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蹲在地上，又将卢起的包袱打开，还想再从里发现点什么。可是翻来翻去，就那几根针灸用的针似乎还有点价值。 　　 “这针，是银子的吗？”光头问。 　　 “是的，那是看病时扎针用的。”卢起解释道。 　　 光头将针袋包好，揣进怀里。他又拿起卢起常用的那个药囊，问：“这是什么？” 　　 “药袋，闻一闻提神醒脑。” 　　 光头将药囊拿至鼻子跟前闻了闻，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便扔在包袱里。 　　 实在找不到什么可用的东西，他才用枪逼着卢起和苏遇：“起来吧，都起来，去那边的崖背下面，给你们一人一颗花生豆，从此再也不愁吃穿。” 　　 “起，起，起来。”矮胖子一把将小树拎了起来。 　　 三兄弟相互搀扶着。卢起的脸色有些发白。苏遇心里明白，土匪是要杀了他们。小树两颗黑眼睛滴溜溜乱转。他在想着脱身之计。 　　 土匪押着三人往山坡下面走了十几步。 　　 小树突然转身跪在土匪面前，哭着说：“两位大爷，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也没有钱。杀了我们，你们什么也得不到。放了我们，你们就是活菩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光头一脚踹在小树的肩头，将他踹翻在地，骂道：“老子当了土匪，杀了那么多人，还成什么佛。少废话，走！再不走，老子就在这儿崩了你。” 　　 小树一计不成，只好灰溜溜地起来。 　　 几个人又向前走了几十步。卢起突然蹲下，盯着地上的一堆碎石。 　　 “起来，干什么？”光头恶狠狠地问。 　　 卢起从碎石堆里拔出一株小草，闻了闻，转身对光头说：“老大，这是石斛草，一种名贵药材，一株可以卖一块银元呢。” 　　 光头一把夺过那株石斛看了看，说：“真的吗？不要耍花招哦。” 　　 “真的，老大，我不骗你。”卢起说，“我本来就是个郎中，经常进山采药，我知道这药的价格。” 　　 “对对，”小树赶快帮腔道，“他是依云镇太和堂的大夫，医术可高明了，可以妙手回春。他说这药值钱，就一定值钱。” 　　 光头拿着那株石斛让矮胖子看：“六哥，你认识吗？” 　　 胖子摇了摇头：“不、不、不懂。” 　　 光头问卢起：“这一带的山上，石斛草多吗？” 　　 “这种草长在石头缝里，看地形，这一带应该不会少。” 　　 “老七，这、这、这大夫，带回……山寨，有用。”矮胖子对光头说。 　　 光头想了想，又问卢起：“你这个大夫，能治跌打损伤？” 　　 “能治。” 　　 “能治刀伤枪伤？” 　　 “能治。” 　　 “他还会治不孕不育呢。”小树在一边插话。 　　 “呵呵，”光头笑了，指着卢起说：“好吧，你，留下，跟我们回山寨。”他又用枪指着苏遇和小树说：“你俩，继续往前走。” 　　 小树一看卢起有戏，忙说：“老大，噢，七哥，他会看病，我还会爬树呢？” 　　 光头说：“会爬树有什么用？山寨里会爬树的人多了。” 　　 “我会打鸟，用弹弓。”小树说着从脖子上取下弹弓，装上小石子，四处寻找目标。 　　 这时，正好一只麻雀飞过来，落在树枝上。小树手起石子飞，那只可怜的麻雀一声没叫，就栽了下来。 　　 小树没等土匪允许，就跑过去将麻雀捡起来，说：“这麻雀烧着吃，味道可好了。” 　　 “弹弓玩得不错，你还会什么？”光头对小树有了一点兴趣。 　　 “我会的可多了。”小树看到一点希望，“我会喂猪，放羊，还会砍柴、烧火，还会……”小树平时很自信的，这会儿，怎么就想不起自己的特殊本事。真是技到用时方恨少。 　　 光头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光头，说：“这些本事算什么？不能留，不能留。” 　　 “哎，七哥，我还会杀鸡。”小树说。 　　 “杀过牛没有？”光头问。 　　 “见过。但我们家没养过牛，当然就没机会杀嘛。”小树说。 　　 “老，老，老七，这个，也可以，带带带回去，当烧火夫。”矮胖子说。 　　 光头一把揪住小树的耳朵，说：“小屁孩，这次饶你不死，到了山寨，好好伺候当家的。” 　　 “谢谢七哥不杀之恩，我一定好好伺候您。” 　　 “不是伺候我，是伺候大当家的。” 　　 “是，七哥，听你的。” 　　 “进了山寨不是听我的，一切都要听大当家的。” 　　 “是，七哥，听大当家的。” 　　 卢起和小树都凭借一己之长，暂时保住了性命，苏遇一直在想，自己能干什么，凭什么可以让土匪暂时不取他的命。 　　 想了半天，他除了会背几句《论语》、《孟子》，其他的，啥也不会。 　　 “六哥，剩下这个，把他处理掉算了。”光头对矮胖子说。 　　 胖子又打量了一番苏遇：“你，你，你会——什么？” 　　 苏遇说：“我会识字背书，写写画画。” 　　 光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山寨里不需要这种读书人。”说着，他把枪口对着苏遇：“怪你生不逢时，下辈子不要做读书人，老老实实当个农民或者猎户，也能吃饱肚子。” 　　 “七哥，他读书人，会算账。山寨里的收入花销，总得有人管吧。可以让他当个账房先生。”卢起帮着苏遇说情。 　　 “山寨里的钱，都是大当家的说了算，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有钱就吃肉喝酒，没钱再去抢。哪里需要什么账房。”光头的枪口仍指着苏遇。 　　 苏遇这下没办法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死一个籍籍无名的土匪的枪口下，就这么白白的死，一点价值都没有。真是条可怜虫。 　　 早知如此，跟着母亲练练剑术，或者跟着厨师学几道菜，也能救自己的命。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七哥，他会拉二胡。二胡，很好听的。”小树突然想起，苏遇曾跟着铁虎哥学过拉二胡。虽不知他拉得怎么样，但在这样的关头，有一点本事总比没有强。 　　 “哈哈，山寨里从来就没有乐器，又不听戏，要什么拉二胡了。不留，不留。”光头仍是不想要苏遇。 　　 卢起又说：“七哥，他会说书，说三国，说水浒，桃园三结义，关老爷过五关斩六将，还有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他说得可好的，可以让山寨里的兄弟们解解闷。” 　　 苏遇心想，我不会说书，只是知道那些故事而已。卢起示意他不要开口。 　　 卢起知道，凭着苏遇读过那么多书，给土匪讲讲故事，应该没问题的。 　　 光头又笑了：“嘿，你们这帮小娃娃，鬼点子还真多。你们知道吗，山寨里的兄弟，要是想解闷，根本用不着听说书，他们会去山外抢几个妞回来，哈哈哈……” 　　 苏遇刚燃起一点希望，马上又破灭了。看来这次他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