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政训课,你说咱这些当兵的,一天不学习战场战术,老是学习政治纪律。”廖荣胤对于“上课”,是十分抵触的,一上课回来,他又发起了牢骚,“你说这师座,他到底是中yang军还是咱桂军,一天天看政训处那几张臭脸,去他丫的!” “现在不都一家人嘛。”莫文斌笑了笑,“你看看昆仑关的战斗,日军一个精锐旅团都被咱消灭了,这不正是一家人团结的战果嘛。” 黄占魁也窝火了道:“团结?团结还天天上课喊着**?G产党就不是咱中国人了?他李堂祖,隔壁镇的几个炮楼没见他打过一个,到是天天让蒙庆那个团去跟人家新四军打仗,你说咱这一大片的土地都让鬼子给占了,咱中国人还有脸在这儿争来争去,真是笑话!” “嘘……”莫文斌往窗外探了探,“你这话,可别让政训处的人听到了,要不然,给你扣上一个通共的嫌疑,这个罪名,就算是覃旅长在,也不一定敢保谁。” “他娘的,老子连小鬼子都不怕,这可倒好,回到自己房间说句话还要怕这怕那的!”黄占魁真是憋屈,他转而问到,“你们特务连的侦察工作搞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讷,正要给团长说这事儿呢。”莫文斌拿出一张地图,放在办公桌上,“鬼子这几个炮楼,还有附近这些地方,都摸清楚了,大家伙合计合计,先打哪个。” 韦凯平更不愿听那些搞内耗的事情,本来不搭理人的他,一听到有仗可打,立刻就凑了上来,一头埋到桌子上,仔细看着地图…… “咚咚咚。”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莫文斌说到。 推门进来的,是政训处主任王小敏和她的几个手下。 韦凯平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像是没看见似的,又低下头继续看地图。 莫文斌见势,立即陪笑着站了起来,“哦,王主任来啦,请坐,请坐。”说着,莫文斌示意廖荣胤去给王小敏倒水。 王小敏向前走了几步,斜着眼,看了看韦凯平手上的地图,道:“韦团长,打仗真是用心啊。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了团长了。” “你们政训处的,不是军统就是什么‘桶’的,我的历史,你随时可以去调查,打仗不用心,呵,老子不是死上千回,也得死上百回了吧!”韦凯平说着,敲了敲桌子,“您坐呗,别挡我光线。” “来,王主任,您喝水。”莫文斌微笑着把水放在桌上,又示意廖荣胤和黄占魁先出去。 王小敏傲慢的神情道:“不了,今天过来,是想请韦团长跟我们走一趟。” 韦凯平看着地图,许久没有应答,莫文斌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什么,要去你闺房还是哪里?”韦凯平突然挑衅似的问到,他没有抬头看她。 “你!!”旁边一个军统凶狠的眼神要冲上来,王小敏当即拦住了他。 韦凯平慢慢抬起头来,转向军统的那家伙,笑了笑,道:“兄弟,你这眼神,有点像小鬼子的眼神,你最好别吓着我,不然把我的老毛病吓出来,我可是指不定做出些什么混账事儿来。” 那时候,桂系的多数军官,对军统是特别反感的,所以,在他们面对军统的人的时候,也会有种特别的厌恶和不待见。 韦凯平的这话,虽然没能镇住那几位军统的人,但对于韦凯平,军统的人知道他的“老毛病”,所以,当韦凯平提到自己的“老毛病”时,军统的人,也没有谁愿意跟他犯横。 “你要想去我闺房,那就半夜再来,到时候,我会跟你好好聊的,但是现在……” “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不然就给我上手铐,带我去你们刑讯室!” “韦团长,恐怕,你对我们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你们上次把我的一营长二营长都给铐了去,当我瞎呀还是聋啊?也就是我不在!如果我在!你们谁动一个试试!!”韦凯平说完,转向莫文斌,道:“命令!以后再有人胆敢无凭无据又无手令的就到团里抓人铐人!统统给我以间谍论处乱枪打死!!一切后果!”韦凯平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老子扛着!” “额……是!团座!”莫文斌回答。 一个命令,可不是说着玩的,只要手下的弟兄们得到上级的命令,执行起来,可是毫不含糊的。军统的人听了,脸上显得有些不服气,但他们面对这个摸不清他性格的团长,又是无可奈何…… “上次的事儿,不都查清楚了嘛,查清楚了就把他们放了不是。”王小敏说完,坐了下来,道:“我想跟韦团长谈的,是关于你的部从明光城撤到池淮地区时,和G产党新四军一起打的那一仗,还有就是,你们从宿县撤到大别山时,和G产党新四军一起打的那一仗。” “这些上次不都跟你们说了嘛!还要说什么!?”韦凯平极不满意的反问到。 “是全说了,但是后来我想了想,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内在联系,比如说,你们帮他们打日军的伏击,他们再帮你们阻击日军……再到后来,你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去跟新四军学习游击战……” “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老子可没功夫跟你一天正事不干的在这里磨豆腐!” “韦团长,按年纪来说,我应该跟你大姐韦佩盈,一个年纪,你总跟我自称老子,是不是乱了辈份?” 韦凯平慢慢放下地图,这老女人,问事情就喜欢磨,磨得人没了耐心。韦凯平正视着她,捏了个微笑,“姐姐,拜托,有什么事请你快点问,我还儿有事儿,好吗?” “那好,既然韦团长快人快语,我也就直说了,在贵部的某些部队,抑或者韦团长本人,是不是一直和G产党新四军,一直有联系,甚至在贵部的相当一些人,是G产党……” “没有,真的没有姐姐。好了,我回答完了,请你去找点正事干,谢谢!” “你别嬉皮笑脸的,我希望你仔细想想,再认真回答。” “要我认真回答是吗!”韦凯平收起笑脸,认真了说到,“那好,那我就认真说说。你们军统,知道我家的地址,知道我的家庭成员,知道我家庭成员的成分,就连我最心爱的女人你们也知道!那么我请问你们!你们真正知道我有多少兄弟吗!?在湘江战役的那场战斗太无耻我就不说了,就从松沪开始,你们知道我一个连,有多少兄弟吗?你们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吗?从松沪战场上下来,我们全旅,就只剩下那么几十个人!那么多兄弟的名字!你们谁知道!?徐州会战!我一个侦察连!为了掩护老百姓!全连牺牲!你们有谁!知道他们的名字!!?在武汉会战!我一个营五百多兄弟!打到现在只剩六十几个人!你们又有谁!知道我那些牺牲了的兄弟们的名字!我的这些牺牲的兄弟!你们没一个人问起!姐姐啊!!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一心只想好好的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哪怕是为自己身边的人付出那么一点点力气!不可以吗?你们!干了什么!!?六猴,黄占魁他们,从松沪战役就和鬼子打到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是真英雄!!而你们!说铐就铐说抓就抓!!你们心里,还有一点点感恩之心敬畏之心吗!?”韦凯平说着,突然愤怒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们除了窝里横你们还能干点什么!!?” 听了韦凯平的一番怒斥,王小敏思索了好一会儿,他也站了起来,二话没说,撕开自己的衣领和衬衣,露出她的肩膀,她自豪的指着自己身上的疤痕,道:“这一枪,是在南京的时候让鬼子打的!”说着,她提起她的衣襟,露出自己的肚脐,指着肚脐旁边的一道刀疤,道:“这一刀,是在阳城刺杀大汉奸吴精海被刺伤的!” 看得出来,王小敏这时,也有些激动,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到,“别以为只有你们上过战场!我们抗日!并不算什么伟大,我们做的,只是作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一员应尽的责任罢了!” 韦凯平走上前,帮她帮扣子扣上,说到,“如果你还当自己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一员,那我们就应该一致对外!共同抗敌!如果你觉得自己身上还有责任!就更应该团结一切!一起打倒日本侵略者!不是吗,姐姐?” “今天的话题有点不对,我改天,再找你谈话。”王小敏说完,含着眼泪,带着她的人,走了。 望着王小敏离去的背影,韦凯平叹了口气,道:“你说,都说自己是中国人,都想打鬼子,道理他们不是不懂,可为什么,他们还要窝里斗?” 莫文斌也望向王小敏,他心里,似乎也有了些许敬佩之意,“她,应该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吧。” 韦凯平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的耳旁,隐约听到覃旅长说过这样的话:自孙先生走后,他们这个党,还有几个人是真正有信仰的?他们有几个人,是真正的为国为民着想的? “算了吧,不谈这些。刚才你注意看了没,这王主任,皮肤还挺白的。”说完,韦凯平指着地图,“这里,丘龙镇,这个据点,位置最突出,离我们也最近,最重要的,这还是鬼子的物资中转站。明天,一营留守,特务连、二营和三营出击,你去把各营连长都叫过来,开个会。” “二营……”莫文斌想说什么,又没有说,他微笑道,“好,好,打这里,我同意。” 韦凯平看着莫文斌的神情,他皱起眉头问到,“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没有,没什么不妥的。”莫文斌笑了道,接着道:“你说,我的情况,我们的情况,王主任他们,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这个……”韦凯平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怎么军统对于他们这些指挥官,了解得这么清楚。 “在我们团,了解我们情况的,也就那么几十号兄弟……”莫文斌思忖着走出门去。 …… 其实韦凯平还不知道,他的加强团现在日渐成军而且形成战斗力,李堂祖已经开始把手,伸进他的队伍里,所以,他的很多情况,李堂祖和军统的人,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