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寒想了想了，道：“老皇帝是害。”　　 穆九倾撕肉干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知意雏鸟一般张着小嘴嗷嗷待哺，见娘亲拿着肉干的手不动了，她还哼哼唧唧地伸了伸脖子，努力朝穆九倾的手吹气，提醒她该喂食啦！　　 “哦哦哦，给你给你。”穆九倾把肉盖塞进知意的小嘴巴，又倒温好的牛乳给她，“别噎着了。”　　 “嗯嗯嗯。”肉吃到嘴里，知意心满意足，小手用力捏着窗框，脸朝着穆九倾，眼珠子却朝马车外瞟。　　 真是不够她忙的了。　　 在穆九倾和知寒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时，知意忽然叹息一声，“哎……”　　 “怎么了？”母子两个同时看向知意。　　 知意惆怅道：“内～”　　 知寒习惯性解释，“妹妹累了。”　　 “嗯～”知意的语调拖得很长，听起来是真的累了，“眼睛和嘴巴，分开就好拿～”　　 穆九倾哭笑不得地摇头道：“意儿，你若是只选择一样去做，就不会这样累。”　　 知意好奇，“嗯？”　　 “就是你可以先不吃东西，只看外面。或者不看外面，专心吃喝。”　　 “不～要～”知意鼓着肉乎乎的小脸摇头，“要看，也要七～”　　 “是吃。”穆九倾拿出帕子，擦了擦知意被口水糊住的脸，“吐沫星子都溅到鼻子上了。”　　 知意伸长舌头去舔，可惜没舔到。　　 反正是她自己的唾沫星子，她不嫌弃。　　 她甚至觉得还挺好玩的，舌头一直伸，一直伸。　　 知寒觉得没眼看，移开视线落到穆九倾身上，“我说得，不对吗？”　　 穆九倾被知意逗得笑歪了身子，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儿子在说什么，“趋利避害？”　　 大人的记性真是差啊！　　 知寒心中吐槽，“老皇帝是害。”　　 “这个不能乱说。”穆九倾没有因为知寒年岁小就敷衍他，孩子天真烂漫只是因为他们有一个水晶般的心肝，并不代表他们傻，“在大丰，权力最高的人便是皇帝，即便你口中的老皇帝已经退位，也依旧地位非凡。”　　 “我说太多，你也未必记得住。”穆九倾道，“你只需要记住，大丰也好，北蛮、西疆也罢，有人的地方，人就会分三六九等，而皇族是站在最高处的。”　　 “我知道。”知寒稚嫩的脸一片肃穆，“因为权力。”　　 “你明白就好，所有有些话可以在心里想，不要说出来。不然被人听到了，回头都是麻烦。”　　 知寒问：“娘亲怕麻烦？”　　 这要她怎么说？　　 穆九倾抓了抓下巴，“能平平顺顺最好，没有人会喜欢麻烦。不喜欢不代表怕，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就像……就像肉也好吃，鱼也好吃，但是吃肉你可以直接吃，吃鱼还要吐鱼刺……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又不傻。　　 知寒定定地看着她，眼珠子慢慢向上，似乎在翻白眼，又似乎在看马车顶上的花纹。　　 穆九倾：“……”拳头有些痒。　　 “咦？”知意看他们两个一个隔空挥拳，一个隔空翻白眼，以为他们在玩什么游戏，顿时也不朝外面看了，一个鲤鱼打挺，蹲到娘亲和哥哥中间——做鬼脸。　　 “你小心……”穆九倾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知意“哎呦”一声。　　 她连忙把人抱起来，“是不是咬到舌头了？快张嘴给我看看！”　　 知寒也担心地白了脸，半跪到木凳旁边去翻找药匣子。　　 “米有～”知意伸舌头，她没有咬到舌头，但是撞到牙齿了，好疼呀！　　 她的牙牙不会掉了吧！　　 知意要哭不哭的，可怜的鼻尖都红了。　　 “没事没事。”穆九倾捏着她的下巴，担心看不清楚嘴里面是否受伤，还让知寒把车窗支了起来，“舌头没有破，嘴巴也好着，牙齿也都好好的！”　　 她摸了摸知意的头发，“方才是磕碰到牙齿了吗？”　　 “嗯～”知意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疼～”　　 知寒已经不知道要说她什么好了，以前只有奶娘和春月姐姐的时候，她还知道要动动脑子，哪怕话说的不利索，走路也摇摇晃晃，却也没怎么吃过亏。　　 如今回到爹娘身边，她倒是越发笨拙了。　　 三岁像两岁。　　 瞧瞧，做个鬼脸都能磕碰到牙，她怎么不吃饭的时候把舌头给咬了？　　 真是笨死了！　　 “将军，到了。”赶车的侍卫道。　　 护国寺不比其他寺庙，在护国寺的山脚下有专门停放车马的地方，虽然后山有马车的能走的山路，可除了给寺内运送东西外，马车是不能进入的。　　 无论香客什么身份，什么目的，都要拾级而上。　　 马车挺稳，穆九倾率先跳下去，然后从车窗把两个孩子抱出去。　　 知寒有些怔愣，知意觉得新奇。　　 “你们在这里等就是了。”　　 “是。”　　 “走吧！孩儿们！娘亲带你们去护国寺赏梅。”穆九倾抱着知寒和知意走上石阶。　　 看着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台阶，知意小嘴巴微张，刚要发出惊叹声，就被冷风呛得咳嗽个不停。　　 不用穆九倾动手，知寒就已经伸手帮她拢住斗篷，盖住她半张小脸，“笨。”　　 “不～”知意哼唧一声，“明！”　　 她才不笨，她很聪明的，“娘亲～”　　 穆九倾力气大，抱着两个孩子一路到半山腰都没有腿软，“意儿呀！娘亲虽然厉害，但也不能掐指一算就算出你的想法来啊？你说话不清楚没关系，娘亲能囫囵猜一番，可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娘亲真是猜不出来哇！”　　 知意小脸一红，埋头到她的肩上不说话了。　　 穆九倾拍了拍她的小屁屁，“护国寺山路的风景很好，你这样错过，会后悔的。”　　 “嘤！”知意用小脸在穆九倾的脸上蹭了蹭，“会看。”　　 “这不是能把话说清楚嘛！意儿真棒。”　　 “棒！”知意来了精神，肥屁屁一扭一扭的，若不是穆九倾抱得稳，她非得再摔一回不可。　　 知寒见她调皮，抬手伸进她的帽兜里揪了下她的耳朵，“不要毛毛虫一样动来动去，你想摔下去吗？”　　 看着长长的台阶，知意心想她又不是鸟，飞是飞不下去的，可她若是用滚的，应该会下去得很快。　　 这么多雪，滚下去应该也不疼。　　 她穿得很多呢！　　 胳膊、腿儿都不会打弯啦！　　 “了尘大师，穆将军携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