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忠离去不多时,舒振乾过来了。舒振乾一进屋就看到案上的家书,落款处“萧子儒”三字赫然入目,他已然猜出这封家书不会给萧家带来转机,但他嘴上却说:“局座回来了?全局的人都盼你回来。” 萧子玉例行公事的问:“局里没什么事吧?” “托局座洪福,局里情况一切正常。”舒振乾说着话,眼睛的余光却盯在那封家书上。 “听说前一阵子社会上抓了个有伤风化的淫贼,没多久又放了,这是为何?” 舒振乾说:“是有此事,那淫贼是闲汉张显凡,和钱进财的老婆通奸,责任应在双方,可钱进财提出只惩罚奸夫,自古哪有这道理? 局座临出门有吩咐,不是大事可自做主张,我认为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钱掌柜不肯交出淫妇,只好把奸夫也放了。” 萧子玉说:“这样处理也没啥不妥。我叫你来一是问问局里情况,二是我刚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最近这几日,枫木岭的人在赧水河下游离城五里处设卡扰民。” 舒振乾说:“这几天局里未得到报告,既然连局座都知道了,是我们工作失误。我马上回去部署力量打击就是。” 舒振乾走后,萧忠引着钱进财进来了,老人一见萧子玉扑通跪了下去:“局长大人,你要为老朽做主,张显凡霸占我妻被我捉奸在床,按我们都梁历代的规矩是要装入猪笼沉潭的,可是你们警察局有人贪赃枉法、包庇坏人,让奸夫逍遥法外!” 萧子玉定了定神:“你慢点讲,这事我略知一二,你说警察局有人贪赃枉法,指的是何人?” 钱进财道:“是那个叫舒振乾的科长。” 萧子玉耐住性子:“据我所知,那张显凡乃一闲汉,常常是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哪里,他哪来的赃给舒振乾起贪?” 钱进财说:“萧局长有所不知,如今的张显凡已今非昔比,他傍上了蒋兴和,这回正是蒋兴和保他出来的。” 萧子玉疑惑道:“他是如何傍上蒋兴和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如何傍上蒋兴和我不知道,前不久的一天夜里,蒋兴和的管家特地找到我,说今后张显凡在我店里要吃要喝都不要问他,只要是他画了押多少钱他都认。” 萧子玉吃惊道:“真有此等事?” 钱进财道:“我这么大年纪了,若说假话不得好死!” 萧子玉又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惩罚奸夫?” 钱进财一提此事立即气不打一处出:“戴绿帽子自古为男人的奇耻大辱,我们止戈亭已有五百年历史,我的祖先从来都是听别人的故事,看别人的笑话,现在轮到我给人看笑话,这口气我咽不下去,非要那奸夫死我才甘心!” 萧子玉说:“你的意思我已明白,按都梁的历代规矩,奸夫淫妇都得沉潭,如果你能交出夏媚,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连小孩都明白,这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只惩罚男方,于情不合、难服众心。” 钱进财似乎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然后故意大声干咳,唯恐萧子玉没有看见:“局长大人,道理是那样的,不过在都梁,你就是道理…… 这事就拜托你了。” 萧子玉说:“钱老板那女人既然背叛了你,为何还保她?” 钱进财道:“不瞒局长大人,我都一把年纪了,再娶不费灯草要费油,加之也不一定能找到如此漂亮的。 古人说,‘好汉娶娼妇,关门为正’,如今她答应与奸夫一刀两断,一个男人也得大量,所以我也打算不再追究她了。” 萧子玉说:“钱老板是都梁名流,这事我会秉公处理的,你且回去吧。” 钱进财脸上皱纹笑成一朵菊花,连声说:“我知道,我知道萧局长一向刚正不阿、执法如山,打扰了、打扰了。” 萧忠准备去送钱进财,萧子玉连忙用眼神制止。 钱进财走后,萧子玉指着桌上的布袋说:“等一会你把它退回去。” 萧忠把沉甸甸的布袋打开看了一眼,提醒说:“二少爷,这里面还不少呢,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萧子玉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能要的要,不能要的绝对不能要。 止戈亭乃是非之地,我若受了他的钱又办不成事,会传开十万八千里。” 萧忠走后,萧子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估计萧火阳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要回来了。又过了一会,萧火阳果然出现在身前:“二老爷,我刚刚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萧子玉问道:“什么不好的消息?” “有人说大老爷在云南涉嫌贪污已经被革职查办!” 萧子玉一听全身凉了半截,随后问道:“你听谁说的?” 萧火阳道:“那个人我不认识,是从都梁去宝庆的船家,说是才在止戈亭听到的最新消息。我不信,这才急着赶回来问你。” 萧子玉道:“你不要相信外面的谣言,我刚刚收到大老爷的信,说他在云南很好,还说最近会回来休假。” 萧火阳松了口气:“没有就好,那该死的船家,一张乌鸦嘴,把我急得半死。” 此时的萧子玉心情很沉重,如果没有看哥哥的信,光是听萧火阳说,他也绝不会相信萧子儒已经倒台。而哥哥的倒台,也预示着他这个警察局长已经当到尽头……“火阳,我上岸后你遇到了什么人吗?” 萧火阳不解:“老爷问这话我不懂,赧水河上过往船只那么多,你指的是遇到谁呢?” “舒振乾你见过么?” 萧火阳连连点头:“见到过、见到过,在距城五里处的地方,他带了一队警察巡弋好一阵才走。 当时我还和他打了招呼,这小子过去对我特客气,这一回不知何故爱理不理的。” “你知道舒振乾为什么去那里吗?” “当时我们不知道,过后向从城里过来的船家打听,才知道近段时间常有人守在那里,凡是从宝庆下来的船只都要拦住检查,查完了才可以过去。 有人认得那伙人是枫木岭的,但奇怪的是枫木岭的人去那里干啥?为何又不抢东西?” 萧子玉打断萧火阳说:“我知道了,下去休息吧,辛苦你了,回头要厨房给你煮点好吃的,先下去洗个澡。” 又过了一阵,萧忠回来了。萧忠样子沮丧地在萧子玉对面坐下,却不愿说话。萧子玉看了半晌忍不住问:“东西退了吗?” “退了,”萧忠抬眼看着萧子玉,犹豫再三才说,:“大少爷在信上到底写了些啥?” 萧子玉预感到了什么:“你听到风声了?” 萧忠点头:“止戈亭的人传得很凶,说萧子儒倒台了。钱进财见我把钱还给他非常高兴,连说他担心死了,怕你不退。” 萧子玉叹了口气:“老管家,如果传言是真,你说怎么办呢?” 萧忠盯着萧子玉:“大少爷真的垮台了?” 萧子玉没有说话,把书案上的家书递给了萧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