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国矮枯坐了一会，想着该去外面走走，他把包袱里的枪和银票取出来放进内衣囗袋。刚出门，罗建成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竟然是阿强。 　　 罗国矮立即装出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阿强，你终于露面了……这些天你把我害惨了！” 　　 “我害了你？”阿强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出事了……你是为了帮助我们才……你要有个三长二短，我能安心吗？” 　　 “是吗，我没有事。”阿强听明白了。 　　 “我们矮哥想着你的安危天天茶饭不思，又不敢擅自去外面打听，真真是度日如年呢！” 　　 “阿矮这么好呀……嘿嘿，那就不好意思了。” 　　 “说真的，我现在还替你担心呢……” 　　 “我没事，有姐夫哥在那里，他们都会端着聪明装糊涂。谭小苦算得上是个明白人，反过来还帮着我圆谎呢。” 　　 “那就好……还有，火炉山那边的进展如何？” 　　 “干完了啊，情况很好，宝贝多得拿不动，这不，我今天进城就是买一辆二手专门用来运宝贝呢。” 　　 “用车运宝贝，我的天，墓里都有些什么？”罗建成很吃惊。 　　 “宝贝多着呢，最大的是一囗金棺，最少有千多斤金子！” 　　 “这么丰厚，那是什么人的墓？”罗国矮也好奇。 　　 阿强于是把墓里的情况以及墓主人和南越国丞相吕嘉的故事详尽地说了一遍。 　　 “真是巧了，矮哥才说到丞相吕嘉派亲信在樛太后身边卧底，发现她和安国少季的奸情。我以为卧底的是个宫女呢，原来是个太监，而且还跟丞相吕嘉是那种关系！” 　　 “据墓里的文字记载，莫离的死亡日期正是樛太后、赵兴母子被杀之后不久，那时候最后一位南越国国王赵建德刚刚被扶起，而实际当权的是吕嘉，所以隆重安葬莫离也符合常情。”阿强照搬谭小苦的话说。 　　 “所以你们是有福之人，能够近距离接触千多年前那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我和建成只能搭你的福听一听故事。” 　　 “矮哥，还是谭小苦有福气呢，在都梁，夏妃的墓、朱企丰的墓是他经手，杨完者父母的墓还是他经手，到这里他又赶上了时候！ 　　 为何天底下的好事他都遇上了呢？”罗建成愤愤不平。 　　 “人家还当皇帝呢，他谭小苦又算个鸟！”罗国矮问阿强，“你这趟进城仅仅是为了买车吗？” 　　 “是。不过还有更要的事……”阿强说到一半不说了。 　　 “什么事？”罗国矮催问。 　　 阿强故意停了很久才说：“谭小苦要回湖南。” 　　 罗建成：“他回湖南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如果我把他回家的时间、路线弄清楚……他单人独马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从广州到都梁，道路遥遥……” 　　 罗国矮拱拱手：“谢谢阿强再次提供方便！事成之后，我许诺过的一定兑现！” 　　 “咳咳……”阿强干咳几声，“丢老母，最近打牌手气差死了，连老本都输了，阿矮可不可以借点……” 　　 “我们之间不存在借，我有你就有。建成，你带阿强去钱庄兑点钱。”罗国矮说着从囗袋里掏出一百元银票。 　　 阿山付了钱，把车拖到路囗，准备等阿强过来去马厂租马，然后一起回火炉山。 　　 阿山坐了一会，只见一汉子急急走来，看看车，又看看他：“这位师父，我觉得你面熟……” 　　 阿山也觉得对方面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警惕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汉子指着旧车：“这个车是我的……” 　　 阿山想起来了，问道：“前几天你是不是赶着马车去了火炉山？” 　　 汉子也想起来了：“你……你是那天在火炉山救人的那位？” 　　 阿山：“我就是救人的那位。你这车是怎么回事？” 　　 汉子：“别说了，那天我被一个矮子害惨了，没想到他租我的车是用来杀人。事情败露为了逃命，他趁机把我从车上推下去，逃到城里又把马和车都扔了。幸亏马还记得路，自己回了马厂，如果把马丢了，我全家就活不成了。 　　 马虽然回来了，车却丢了。这是我养家的唯一工具，估计有人捡到来这里卖钱，结果还真在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军。” 　　 阿山：“阿军，你找我是什么目的？” 　　 阿军：“我的钱还没凑足，你把车还给车行再另买一辆，这车我还得赎回去。” 　　 阿山：“你恨那个矮子吗？” 　　 阿军：“我被他害惨了，我对他恨之入骨。” 　　 “阿军，我叫阿山，我们来做个交易可以吗？” 　　 “什么交易？” 　　 “不瞒你说，我买车用不了几次，如果你能帮我盯住那个矮子，用完后这个车送给你。” 　　 “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个大好事，可是广州这么大，我去哪里找那个矮子呢？” 　　 “不难。矮子有一个内应经常跟我进城，每次进城他们都会见面，盯住他的内应就能找到矮子。” 　　 “矮子的内应跟你在火炉山做事？” 　　 阿山：“是的。他马上要来这里，你快躲一边去。” 　　 阿军刚刚离开，阿强来了。他警惕地四处张望，然后问道：“阿山，刚刚你在跟谁说话？” 　　 阿山：“不认识，一个陌生人。” 　　 阿强：“他跟你说什么？” 　　 阿山：“他问我这车是多少钱买的。” 　　 焦四坐在工棚的小屋里抽烟，谭小苦走了进来：“师伯——” 　　 “阿苦你来了？坐。”焦四挪了挪屁股。 　　 谭小苦在焦四的旁边坐下：“师伯，有个事我一直想问，希望您不要隐瞒……” 　　 “什么事啊？”焦四敲掉烟枪里的烟灰，孤疑地看着谭小苦。 　　 “师伯肯定记得，您曾几次提到是师父送我上的学——” 　　 “是我说错了——事实是你父亲送你读书，你的父亲叫谭、谭什么？”焦四的语气明显有点紧张。 　　 “师伯，你不是随别就说错话的人，偶尔一次也罢了，您是多次，而且是在情不自禁的情况下，因此我不能不怀疑。” 　　 “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朱师父是我的父亲！” 　　 “你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怀疑呢？” 　　 “我的母亲苏氏，娘家在且子桥，我去打听过，且子桥大多数姓朱，只有少数几家杂姓，根本没有姓苏的！为了揭开谜底，母亲死后我特意看了她的灵牌，她的名字叫朱苏苏。当时我想，如果这里头没有原因，为何要刻意隐瞒母亲的真实姓氏？ 　　 自从我记事起，她从来没有回过娘家，娘家人也不来谭家村走动；还有，我很小的时候，我对父母的称呼跟几个姐姐不一样，她们都叫爹、娘，只有我一个人叫姑父、姑妈。” 　　 “不奇怪呀，听朱师傅说，你们湖南有这个习俗，一家人如果只有一个儿子，为了避免儿子遭不测，都是要改称呼的。” 　　 “这个风俗我知道，可是几个姐姐死了以后，我又改囗叫他们爹娘。另外我还记得读书的时候，有人背后议论，说我是别人寄养在谭家村的，为这事我的启蒙老师顾子业找了族长，后来才没有人议论。 　　 不瞒你说，多年前我就开始怀疑自已的身世，到后来跟师父在一起，更加坚信自已的怀疑。” 　　 “就算真如你猜测的那样，你现在打听，有这个必要吗？” 　　 “人活在世上，我认为贫富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活个明白，如果我连自已的身世都弄不清楚，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不瞒你说，朱子湘确实是你的亲生父亲。”焦四见谭小苦十分认真，最后不得不承认。 　　 谭小苦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从焦四口里得到证实，一下子还是难以接受。往事一桩桩涌现脑海，特别在铜宝山那段童年的记忆已经刻骨铭心。自然而然，他想到了被叫爹娘的姑父、姑母，特别是那几个可爱的表姐，直到现在她们还常常出现在梦中……想着这些，他眼含泪花，最后哽咽地问焦四：“有个问题想问师伯——我真的是命硬吗？如果不是，为什么我在谭家的时候，姑父、姑妈都死了？最奇的是，那一年都梁天花大流行，我的几个表姐都死了，唯独只有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