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竹带着前进剧团的战士追赶大部队去了，陪在云芽身边的只有杜鹃和另外两个女兵。 　　 杜鹃给婴儿喂了些水，孩子就不哭了，安静在女兵怀里睡着了。三人把行头收拾好，开始了艰难地行军。 　　 抱孩子的女兵牵着牦牛走在前面，杜鹃和另一个女兵抬着云芽跟在后面。担架的绷带搭在肩膀上，两手只要扶着把手就行。 　　 以前杜鹃在女兵连负责转运伤员，这样的辛苦活干得多了。她可以挺直腰杆走好长的路，可是那两个女兵是抽调到剧团当演员来的，没有杜鹃这样结实的身子骨，走不了多远，两人就要换一下手。他们换过几轮了，杜鹃仍坚持自己抬。 　　 草地不会因为他们是女人就给他们丝毫的怜悯。 　　 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有一队红军战士走了过来。 　　 战士们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有一个干部模样的年轻人，询问杜鹃出了什么情况，需要不需要帮助。 　　 杜鹃说，年轻的母亲刚生了孩子，休息一会儿就走，不用帮助。 　　 战士们都夸这个母亲了不起，是英雄的母亲。 　　 那干部只说了一句，“哪个班来人帮助一下英雄的母亲。”立即有七八个战士跑了过来，他们抢过担架，抬起云芽就往前走。 　　 杜鹃连声说感谢，一边提醒战士小心慢走，一边把被子给云芽盖好。她让女兵照看牦牛，她把小孩子抱在怀里。 　　 那孩子虽小，可是很听话，不哭也不闹，安静地睡觉，似乎外面这个世界像母腹中一样安全。他不知道，他正躺在一位像她母亲一样伟大的女性的怀里。 　　 多亏那支队伍的帮助，杜鹃他们一行的速度一直能跟上大部队。加之当天是进入草地第一天，所谓的道路并不是多么难走，大部分路段还是旱地。 　　 帮助他们抬担架的二六军团的战士，他们每一过草地，还有一种新鲜感。当天的天气也不错，在天黑的时候，杜鹃和云芽竟然追上了前进剧团和军医院。 　　 夜晚的草地气温降下来，凉意陡起，战士们在宿营地点起火堆。杜鹃把云芽安顿在离火堆很近的地方。 　　 孩子的哭身引来很多战士关心，也把云芽从昏迷中唤醒了。 　　 云芽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孩子呢？” 　　 “在这儿呢。”杜鹃把孩子交给云芽，“小家伙很乖，一点都不闹。” 　　 云芽抱着孩子，亲了好几口，什么话没说，先掉下一串眼泪。 　　 杜鹃安慰了一阵子，给云芽端来热腾腾的青稞面糊糊。云芽自己吃了半碗，还给孩子喂了几口。那时，她还没有母**，孩子只能用糊糊吊着命。 　　 杜鹃把她生产的过程和卢起实施救过程说给云芽，云芽默默地点头，似乎要永远记住着这个非同寻常的日子和时刻。 　　 杜鹃没有跟云芽提苏竹让她做的那件事，她不想在云芽和苏竹之间再制造新的矛盾。 　　 当晚，卢起还来营地看望了云芽，叮嘱她需要注意孩子哭闹，婴儿太小，身体几乎没有抵抗力，营养不良，很容易生病。在这样的环境里，一旦生病，就有性命之忧。 　　 卢起还特意给云芽还了一包药粉粉，说是增加营养的，只有特殊的人或者重病号才会使用。 　　 杜鹃接过那包药粉闻了闻，好香啊。她没问卢起那是什么药，只是按照卢起的交待，给冲了一碗，让云芽和孩子吃了些。 　　 次日一早，部队开拔。云芽要自己走路，杜鹃坚决不允许。 　　 云芽那倔强的脾气，杜鹃也劝不住，只好由着她。 　　 云芽抱着孩子跟在牦牛后面，那两个女兵也扛着空担架，他们是希望云芽能坚持下来，这样他们就能轻松一些。 　　 然而，没走多远。云芽就撑不住了。 　　 “杜鹃姐，”她喊了一声。 　　 杜鹃连忙松开牦牛缰绳扶住她。 　　 云芽把孩子交到杜鹃手里，两眼闭着说：“我头晕，要停一下。” 　　 “我就说了你身子虚，让你躺在担架上，你不听嘛。”摆了摆手，两个女兵就把担架拿过来，铺在草地上。 　　 女兵把云芽再次扶上担架。还像昨天一样。云芽躺着，搂着孩子。杜鹃与女兵轮流抬着走。 　　 这天，队伍开始进入沼泽地区，路很难走，大部队走过之后，好多路段都是泥水漫过脚踝。 　　 上午，还有几支队伍从他们身边经过，也有战士帮助他们抬担架。过了午后，突然下起雨来。 　　 大部队行军的速度没有变，而他们三人加上一个小孩子，明显跟不上了。 　　 那些帮助他们的战士，因为要追赶自己的队伍，就把担架还给他们。 　　 路难行，难到让人想哭。但是杜鹃没有哭，她调整了担架的绷带，把担架的一头搭在牦牛的背上，另外一头三个人换着抬。这样可以增加一个人力，三人换着抬，相对容易一些。 　　 雨落在云芽的脸上，身上，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脸，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反正她的脸上总是有水滴滴。 　　 她没有说过一句感谢的话，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三个姐妹，她会把他们永远铭记在心。孩子哭的时候，她就让孩子吸几口母**，起初好像吃不到什么，孩子会使劲，还会哭闹，后来渐渐有了奶水，，孩子就不哭了。 　　 路越来越难走，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队伍也越来越少。杜鹃很担心，他们要掉队。 　　 但是牦牛始终保持着一种恒定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他们就这样跟着牦牛的脚步一步步向前。 　　 能帮助他们的战士也越来越少，因为每个人都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帮助别人的前提是，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行军路上，稍不留神，一脚踩进沼泽，就会葬身泥潭。 　　 就这样，又走了一天。 　　 天黑下来了，他们没有停下脚步。杜鹃明白，他们必须追上大部队，靠近大队宿营才安全。他们几个人是无力单独夜宿草原的。不仅担心野兽，还有可能遇上突如其来的暴雨、洪水。他们也需要大部队才能生得起的篝火。 　　 提着马灯，在黑暗中又走了很久，他们终于来到了一支队伍的宿营地。 　　 他们正准备卸下担架休息，苏竹带了几个女兵找了过来。 　　 苏竹看了看小孩子，关心地问了几句，然后让女兵抬上担架，要把云芽和杜鹃接到剧团的驻地。 　　 杜鹃心存感恩，觉得苏竹可能是良心发现了，这么晚还来接他们。 　　 一行人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达另一处宿营地。这里的草地上突起一片高地，好像有数千人都驻扎在这里。光火堆就有十几个。 　　 来到供给部的宿营地，女兵们纷纷过来看望云芽和小孩子。有些女兵把小孩子抱过去，又是夸赞，又是爱抚。 　　 云芽看着这些热心的姐妹，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