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楚曼娘
宝珠的心都被芊凝这糯叽叽的声音融化了,弯唇道:“小姐没事,你们快去歇着吧!” 这时候,房间里的灯又亮了起来,翠玉从屋子里走出来,对孩子们招手道:“进来吧。” 几个孩子进门后见沐云书在烛台边看书,有些不好意思靠近。 其实沐云书一直坐在窗边,是她将灯熄灭的,就是不想见到娄鹤筠。 听见孩子们的声音,她又叫宝珠将灯点亮了。 看到几个孩子关切的眼神,沐云书有点恍惚。 现在才发现,这样的眼神,前一世她从未在娄家人身上见到过。 她心情颇为复杂地看了孩子们一眼:“刚刚没有吓着你们吧?” 几个孩子的确被吓着了,不过他们不是害怕自己受伤,而是害怕沐云书受伤。 芊凝走到沐云书身边,看着她仍然红肿的手,轻轻地朝她手背上“呼呼”了两下,然后认真地看着沐云书道: “阿凝给夫人呼呼,从前阿凝挨打的时候,哥哥们就会帮阿凝呼呼!” “嗯,好多了!”沐云书浅浅勾了勾唇,揉了揉芊凝的发顶,“以后你们不必叫我夫人,可以称我为……先生。” “先生?”孩子们对视了一眼,当然知道先生是教他们学问的。 夫人教她们草药知识,他们应当称她一声先生。 修逸拉着几个弟弟,竟有模有样地朝沐云书鞠了一躬,齐声道:“先生!” 沐云书满意点点头:“我会教给你们安身立命的本领,会对你们很严厉,你们怕不怕?” 修逸目光坚定地摇摇头:“不会,先生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会乖乖去做,会听先生的话,不会做让先生不开心的事情!” 还有半句话修逸没有说,就是只要沐云书不赶他们走,他们什么都不怕! 其他几个孩子也连连点头,这几日的相处,他们已经知道沐云书是真心对他们好,他们不怕沐云书对他们严厉,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让沐云书伤心失望。 沐云书欣慰点点头,但也没与孩子没再多说什么,让宝珠送几个孩子休息去了。 另一边,娄鹤筠回到娄欣儿的房间时,娄欣儿已经被许氏哄得睡下了。 他愁眉不展地对许氏道:“怎么样?欣儿可还嚷着要回去?” “放心吧,我已经将她劝住了!她会乖乖听话的!”许氏一边说,一边拉着娄鹤筠出了门。 娄鹤筠有些意外,没想到欣儿这么听母亲的话,遂好奇道:“母亲跟她说了什么?” 许氏脸色变化了一瞬,嗔了娄鹤筠一眼,“你问这作甚,还怕我把她教坏不成!别的你不用多想,只要知道母亲一切都是为了你就好!” 娄鹤筠一点也不怀疑母亲对他的感情,想着母亲竟能劝住欣儿,必定是说了沐氏的好话,便也没有再问。 天已经不早,这小院没有空余的房间,娄鹤筠只能叫车夫将他与母亲送回京都娄府。 虽然京都现在没有宵禁,但五城兵马司查得很严,一路上马车被拦了好几次,娄鹤筠好一番解释才被放进了城。 许氏被颠簸得难受极了,养了好几日才有所好转,不由把这次遭的罪都算在了沐云书的头上。 记恨着沐云书的不止许氏一人,咸宜庵中,楚曼娘听说了娄欣儿的情况,眼底泛着泪意,清冷高傲的脸上隐忍着心痛。 “她……她怎么能这样对待欣儿,我已经什么都不跟她争了,把欣儿都让给了她,她为什么不能善待欣儿!” 楚曼娘虽然住在咸宜庵中,但娄府还有曾经伺候过她的人在,想要知道娄府的事并不难。 听说沐云书没有收养欣儿,还叫她与几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同吃同住,叫她生了病,楚曼娘心痛得捂着心口,轻咳了起来。 她身边的丫鬟叹了口气:“大少奶奶,您别着急,怎么说还有二爷在,二爷那么疼爱欣儿小姐,绝不会允许二奶奶苛待欣儿小姐的!” 楚曼娘苦笑了一声,“可他是男子,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欣儿身边?也不知道欣儿怎么样了……” 她满腹愁思不知与谁所说,眼眶又红了起来。 “大少奶奶,您不能再总想着伤心事了,大夫都说您郁结于心,不是好事,叫您要想开些。” 这个时候,一个比丘尼来请楚曼娘主仆去用饭,丫鬟不解地道:“从前不都是把饭菜送过来?这两日怎么总是叫我们去斋堂用斋?” 那比丘尼有些尴尬地打了个佛礼,这才道:“师父说娄府这个月不再给咸宜庵特殊供奉,庵里的粮食也不充足,所以没办法单独给施主开灶,还请施主莫怪!” “什么!娄家怎么会断了供奉?这不可能的,他们难道不想让大爷平安回来了!” “风荷,莫要无礼!”楚曼娘虚弱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朝比丘尼点了下头。 “师父莫怪,我这丫头只是太惊讶了,师父可知娄府是出了什么事么?” 比丘尼摇了摇头,“贫尼也不知晓到底怎么回事,只听说这个月娄家没有来人。” 楚曼娘遮掩住眼底的失落,猛地咳嗽了两声,“原来是这样,劳烦师父惦记了,我还不饿,就不去斋堂了!” 比丘尼怜悯地看了楚曼娘几眼,点头道:“施主保重身体!” 比丘尼走后,风荷气呼呼的咬了咬唇瓣,“二奶奶怎么能这样!她在城里好吃好喝,还与欣儿小姐享受着天伦之乐,只留您一人在庵里受苦,她怎么能把庵里的香火钱也断掉!” 她是吃过斋堂里的饭菜的,一点油水都没有,之后的日子叫她们怎么过啊! 楚曼娘悠悠地走到窗边,朝着娄府的方向看了过去,半晌才低低地道:“风荷,也许我们该回去了。” 男子都是健忘的,她离开的太久了,鹤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那些过往?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难受。 她已经在庵里呆了五年,什么罪也该赎清,余下的日子为何不能为自己而活? 楚曼娘咬着唇瓣对风荷道:“去给娄府稍个信吧,就说我病得又重了,其余的不要多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