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叫声极是难听。 　　 因着他舌头短了半截，有些话说得不太清楚，可楚曦宁还是听听字字真切！ 　　 “谢丰岚！” 　　 她厉声看他，眼中闪过悲怆，怒意，以及震惊，不敢置信等神色，最终又在谢丰岚懊恼又悔恨的讪讪自责中，她所有的怒与悲，皆都化为浓浓的自嘲。 　　 “谢丰岚，连你都这样说，那我又该怎么办？我去杀了他，还是杀了我自己？我被司九宴侮辱了，所以你们人人都可指责我，践踏我是吗？” 　　 她讥讽的笑，有种破碎的美。 　　 谢丰岚目光微闪，转瞬软了语气：“公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我刚刚是气糊涂了，也是口不择言，公主，你就原谅我一次吧！阿宁，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夫君，就算我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可等我离开这里，我就去找神医，他一定能治好我的脸，我们也会同从前一样恩爱的。阿宁，你原谅我。” 　　 谢丰岚激动的说着，他每说一句，都仔细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神情。 　　 他知道，阿宁最是心软。 　　 只要他能求得阿宁原谅，那该死的阉人就一定会把他放出去的。 　　 “阿宁，你说话啊，你别不理我，你这样，我心里害怕。” 　　 谢丰岚求她。 　　 甚至伸手用力攥紧她的双肩，摇晃着，“阿宁，你一定要相信我，也一定要原谅我！之前洞房那事，母亲是知道的。她非要让我休妻另娶，是我不肯，我不能没有你……阿宁，我真的很爱你。” 　　 洞房，又见洞房。 　　 路上的时候，听司九宴提洞房，她心情就明显不好。 　　 现在，谢丰岚也提。 　　 她虽是公主，也是女子。 　　 出了那样的事，她难道不怕吗？ 　　 她也怕，她也恨，她也气……可是她没办法，司九宴那样强势，甚至该做不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她又能如何？ 　　 这个世间的规则，对于女子向来苛刻。如果非要再追究这件事情的话，那可能她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浸猪笼，或者死。 　　 失了清白的女子，没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一点一点慢慢拂去谢丰岚抓在她肩头的双手，她向后退一步，极为冷静的说：“谢丰岚，从前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君子风度，翩然若仙，陌上少年，风姿耀眼。你是大元朝的探花郎，无数女子争相嫁你，你该是名利双收的。可现在，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满心算计，道貌岸然，小人之心，阴险卑鄙！你说你母亲让你休妻另娶，你当时若要应了，本宫或许还会敬你一句敢作敢当。可你没应，转头又亲自把本宫送到督司府，送到司九宴手上。你做了这些事又不认，转头把你的委屈又尽数推到本宫头上……谢丰岚，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那礼仪廉耻，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单凭你卖妻求荣这一条，本宫就能杀了你！” 　　 楚曦宁厉声说道，“再者，休书一事，本宫既然做了，就由不得你不同意！谢府会不会满门抄斩，本宫不知。可你谢丰岚，如今在本宫眼中，也不过一条狗。” 　　 对于一条狗，楚曦宁不会再多言。 　　 该说的说完，她拉起帽兜，转身往外走。 　　 谢丰岚怔怔看着，脑中轰轰作响。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哦！ 　　 对了。 　　 她说她要休夫，她说他卑鄙无耻，她看不上他。 　　 她还说他不如一条狗。 　　 凭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这个贱人，他怎会招惹上司九宴那个疯狗？ 　　 如果不是因为楚曦宁，他谢丰岚现在还是谢府最光风霁月的谢家四郎，无数女子争相求嫁的如玉公子！ 　　 他现在落了难，被司九宴折腾成这样，她说休夫就要休夫了吗？ 　　 呵！ 　　 他不同意的。 　　 他绝不会同意的。 　　 “楚曦宁！” 　　 谢丰岚踉跄着扑出去，一把拽住楚曦宁的胳膊，把她死死的往回拉，“楚曦宁……阿宁，我知道错了。你别休夫，你别离开我好不好？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哪怕你要喜欢司九宴，你就是跟他睡在一起，我跪着伺候你们都行，阿宁，只要你别离开我……” 　　 只要他还是驸马，他就还有救。 　　 如果楚曦宁真的不要他了，那他才是真的完了。 　　 楚曦宁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阿宁，别走，你别走……” 　　 “谢丰岚，你疯了！你放开我！” 　　 楚曦宁挣扎着，甚至有些恶心！ 　　 她用力去掰他的手指，掰不开就咬，可谢丰岚是真的跟疯了似的，死死抓着她不放。 　　 “阿宁你别这样。阿宁，司九宴是个太监，他都能让你愉快，我也能啊，阿宁，你别走，你留下来陪我。你是我的妻，我们连洞房没入，我现在给你补上好不好？” 　　 不顾楚曦宁的挣扎，他甚至越发的激动。 　　 他眼睛渐渐红了，拉扯着楚曦宁的衣服，甚至还低头，用力去亲她！ 　　 楚曦宁拼命躲闪。 　　 可男人的力气大，哪怕他受过刑，也被拔了半截舌头，可他依然能轻轻松松制住她一个娇小的女子。 　　 眼看她避不开，而他也快要亲上她的时候，楚曦宁眼前闪过司九宴那张冰冷的脸，下意识叫着：“司九宴，救我！” 　　 嗖！ 　　 无人的牢房中，一粒石子横空飞至，将谢丰岚打开。 　　 楚曦宁瘫软在地，手忙脚乱拉着自己的衣服。 　　 脚步声响起，司九宴一身冷戾大步走进。 　　 与她的狼狈相比，司九宴越发冰冷，不近人情，如同寒月，高高在上。 　　 让他滚的是她。 　　 求他救命的，还是她。 　　 谢丰岚缩在牢房角落，抱着被石子洞穿的手臂瑟瑟发抖，褚白进来，呸了一声，快速说道：“你倒真是不怕死。” 　　 一把拎起脖子，带走。 　　 “这就是公主想要的？” 　　 司九宴看她片刻，冷着声音问，“主动送上门，与他亲热？” 　　 他话说得尖锐，也让她羞耻。 　　 楚曦宁目光里有着狼狈，也有着惊惧，但更多的是眼泪，还有生气：“不是，我没有！司九宴，你真就见不得我好，非得时时刻刻用这样的话来伤我？” 　　 “时时刻刻？本督倒是想，可公主也没给本督这个机会。”司九宴一把将她拉起，黑色蟠龙锦纹大氅脱下给她裹在身上，淡淡一声，“走吧，卧榻秋凉，本督也会孤枕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