样，是同款。”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他们的炮兵开火排雷，然后再找到他们的位置给它抬走，就这么简单。”　　 “......”　　 光听周正这么说，实在是脑补不出到底是怎么样一通复杂的多兵种配合战术。　　 受限于非洲这极差的基础和物质条件，对于现代战争的理解认知远不如周正的安德罗知道这是自己的弱势短板。　　 贸然不懂装懂、干涉指挥只会害了自己，安德罗确实有着身为决策者所必要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根本原则。　　 索性也就没有不懂装懂，而是点了点头示意周正尽管放手去做即可，自己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当起了乖学生，期望能以旁观者的视角从周正这儿学到几手。　　 确实也希望旁观自己的指挥流程能对安德罗有所帮助，冲着安德罗一笑后的周正随即听到耳边传来了无线电汇报。　　 “b组报告，无人直升机已放飞，正在前往指定坐标空域待命，预计时间还剩5分钟。”　　 “嗯？动作还挺快。”　　 将无人直升机的地面控制站设在了地表之上的其它建筑里，虽然相距不远但仍然信任这帮瓦格纳本事的周正，并不打算亲自过去监督，而是按下耳边的通话按钮开口回道。　　 “收到，继续前往指定空域，抵达后向我汇报。”　　 “b组明白。”　　 周正将手下的71名瓦格纳分为了a、b、c三组便于指挥，带队前出执行无人机侦察与炮兵观测任务的，是由克劳泽上尉亲自带队的a组。　　 而眼下正通过无线电频道向周正开口汇报的，则是执行无人直升机放飞与远程侦察任务的b组。　　 所使用的装备也不算新鲜，乃是周正早先亲自使用操作的cr-500“金雕”无人直升机。　　 也多亏这东西本身的设计定位就是外贸出口装备，而潜在的出口客户里就有俄罗斯，所以多语言操作系统中本身就自带俄语系统，连带着配套说明书也有俄文版本。　　 对于这帮飞惯了各种四轴、六轴、八轴无人机的瓦格纳而言，操纵cr-500“金雕”这种在本质上与“各种轴”并无区别，都是垂直起降旋翼机的无人飞行器，基本不存在啥难度可以快速上手。　　 加之还有专门的俄语操作系统和俄文说明书，简单试了试之后只用了几个小时就会玩这东西了的瓦格纳老兵，确实称得上经验丰富。　　 将这东西交付给瓦格纳使用的周正，倒也不是为了拿这东西去打敌军的炮兵。　　 一发接一发导弹对每门火炮挨个点名的效率太低，而且一旦开火暴露还存在无人机本身被击落的风险。毕竟直升机这东西的战场生存性本来就相对较低、比不得固定翼，所以更加犯不上。　　 周正此时把无人直升机派出去的目的就一个：拓宽无人机侦察半径，增强己方对战场态势的感知能力，有效控制距离就十几公里的fpv无人机，确实不大能满足接下来的反炮兵作战需要。　　 既然手头有更好的装备那就直接上位替代，航程比fpv更远，携带了通信增强吊舱后控制距离也跟得上的“金雕”无疑是最佳选择。　　 与此同时，带队前出的克劳泽上尉那边也在忙活起来。　　 不过却不是继续忙活他那fpv小无人机，后续的侦察观测任务已经由无人直升机接手，眼下的克劳泽上尉正在带队架设车载雷达，安装在皮卡车后厢里的那种。　　 1l271便携式反炮兵雷达，俄联邦国防出口公司在08年就对外展出过的一款装备，俄军自己也有装备使用。对阿尔及利亚这类既与俄罗斯关系友好，还手头有钱爱买新玩具增加战斗力的客户有过出口记录。　　 外贸装备一旦出售，再倒几手甚至会不会被加以仿制，那就是说不准的事了。　　 周正拿出这东西来交到瓦格纳手里也不怕引起什么疑虑，最主要的是这东西俄军自己也用，再加上本身就是俄罗斯制造。　　 所以只要交到这帮“啥能人狠人都有”的瓦格纳手里，基本就不存在什么不会用的问题，可以快速上手形成战斗力。　　 雷达本身虽叫“便携”，但实际上还是有点分量的。　　 全系统重量达到135公斤，不是步兵能带的动的玩意儿得拿车驮着。　　 好在135公斤的重量对皮卡车来说不算事，直接将雷达架在了车后厢里的克劳泽上尉正忙着进行最后的设备调试，给雷达通电开机再接通便携式的控制终端，确认一切正常后紧接着便按下无线电开口汇报。　　 “头狼呼叫明月，雷达部署完毕已开机运转，正在监控雷场，完毕。”　　 只听无线电那头来自周正的回复紧跟着响起。　　 “明月收到，无人机预计30秒后到位，继续监控雷场保持联络。”　　 “头狼收到。”　　 手指刚刚从耳边放下的周正刚拖动鼠标，接通无人直升机共享来的可视画面，下一秒只听刚刚挂断通讯不久的克劳泽那边再次紧急呼叫。　　 “头狼呼叫明月，敌军炮火已抵达雷场，第一轮炮弹刚刚落下！雷达已捕获来袭弹道正在解算，无人机已捕捉到雷场画面正在回传。”　　 “收到，接过来吧。”　　 拖动鼠标进行进行分屏处理的周正，立刻将监控雷场的fpv无人机回传的画面，接到了摆在面前指挥桌上的另一台外接显示器上，与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在显示的无人直升机回传画面同步并行、两不耽误。　　 “咱们的敌人反应挺快啊，暴力扫雷这么快就开始了，我还以为得多等一会儿。”　　 外接显示器的画面中，呼啸而至的大口径榴弹正在不断落下。　　 而且看这爆炸的动静和破坏力，也不像是122毫米榴弹这么简单，八成是更大口径的152毫米榴弹在轰。　　 更让周正感到意外的是，这边大口径的炮弹前脚刚落下，雷场里的地雷接二连三被不断引爆、炸成一片，后脚紧接着就看到劲儿更大的东西已经呼啸而来。　　 “妈的，博纳特这孙子炮弹还真是多到富得流油！火箭炮排雷都整出来了，不给他炮兵送走都对不起他给咱整出来的这牌面。”　　 引得周正忍不住向一旁的安德罗如此感叹的，正是那漫天落下的密集火箭弹弹幕。　　 就和安德罗的快速反应部队一样，博纳特手中掌握的前政府军陆军野战部队，同样装备有bm21“冰雹”火箭炮而且数量更大。　　 多年来通过回收二三手装备和武器坟场捡破烂的方式，前政府军手里积攒了不少的bm21。　　 有些是苏联原装的、有些是仿制的山寨版，还有些是用苏联原装版缝合山寨版攒出来的。总之获取方法随便只要能用就行，款式之多那是堪称琳琅满目。　　 眼下急于求成的博军开始用火箭炮强行扫雷，一方面是足见其手中弹药囤积量之大，正如早先安德罗所言那般。　　 同时也能看出博军这是真被逼急了，只求尽快通过雷场。　　 如若不然，是不会拿弹药宝贵的火箭炮来干火力排雷这种低端活儿的。　　 一边是火箭炮布雷，另一边是火箭炮排雷。　　 同时装备着bm21的两支曾是一家人的部队，对于同一款装备却有着完全不同、互为对抗的用法，心中感慨这也算件趣事的周正紧接着便收到了来自克劳泽那边的好消息。　　 “弹道解算完成！已获取敌方炮兵大致方位坐标，正在传输。”　　 “明月收到，b组拿到坐标后立刻前出侦察确定敌炮兵所在方位。”　　 “b组明白，进行中。”　　 因为便携式限制了雷达体积和功率的缘故，克劳泽手中的1l271反炮兵雷达，对于大口径身管火炮的有效测算范围仅有10公里。　　 并不能直接给出敌方炮兵的准确坐标，即便是克劳泽带队前出到靠近雷场的距离下，探测距离也仍然不够，只能在极限探测距离上给出敌军炮兵的大致所在方位坐标。　　 而这也是周正为什么派出无人直升机，进行更进一步前出侦察的原因。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种接力侦察，前半段侦察交给反炮兵雷达，等到反炮兵雷达解算出弹道，拿到敌炮兵阵地大致方位坐标后，再以信息化的方式快速回传给操纵无人直升机。　　 基本知道了敌炮兵阵地大致方位坐标的b组，接下来要办的事就容易多了。　　 已经被反炮兵雷达大幅缩小的侦察范围，足以令无人直升机快速找到敌炮兵阵地所在位置，后半段的接力侦察便由此完成。　　 不出意外，周正的耳边很快便传来了b组汇报好消息的声音。　　 “b组报告，已确认敌炮兵阵地所在位置，正在传输坐标，激光驾束引导就绪。”　　 通过主屏幕确认了来自无人直升机的共享传输画面，整排的博军152毫米榴弹炮正炮口斜指苍穹不断开火、打得那叫一个欢快，目睹了这一切后的周正紧跟着再次按下通话按钮。　　 “明月收到，城堡报告情况，是否准备就绪。”　　 “城堡报告，精确制导弹药装填完成！已更新打击坐标瞄重新装定诸元，随时可以开火！”　　 感叹着埃玛尔上尉速度还挺快，确实是个炮兵领域可塑之才的周正并未过多犹豫，话到嘴边的命令当即脱口而出。　　 “很好，开火！”　　 “城堡收到，开火！立刻开火！”　　 轰轰轰——　　 从无线电频道里能够清楚地听到，埃玛尔上尉那边的炮兵阵地正在炮火轰鸣。　　 盯着面前主屏幕上无人直升机共享画面的周正，还不忘低头看了眼手表。　　 距离博军第一发炮弹落在雷区到现在，仅仅只过去了2分32秒。　　 考虑到接力侦察的复杂性耽误了一些时间，对于这样的初次反炮兵作战成绩，还算是满意的周正再次抬起头来。　　 只见面前的屏幕中呼啸而至的122毫米火箭增程精确制导炮弹弹幕，已经在无人直升机投射的激光驾束引导下，直奔敌炮兵阵地而去，与之伴随的还有周正嘴角的轻蔑一笑。　　 “跟你的炮兵说再见吧，老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