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几个庶子眼中满含希望,果然,果然能活的。 李国舅看着面前的几个庶子,眼中都是算计。 明日劫刑场,这几个庶子自然是要为他出力卖命的。 儿子又如何,不过是几个低贱的庶子。 李国舅说道:“记住,明日乱起,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为父,只要逃出去,为父便将你们抬为嫡子。” 庶子问道:“父亲大人,我们逃去哪儿?” “北凉,到了北凉,北凉皇帝自然会给为父封侯拜相,而你们也都能得到想要的。”李国舅说道。 北凉? 所以,他们果然是要叛国逃亡了吗? 不管了,只要能活下去,哪里都行。 刑部大牢的入口。 宋鉴靠着墙看着前方挂墙的油灯上,一只飞蛾扑腾几次,随后一头扎入灯火里。 滋啦作响,没了声息。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大人,我们当真什么都不做吗?” 下属低声问。 宋鉴摇了摇头,说道:“不必过多的做事,照常就行。” 若是他们过多的动作,便可能打草惊蛇。 王爷的吩咐,他自然是要听的。 宋鉴看了眼下地牢的入口,转身离开。 —— 霁王府里。 张汐音看段渐离一遍一遍擦拭手中的佩剑,她也仔细的看着。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段渐离的佩剑,很长很大很锋利,看起来也很重。 “这剑,极好!”她说道。 段渐离闻言一笑,将佩剑递过去说道:“这是玄铁重剑,重九十六斤,锋利无比。” 张汐音看着,忍不住上手拂过剑把的花纹。 真好看! 张汐音只碰了一下就收回手了,说道:“明日凶险,王爷一定要小心。” 听着她关心的话,段渐离笑容更深了。 他收起剑放回剑架上,伸手将张汐音拉到怀里抱着。 “阿音,你是关心我吗?”他问。 难道,她懂了自己的心,懂了夫妻之间感情该如何了? 张汐音自然的点头。 “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是关心的。” 这不是妻子应该的吗? 不,她还是不懂。 段渐离心里一叹,却也并不着急。 时日漫长,只要他有心,总会叫她明白的。 段渐离抱起张汐音,往卧榻去,双双躺下,他一手覆上张汐音微凉的腹部,隔着薄薄的里衣入手是凉的。 “还疼吗?” 张汐音点头。 “疼的,不过都是老毛病了。” 她月事疼痛是从初潮时便有的,日常总调理着,调理得好了,月事来时就不会疼痛。 可若是月事来前劳累了,也会疼痛。 段渐离叹道:“昨夜不该闹你的。” 虽说他已经很忍耐不舍得用力折腾她,可她身子弱的还是这样了。 张汐音微红了脸,低声道:“前面也没疼。” 段渐离对女子来月事并不了解,看她不好意思,也就不再问了。 夜色浓沉。 这一夜,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彻夜不眠。 第二日,鸡鸣刚过,许多人就都起来了。 昌楼里。 许多人穿上了黑衣,黑衣外套着一件外衣盖住黑衣。 卧房里,花娘子将一头秀发盘好,身上不戴任何配饰,看着镜中素面的自己。 她毅然起身出去。 “众人听令。” “在。” “这一次,我们的任务是劫刑场,救李国舅和李世子,其他人不必理会。”花娘子说道:“记住,哪怕是自己死,也要把人救出来,否则,死的就不是我们自己,明白吗?” 他们作为细作死士,除了自己的性命,还有家人的性命攥在别人的手中。 他们别无选择。 花娘子说道:“上头有令,若是救出目标,你们都能获得解药和死士名书。” 听到能得到解药和解除死士身份的名声,已经惯常无波的众人都有些激动了。 谁不想要活着?谁不想要自由? 可是能吗? “花娘子,当真?” “嗯?”花娘子看向问话的人,冷声道:“怎么,不信?” “属下不敢。”死士忙低下头说道。 只是,这当真就是他们一直想要而求不得的,如今听说能有,自然激动不信。 花娘子也理解,她不也是在追求这个吗? 说到底,都是一样的。 花娘子叹了口气。 “我与你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说着便是些许的沉默,随后,花娘子话语一转。 “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便死。”她说道。 死士们拱手齐声应是。 —— 食盒打开,是做得极好的酱肘子,出自洪楼名厨之手。 一样样的打开,摆在桌面上,红烧狮子头,佛跳墙等等…… 这些都是名菜,除了名菜,还有好酒上桌。 坐了几个月的牢,吃的都是馊饭,哪怕有人打点,楚国夫人花银子也没改善多少。 如今换成这等好酒好菜,却没人能开心。 “吃吧,这是最后一顿了,楚国夫人请的。”狱卒说道。 李国舅沉默片刻,坐过去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其他人看他吃得痛快,也都纷纷开吃,有人更是直接上手抓。 “好,好吃,不愧是洪楼名菜。” 以前也是常去吃的,却从未觉得像今日的好吃。 “这酒也好,父亲大人,您尝尝。”一个庶子说道。 李国舅只是看了眼,依旧吃着面前的肉,无动于衷。 旁边的李明峰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低声道:“这是什么你不知道?断头酒你也敢喝,还要不要命了?” 喝醉了,如何逃命。 庶子忙不敢说话。 李国舅沉声道:“够了,都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 此上路非彼上路,大家的心中都明白,不再多说的胡吃海塞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狱卒再次出现,将人都提了出来。 宋鉴就在地牢的外面等着,人出来之后只是看了眼。 有狱卒上前将枷锁戴上,除了枷锁,还有镣铐绑着手,是连在一起的。 李国舅和李明峰的连在一起,庶子们的另连着一起。 行走时,前面一个跟着一个。 李国舅看向宋鉴,眸光沉沉。 哪怕如今,李国舅依旧眼神锋利,如要吃人一般。 宋鉴看着,说道:“不愧是国舅爷,哪怕牢狱这般久,依旧不减半分气度。” 一样的狠辣恶毒。 李国舅勾了勾唇,冷笑道:“宋小儿,咱们走着瞧。” 对他的斥骂,宋鉴毫无反应,抬手动了动手指。 “带走。” 走出刑部大牢,巨大的门打开,外面站满了刑部的人,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 而对面的路上,站满了拿着烂菜叶的百姓。 刺耳的强光让数月地牢生活的人都眯起了眼睛,行走时,伴随着民众的叫骂和扔来的东西。 “杀人犯,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