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坊客栈。 　　 煤油灯又结了灯花，刘得银用竹片将灯花剔除，房间里立即变得亮堂起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刘得银看阗邓老大躲进蚊帐里才把门打开。 　　 敲门的是客栈老板，他没有进来，只探进半个脑袋：“客官，你要找的人我帮你叫来了。” 　　 刘得银说：“好，谢谢你。” 　　 客栈老板离去，邓老砣走了进来：“得银，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谭老板叫我呢。” 　　 “你这边是什么情况？” 　　 “很好呀，接生婆说蒋小姐的胎气很好，可能怀了个儿子。” 　　 刘得银：“我是说最近谭老板有没有到过这里。” 　　 “来过呀，就在前几来过，还住了一晚，到天亮才走。”邓老砣说着话，眼睛却盯着床上，“得银你是才起床吧？” 　　 “是……是的。” 　　 “这么热的天你还盖厚棉被，嘿嘿，你真能享福呢。” 　　 刘得银：“我这人一年四季都要盖被子的。” 　　 蒙着被子躺在床上的邓老大听到邓老砣说的话，吓得大气不敢出。 　　 蒋家大院客厅，舒振乾向蒋兴和、罗国矮详细介绍这些天对这场盗墓风潮的摸底情况。 　　 “从数量上统计，全境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员参都与到这场运动中，被毁坟墓，古代和近代的加在一起共计九十万余冢，但真正有经济收入的墓葬不到总数的千分之二，即便如此，数量仍然是相当惊人。” 　　 “数据可靠吗？”罗国矮问。 　　 “可靠！是各乡、镇呈报上来的。估计实际数量还不止九十万冢。” 　　 “我说的是有经济收入的千分之二——这个数据是否可靠。” 　　 “绝对可靠！消息来源分为两个板块。第一个版块又分成两部分：第一，祖坟被盗者。这些人本身也参与了盗墓行动，但没有收获，回过头来发现自己祖坟被别人盗了，心有不甘，于是向官府举报；第二，祖坟自盗——” 　　 “还有自盗祖坟的？”罗国矮不解。 　　 “有的。这些人是官宦之后，当盗墓风暴刮起时，他们害怕祖坟被别人盗走，于是家族合计自盗，不让肥水外流。到最后因分赃难以达成共识，五个手指达不到一样齐，于是觉得吃亏的哪一方向我们举报。” 　　 罗国矮点头：“有道理！再说说第二个板块。” 　　 “第二个板块是矮哥想出的那个办法——让警员扮作文物贩子，很多人不知不觉就自动上钩了。”舒振乾说到此处看了一眼蒋兴和。 　　 蒋兴和说：“我下面的几个古玩店也有一些线索，近段时间常有人拿着古董上门。这些人的底细我要殷楚云都摸清楚了，随时可以顺藤摸瓜把他们一网打尽！” 　　 罗国矮兴奋地拍了拍桌子：“很好，收网行动现在可以实施了！” 舒振乾说：“具体如何实施还是请矮哥出主意！” 　　 “很简单。首先，你以警察局的名义发一个通告，称据群众举报，近日盗墓活动猖獗，有数十万冢古今墓葬遭劫，为了刹住这股歪风，自即日起发现有人从事盗掘古墓活动，发现后立即逮捕。并限定那些参与了盗墓活动并获得文物者，十天之内必须上缴赃物，否则严惩不贷！” 　　 躺在被窝里的邓老大憋得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才等到刘得银说：“起来吧，你堂哥走了。” 　　 邓老大迫不及待揭开被子，此时的他已经大汗淋漓：“得银，我快被闷死了。” 　　 “知道呢，我也巴不得邓老砣快点走，可他偏偏就是不肯走。” 　　 “他走不走关系不大，你应该开二个房的。” 　　 “我以为可以省下一个房间的钱嘛……” 　　 “真是拿你没办法，守着金山银山还是个穷人！” 　　 都梁警察局。 　　 舒振乾按照罗国矮说的办法，拟好文告，印发数千份，帖遍都梁全境的每一个角落！ 　　 果然，文告贴出不久，开始有人前来上缴赃物。舒振乾请示蒋兴和，将这些古董堆放在高庙的大仓库里。 　　 高庙历来是都梁的衙门所在地，也兼官员的住处。因东西越堆越多，舒振乾不得不将公用住房当作仓库，然后租房让官员到外面去住。 　　 十天期限到了，罗国矮查对表额，发现被举报者当中仍有相当部分人心存侥幸没有上缴，他要舒振乾将这些人悉数抓来，一时间大牢里人满为患。罗国矮于是又出新招——凡交缴三到五个袁大头者可以放人。 　　 每天，白花花的大洋雪片似的落入警察局，喜得舒振乾一天到晚合不拢嘴。不出一月，收入竟达数万元之巨！舒振乾试探地提出将这些钱与蒋兴和平分。 　　 罗国矮却作出令人意外之举：把钱的大部分给那些天天在外面奔波的警员！ 　　 警员当中有一些正直之士，认为警察局乃国家公器，不能为个人所用，而都梁警察局近年来几乎沦为蒋兴和的私人武装，心中颇有怒气，如今见到这么多的银钱，个个眉开眼笑，除了对罗国矮感恩戴德，也打消了离开都梁会向上面举报的念头，认为即使做蒋兴和的家丁也值得！ 　　 但是有人高兴也有人不高兴。舒振乾按照罗国矮的安排做了，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得到的钱和普通警员相比竟然多不了多少。 　　 这一点点钱大大超出了人的预期，但罗国矮是蒋兴和的红人，加之事前也经过他的同意，这让他肚子里憋了一口气。他本来想一直憋下去，到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这天罗国矮来到警察局，舒振乾说：“罗国矮，我让你的当了。” 　　 罗国矮一愣：“你哪里让我的当了？” 　　 “按照你的方案把钱分下去了，现在我的袋子里是空的。” 　　 罗国矮听明白了，沉默片刻：“舒局长是想做官呢，还是想发财？” 　　 “做官又如何，发财又如何！”舒振乾没好气地说。 　　 “我认为官场中人，要做官就不要只想着发财，想发财就不能做官，二者不可能兼得，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我听不明你在说什么。”舒振乾忍不住了。 　　 “你不是不明白，是欲望迷了心窍，我是为你好，在这里提醒一下，有空不妨问问靠得住的人，如果不是见者有份分掉那笔钱，到头来会是什么后果。” 　　 “我也没说一点也不给他们……”经罗国矮一说，舒振乾似乎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你真是想要钱，我今天就是给你送财路的。” 　　 “哪里有财路？”舒振乾一听来了兴趣。 　　 “看来你还真是个财迷！” 　　 “钱财哪个不想啊？一个金钱，一个美女，是男人都过不了这两道关。矮哥，说吧。” 　　 “刚刚还是一囗一个罗国矮，这下子又变成矮哥了。” 　　 “谁能给我带来好处，叫爹都不亏。” 　　 罗国矮：“这话真实，我喜欢。真话都是赤裸裸的，没穿衣服，样子难看，但没有骗人。你知道为什么曹操比刘备可爱吗？因为曹操是真小人，刘备是假君子。” 　　 “矮哥别扯远了，财路呢？” 　　 “现在大鱼已经捞得差不多了，小鱼还没有开始捞。” 　　 “能说得更明白点吗？我没有你聪明。”舒振乾有点焦急了。 　　 “调查结果是你得出来的，都梁全境十有八九的墓葬被毁，参与盗墓活动者每个村都是倾巢出动，虽然他们都没有盗得财物，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小鱼。” 　　 舒振乾眼睛一亮：“这还真是条生财之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群体人数太庞大，自古法不责众……” 　　 “那是古时候的说法，如今不一样了。他们虽然没有盗得财物，但也属于违法行为，违法就得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