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离开黄马革命的根据地时，告诉战士们是西征，可是两三个月时间里，前有堵敌，后有追兵，隔三差五就有战斗。 　　 对战士来说，打仗是家常便饭，但仗越打离家越远，让很多战士无法理解的是，西征成了漫无目的逃跑。 　　 战士们以为打几仗兜个圈子还是会回大别山的。 　　 但是军队从大别山走到大洪山，从大洪山走到桐柏山，又从桐柏山到伏牛山，从伏牛山走到秦岭，然后翻过秦岭进入关中，又被逼得再翻秦岭返回汉中。 　　 这样不停地转移，无休止地行军，没有物资保障，部队的非战斗减员很严重。从黄马地区撤离时，红军有二万人，走到汉中，损失了六七千人，整个队伍的士气低落。 　　 说到这里，铁虎也有些惆怅。他作为部队供给部的副部长，要做后勤保障，走到哪里第一件事就是找粮食，有吃了还要找穿的。 　　 同时，他一直在队尾，相当是一个收容队，但凡受伤的，还能走的，他都收留下来，带着一起走。他明白，留下就是等死。 　　 红军原想在关中腹地发展根据地，但是遭到杨虎城的西北军猛烈抗击。他们本不想跟红军打仗，但是他们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大股红军力量。 　　 所以，红军一进入秦岭北麓，国民党军就慌了，杨虎城部更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把红军赶走。 　　 于是红军从秦岭的傥骆道穿过，再次进入汉中盆地。 　　 凤娟问卢起在哪里。 　　 铁虎告诉她，从大别山出发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卢起。卢起的医术高明，被调到指挥部，担任随队军医，他应该是跟指挥部在一起。 　　 凤娟的心里虽有担心，但是找到队伍，离见到心上人就不远了。 　　 苏遇把他们在武昌、河南、陕西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铁虎。说到胡智谋叛变，顾子城遇害，小树报仇之后离去。苏遇和凤娟都有些伤心。 　　 铁虎也很难过。革命就是这样，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活在懂他的人心里。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的死重于泰山，有的人的死轻于鸿毛。革命战士的死，就是像泰山一样重。 　　 …… 　　 冷铁虎带着他们在秦岭里走了三天，第四天天快黑时，走出了大山。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追赶大部队，在洋县的沙河口，终于追上队伍。 　　 这时，他们听说，部队可能不走了，就在汉中盆地发展。 　　 苏遇从他那有限的地理知识判断，夹在秦岭和巴山之间的汉中盆地，人口稠密，粮产丰富，按说是个好地方。 　　 可惜的是，这个地带过于狭窄，秦岭和巴山之间南北宽只有几十公里，中间还有汉水相隔，东西是一条狭长地带，不利于数万人的大部队生存。 　　 队伍在洋县休整了两天之后，苏遇得到新的消息，红军决定南渡汉水，进军四川，要在川北建立革命的根据地。 　　 虽然大多数战士不知道川北是啥样子，但他们听说四川像他们老家一样，也是吃米的，不像陕西吃面，他们就高兴了。 　　 而且听说那里有巴山游击队，可以给红军打前站，战士们的心气又调动起来了。 　　 这个决定在苏遇看来才是正确的决策。 　　 四川自古就是天府之国，人口多，特产丰，又多山地，便于发展兵员和与敌人周旋。 　　 曾经潜藏在内心深处那点不满和失望，被新的目标和前途驱逐，苏遇的内心也生起无限的希望。 　　 在一个风清月朗的夜晚，红军一万多人的队伍来到汉江边。 　　 月色下，汉水平静地流淌，冬季、枯水期，汉水流量不大，江面很宽，没有桥，也没有船。 　　 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红军不可能在江边滞留太久，来不及去寻找渡船。于是，有些部队便派出侦察人员侦察水情。 　　 询问当地农民，有的说，江水很深，过不去，还有淤泥，容易把人陷进去。也有的农民说，不同的江段水深水浅不一定。如同小马过河，问别人终究不如自己去试。 　　 战士们用绳子相互牵引，在不同江段试水，终于找到一段浅水区，水深不过齐腰。 　　 侦察确定了方位，大部队马上开始渡河。 　　 时值隆冬，天寒地冻，可是红军战士的勇气是任何困难也阻挡不了的。 　　 苏遇和凤娟到达河边时，大部队已经渡过江水。 　　 河面上的冰被战士冲开，时间不长，又板结起来，像玻璃假一样闪着光。走到河中间，苏遇的腿就麻木了，说不上是疼还是冷。等他淌过去河面，才发现衣服已结冰，硬帮帮的，腿被冰茬划了几道口子，还在往外渗血。 　　 有些人在河边生起火堆，刚渡过河的战士们不可能全部呆在那里烤衣服，他们只能在火堆边呆一会儿，把衣服烤的冒热气，就赶快离开，以便给后续部队腾开位置。 　　 那些被烤热的衣服，其实没有烤干，走不多远，又结成冰了。 　　 凤娟渡河时，看到好几位女同志，有的甚至背着小孩子。她为这些同胞们的精神所鼓舞。 　　 不过，她也有一丝疑惑，当初离开大别山时，说好的不让带家属，非军人是不能跟着大部队走的。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跟上部队的，还有这些小孩子。 　　 水很冰，容不得她细细思考这些问题。她只想着赶快过河。 　　 天亮之前，部队全部渡过汉水。 　　 国民党胡宗南的第一师被远远地扔在汉中。 　　 在汉水岸边，冷铁虎给供给部的战士们做了动员，以前的口号是：“打回鄂豫皖”。 　　 根据新的形式和任务，现在的行动方针是“进军川西北，解放通南巴。”许多战士并不了解“通南巴”，苏遇知道，那是川北的三个县，通江、南江和巴中。 　　 要想进军川北，必须翻越人迹罕至的大巴山。在这个严冬飘雪的季节，翻越大巴山，无疑又是一个考验。 　　 翻秦岭时，队伍走得是谷底，是穿越，不是翻越。可是，大巴山没有那样的条件，只能是翻越。 　　 大巴山海拔1500多米，群山莽莽，巍峨陡峭，当地有民谚称：“雄鹰双展翅，难飞大巴山。” 　　 在这个一年当中最冷的季节，北风呼啸，冰雪封山，面对如此艰险，红军该如何征服这座大山呢？ 　　 翻过大巴山之后，苏遇和凤娟能否见到卢起呢？ 　　 曾经执意要跟着红军转移，而且胳膊受伤的牛顺儿，是不是也在革命队伍中呢？ 　　 石小树要去寻找好心人，他找到了吗？他会与进入川北的红军队伍来汇合吗？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