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老病死，都事出有因，你的姑父、姑妈为何而死，我确实不清楚，至于你那几个表姐为什么会死，我非常清楚。” 　　 “你那时人在广州，怎么知道我表姐们的事？”谭小苦疑惑地看着焦四。 　　 焦四尚未回答，外面有人在喊：“师父，阿强、阿山回来了！” 　　 焦四说：“知道了。” 　　 “大家问什么时候回城里？” 　　 焦四：“今天晚上。” 　　 “师父，走夜路颠车会掉东西，还是您老亲自装车吧。” 　　 “这些人办事，没一个比得上你。”焦四放下烟枪，冲谭小苦摇头苦笑。 　　 昌岗路客栈。 　　 罗建成不瞒道：“这个阿强，尽敲竹杠，又被他敲去一百大洋，他把我们当钱庄呢。” 　　 罗国矮说：“办大事，不要心痛小钱。” 　　 “矮哥，我还有一个担心，你许诺他那么多钱，事实上我们也没剩几个钱了，一旦办完事他来索要怎么办？” 　　 “只要他能都帮我们办完事没啥可担心的，到时候可以脚板抹油！” 　　 “逃得掉吗？他姐夫是司令官。” 　　 “司令官在意民心，这种事阿强根本不敢跟他提，我们大摇大摆离开广州也没人敢拦。只有一桩事值得担心……” 　　 罗建成：“那桩事？” 　　 “不知道谭小苦哪天走，如果拖得太久，银票真的不够用了……” 　　 “应该快了吧，现在是四月中旬，再待下去是五月端午节，那时会涨水，不能走水路了。” 　　 罗国矮说：“谁知道他走水路还是走旱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焦四指挥弟子先把金棺装上车，在金棺四周塞满稻草，上面再放一些小物件。 　　 货装好了，大家早早吃过晚饭，到傍晚时分，由阿山、阿强和另四名壮汉押送，开始运送第一车宝贝。 　　 由于工棚离马路还有一里多路，牛车走了之后，焦四又领着剩下的几个徒弟把宝贝和该带走的工具一件件搬出来。搬完后休息一段时间，阿强、阿山驾着空车来运第二趟了。 　　 最后一趟是三个多小时之后，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装好车，大家跟在牛车后面一起回城。 　　 凌晨五点，焦四一行回到昌岗路焦家大院，由于太累，大家把宝贝往仓库里一堆齐齐上床睡觉去了。 　　 谭小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两点多。尽管已经十余个小时没吃东西，他醒来的头一桩事不是去饭堂，而是直奔焦四房间。 　　 此刻的焦四已经起来多时，他问了一句关心的话，没想到谭小苦仍然惦记昨天的话题：“师伯，那一年你在广州，我的表姐在湖南，你说你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我不太明白。” 　　 焦四：“你还在惦记这个事？” 　　 “这么重要的事，我不能不惦记……” 　　 “是，事对你来说确实是大事……”焦四陷入了回忆之中，“过去十几年了吧……那时候你才出生不久，广州天花大流行，得这个病的小孩子十之五、六都会死。当时有人发生，富人家的孩子很少得这个病，即使得了病，也死得少。 　　 有洋医生说，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富家孩子体质好，扛得住。那时候你的父亲正好在广州，他惦记你，特地去问洋医生小孩子要怎样养才会体质好，那位洋医生向你父亲推荐了一种外国幼儿牛奶粉。我记得很清楚，这种奶粉很贵，小小的一袋可以在广州买一担大米。 　　 你父亲舍得花钱，托外国教堂里的一位神父买了六十袋。本来你父亲跟我约好了长期合作，在广州干几年然后一起去长沙，为了你，他带着奶粉回了湖南，估计你能逃过一劫，那些奶粉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 　　 谭小苦依稀记得，三岁之前一直在吃一种需要开水冲泡的东西。直到他长大之后，村里的老人都说他小时候长得壮实……再往深处追忆，他又记起几个表姐每当受到牛奶香味诱惑，都用双手捂住眼睛，一遍遍说：“不想不想，是给弟弟吃的……”想到这些，他的眼睛情不自禁流出酸楚的泪水。 　　 昌岗路客栈房间里。 　　 阿强打着呵欠说：“昨晚整夜没睡，累死我了。” 　　 罗国矮问道：“整晚不睡觉，你在忙什么？” 　　 阿强：“把莫离墓里的宝贝运回师父家里，满满当当三牛车！” 　　 罗国矮吃惊道：“这么多，你这次发财了！” 　　 阿强：“发什么财，师父占一半，剩余的十多个人均分。” 　　 罗国矮：“那么多宝贝，你能占到一份也不错了。” 　　 阿强：“湿湿碎，发点小财啦。” 　　 罗国矮：“阿强你过来有什么好消息？” 　　 阿强：“昨天我托人问了阿苦什么时候回家，他说火炉山完工之后回去。” 　　 罗国矮：“火炉不是已经完工了吗？” 　　 阿强：“对呀，阿苦这几天会回去，我提前通知你们作好准备，这一次可不能像上次一样了。” 　　 罗国矮：“知道了，只要你把谭小苦回家的具体时间和路线弄清楚，这一次不会有闪失。” 　　 阿山驾着牛车来到牛马市场先把牛退了，拿到押金，然后把车子拉到市场外面的一株荔枝树下。他坐了一阵，阿军过来了，老远打招呼：“阿山，我照你说的办法找到矮子了，他住在昌岗路的一家客栈里。” 　　 阿山：“他忙些什么？” 　　 “没忙什么，在房间里很少出来，偶尔站到门囗透透气，你那位同伴走的时候那个矮子都没出来送他。”阿军说着话，眼睛却盯着车子，然后又爱不释手地摸车身，“阿山，车子可以给我了吧？”。 　　 “阿军，我把车给了你，你赚钱去了，我的事岂不没人管？” 　　 “那个矮子认得我，我出面不方便，这事已经交给我弟弟了，不信你可以去昌岗路看，他长得有一点像我。” 　　 谭小苦想起几个善良、可亲的表姐，心头感到一阵阵剌痛。如果她们没有被病魔夺去生命，现在应该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可惜她们早早离开了人世，没有机会品尝更多的人生况味。 　　 晚上，谭小苦整夜、整夜的做梦。梦中，他还在铜宝山谭家村生活，姑父、姑母、大表姐、二表姐……大家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醒来后，泪水浸湿了枕头，于是回家的念头更加强烈了，他打定主意，等办完事马上动身回家。 　　 天亮后，谭小苦来到焦四房里认真地说：“师伯，我这次来有一件要紧事需要你帮忙——” 　　 焦四：“这事我知道，你父亲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父亲？他没跟我说什么呀？”谭小苦不解地看着焦四。 　　 “既然你父没说的话，你说的是什么要紧事呢？” 　　 “来之前我在家里找到一个古墓，墓主是元未著名将领杨完者的父亲，墓中陪葬还算丰厚，所以一直有人觊觎——” 　　 “你说的是蒋兴和觊觎？” 　　 “师伯也认识蒋兴和？” 　　 “认识他谈不上，只要是你父亲的熟人不管是对手还是朋友，基本上我都知道。” 　　 “这个人很可怕，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我来到广州他都——” 　　 “我知道，杀手都追到火炉山来了。不过在我这里，你的安全问题归我负责，你放心好！” 　　 “谢谢师伯，这个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关于这批货，蒋兴和曾提出收购，我没有答应。” 　　 “你没有向蒋兴和屈服，你做得对，他是专门与外国人打交道的奸商，他的卖国行径一直为全国同道所不耻，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合适的买主。” 　　 “价格到是其次，关键是广州到靖州路途遥远，我的要求，除了买主是中国人，还要有足够的势力，没有势力，这批货到不了广州。” 　　 焦四说：“明白了，我会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