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见了官无可避免要查出真相来，那将更会丢尽他家书香门第的面子。” 　　 “人家亲人生死不明，怪可怜的，都问到这一步了，他总得有个说法吧？” 　　 “是的。大老爷乱了方寸，好在我们老管家有主见，他对上门闹事的人谎称筑路工地遭遇塌方，所有人包括二老爷在内无一生还。大老爷觉得这办法好。当他一宣布，整个院子里哭声雷动，随后开始发泄，把萧家的东西乱砸一气，还有人动手打了大老爷呢……唉，造孽啊！” 　　 蒋兴和：“人死不能复生，打死他也没用，何况他已经风烛残年，活不了多久了。” 　　 “可不是，我们老管家也是这样劝众人的。老管家真是个好人，平常人缘好，加之又是本族中的老人，经他劝和，大家总算平息下来。 　　 最后的问题都比较一致——如何赔偿。大老爷倒也爽快，愿意变卖所有田土、山场和房屋妥善安置死者亲属。 　　 他唯一的要求是希望大家保守秘密，不要把内幕透露出去，以保全他最后的颜面。” 　　 蒋兴和嘘唏道：“真个是死要面子。” 　　 萧金平：“是的，我真的想不通，人到了这一步，颜面还有这么重要么？” 　　 蒋兴和又问道：“南乡那八十亩田最后卖给了谁，你们萧家大院的人都知道真相吗？” 　　 “当然知道，在都梁除了蒋老板你，谁有那样的财力啊？” 　　 “你们是瞎猜的吧？” 　　 “不是瞎猜，我们又不是聋子，你们过了契没几天止戈亭就传开了，但都不敢说，只瞒了大老爷一个人。” 　　 “你们大老爷不知道？” 　　 “他不出门，一天到晚在书房里看书写字，老管家吩咐下人不准告诉他，他当然蒙在鼓里。不过现在他知道了，是老管家告诉他的。” 　　 “你们老管家为什么要告诉？难道不怕他气坏身子？” 　　 “老管家也是没有办法才说出真相。大老爷是读书人，读书人有很多坏毛病，有些毛病是让自己吃大亏的。 　　 老管家为了不让他吃同样的亏，才说了去年卖田的真相——大老爷为了那个不值一文钱的面子，白白丢掉了二万白花花的大洋。” 　　 “你们大老爷听了是什么反应？” 　　 “很激动——但后来还是平静了。我今天过来就是要透露这一点——这一次大老爷有可能直接和你做买卖。” 　　 蒋兴和：“他还有东西要卖给我？” 　　 萧金平：“是的。我还要告诉你，他是个十足的书呆子，不懂得市价行情，一切事务全是老管家做主。” 　　 “你的意思是要我摆平老管家？” 　　 “不是这意思，老管家对东家忠心耿耿，是摆不平的，只是向你透露这个消息。” 　　 蒋兴和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今天过来得这么早，辛苦了！还没用餐吧？” 　　 “吃饭的事不用蒋老板管，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得马上回去。”萧金平起身离去，走没几步，又慌慌张张退回来，急问蒋兴和，“老板，有……有后门可走吗？” 　　 “有后门，你走后门干什么？”蒋兴和疑惑不解，但还是让萧金平从后门出去了，稍后，李施烟引着萧忠进来了，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蒋兴和连忙起身相迎，双手作揖，“萧管家光临寒舍，欢迎欢迎！” 　　 萧忠也是一番客套，坐定后直奔主题：“我这次来是奉东家之命想与蒋老板谈生意。” 　　 蒋兴和全然知道了萧忠的来意：“我是个生意人，一天到晚想的是做生意，今天一早起来听到喜鹊叫，我猜是什么好事，原来是有生意送上门来。 　　 萧老爷是我最敬佩的人，如果能够与他做成生意，就是赔了本，也是一件乐事，哈哈。” 　　 “蒋老板不愧是生意人，真会说话。我家大老爷是读书人，读书人的品性是不让别人吃亏——蒋老板我这话的本意不是说你，我是说商人和读书人之间还是有所不同的。” 　　 “说我也无妨——老管家，到底是哪方面的生意啊？” 　　 有丫鬟沏上香茶，萧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是这样的，最近我们二东家在云南出了事，和他同去的人都被土方埋了，我们大东家要过去处理善后。 　　 谁想也就在这个时候，中央财政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没有同意大东家的辞呈——也就是说，他还得回云南上任。考虑到二东家死了，家中只有一个鹏儿，大东家今后也难得回来，经商量，不如把所有田产、房屋变卖，去云南置业安家。” 　　 蒋兴和暗忖：这慌话说得比真的都像，若不是知道底细，还真能被你蒙住！但嘴上却说：“哎呀，真不知道你们二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过好在你们大东家又官复原职，也算是喜忧参半了。” 　　 “官复原职算不得喜事，大东家素来不喜做官，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辞掉职位的，谁想到最后还是没辞成。不过你说‘喜忧参半’那是事实。” 　　 蒋兴和装出感兴趣的样子：“还有哪一喜？” 　　 萧忠说：“我们小少爷原来得了个抽风的怪病，都以为是治不好了的，谁想到这段时间不治自愈了。这难道不算喜事么？” 　　 蒋兴和敷衍道：“那是，那是。老管家你的话还没说完啊？” 　　 “噢？我说到哪里了？” 　　 “你说到你家大老爷要变卖家产去云南置业。” 　　 “对对对，是这样的。我们大东家在云南本来已经置了田、建了房，现在交由三房姨太太打理。变卖老家产业是要在云南另置一份家业——” 　　 蒋兴和：“什么叫‘另置一份家业’？我没听懂。” 　　 “是这样，我们大老爷在云南为官多年，攒下了自己的家业，所以老家的这一份他一文钱不要，全给侄儿萧鹏去云南安家。” 　　 “这下子听明白了。” 　　 “我今天过来问一声，蒋老板如有这个方面的意向，可约个时间、地点，再好好协商协商。” 　　 蒋兴和说：“意向肯定是有的，至于时间和地点，可由你们大东家来定。” 　　 “好吧，今天小人告退，有了消息，一定及时禀告。” 　　 萧忠起身告辞，蒋兴和也不挽留，令李施烟送出大门。李施烟回来后，蒋兴和问：“刚才萧忠说萧鹏的抽风病不治自愈不知属实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