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康不是不明白这些,他年纪也很大了。 可那两个小子实在是太小了,这般小的年纪,在盛京来来回回的折腾倒也没什么,有大人兜底。 可去了战场,没人能时刻看着他们,也无法时刻保护他们。 张汐音没说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倒是段渐离说道:“岳父,不怕的。” “怎的不怕,那可是战场。”张永康说道。 “可就是战场,他们也需要亲自去经历,无论是战场还是官场,都需要他们亲自去体验,哪怕为此……” 后面的话他并未说出来,可张永康却面色带着几分恼火。 那可是他的亲孙和外孙,哪一个他都心疼的,什么叫哪怕? “哪怕什么?”张永康一拍桌子,沉着脸道:“王爷,你可是晟儿的父亲,就是嵘礼,也叫你一声姑父的。他们的人身安全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他们需要成长,可也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战场是最不能预测的地方,身为长辈,怎可能放心让那两个孩子去。 看女儿不说话,张永康更怒了。 “寿桦,你说句话啊?” 张汐音抬头看父亲。 “爹,我们也去的。” “什么?” “我们也去,所以晟儿和礼儿,我们会看着的。” “胡闹,王爷去便是了,你也去吗?”张永康眉头皱成一团,说道:“你,你在京中,你劝着他们点……” “爹。”张汐音摇头:“他们不算小孩子了,十七八就要成亲了,也就三五年的时间。而且晟儿和嵘礼主意大您也是知道的,他们要经历的事情一样不会少。” 哪怕……哪怕当真有不测。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不能限制儿子所想要做之事,只能尽力的在旁边护着些。 所以,她自然也是要跟去南城的。 张永康看着女儿,沉默良久之后,终究无奈的坐下。 女儿小时候不也如此吗? 她当初让人去置办永和庄时,跟他们商量,却并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坚定的要办善庄。 有什么样的母亲,自然有什么样的儿子。 他叹道:“是劝不动你们,都一个样!” 张汐音坐过去,抬手轻轻顺着他的背:“爹,我不也是像您嘛。” “倒也是。” —— 烟国和大誉即将开战,征兵依旧有。 码头很是热闹,一个地方的繁华,从码头就能看得出来。 盛京是大誉的国都,码头素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张汐音走下马车,鼻息间闻着一股不大舒服的味道,伴随着些许的腥味儿。 腥味儿是鱼虾,不远处还有几艘货船。 她今日来码头,除了看货,还看远处的人。 十月末的江水已经寒冷,光着膀子的男人在水里游泳,速度很快。 看着一队一队的人来回,另一边还有挑战闭气的。 这些是训练水军的必要条件,会水之余,闭气也要足够久。 “王妃,您看,好大的虾。” 不远处,香叶手里拎着一只大虾笑嘻嘻的给她看。 张汐音笑道:“买些回去。” “好,做椒盐干煸大虾吃。” 紫苏就说:“不要放蒜。” 两人讨论着吃的,张汐音往那边训练的场地去,她看到两个孩子了。 还未到,就被拦了下来。 “王妃,不能过去。” 那边都是男人,虽是冬天,但一个个都光着身子,对王妃的名誉不好。 张汐音倒也没坚持,让守卫去寻人。 她回到码头上,香叶和紫苏迎过来。 “王妃,那边坐着吧。” 张汐音点了头。 到边上有个亭子,王府的侍卫守着周围,她坐下来。 春香机灵,回马车上沏了壶茶过来。 段暄晟和张嵘礼过来了,两人穿着妥当,就是头发松散的垂在身后,湿哒哒。 两人施礼后,很拘谨的立在旁边。 小厮婢子早有准备,拿着毡子巾子上去给两人擦拭头发。 “学得如何?”她问。 张嵘礼河段暄晟相视一眼,眉眼里有些许羞涩。 “瞒不过母妃。”段暄晟说道:“还不是很会闭气。” “有些冷。”张嵘礼则说道。 张汐音看他们束手束脚的站在面前,也不敢坐下,不由得笑了起来。 “坐下说话,我又不是来责怪你们的。” 段暄晟一听,立刻嘻嘻笑着说:“就知母妃通达。” “是。”张嵘礼又施礼了才坐下。 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一个即将十五了,一个即将十三。 年纪都不小了,她这样年纪的时候,周遭的人已经在讨论择婿之事。 段暄晟有自己的主意,他不只是想要在京中辅佐堂兄治理国家,他也想要如父王那般,也去军中闯荡。 父王那是北境频频遭北凉侵犯,他如今也要十三岁了,则是大誉跟烟国即将开战。 “母妃,我知道会让你们担忧,只是我不想安于盛京这等地方。” “明白的。” 张汐音又看向张嵘礼:“礼儿,你呢?” “姑母,我想当成一次游学。” 男儿未成家之前都会外出游学,张嵘礼已经外出过两次了,可他觉得不够,两次的游学见闻叫他明白,圣贤书里有的,民间有,圣贤书里没有的,民间也有。 只有出去走动游历,才能学到那些没有的。 那战场呢,还是海战。 “这算不上游学。” 张嵘礼默了默。 “礼儿,你是张家的长兄,如今又中了举,开春可是要春闱的,你不考了吗?” 开春春闱科考,依照张嵘礼的学识,必然高中。 张嵘礼说道:“也是要考的,所以,侄儿先学着,等科考结束,再去。” “晟儿,你不考吗?” 段暄晟啊了声:“母妃,我才十二岁。” “你不是也中举了吗?” 京中的第一轮乡试,两个孩子都中了。 春闱三年一次,两人都可以参加。 段暄晟沉默许久后点头。 “成,那我考。” “嗯,你们考完了再去,我和你父王先去南城。”张汐音对两人笑说道:“做自己想做的,自是没什么问题,但该做的也要先做好了,才能有条不紊。” “是,孩儿……” “是,侄儿……” “受教了。” 两人起身揖礼。 孩子乖巧,都是能听得下别人说的话的。 张汐音说道:“晚些吃大虾,鲜鱼,礼儿也一起,别太晚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