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在回宫的路上,反复回忆今日遇刺之事。 当下与她结过仇的人,无非就是赵皇那边、星海的势力,以及最近被迫缴了银子的官员。 或者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看不上她称帝的人。 说起来范围很广,可真的想要她,或者她孩子的命,能这么快得知她出宫动向,又能安排这样一批高手刺客埋伏在守卫森严的市场的……真没几个。 赵皇贺圣朝或许有这个本事,毕竟两国之前互埋卧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星澜觉得比起直接隔空刺杀,贺圣朝应该更喜欢亲手捉到她,再好好算账。 那么是星海?还是其他什么人? 要说作案时机,阮连空倒是天时地利人和,不过他估计没这个动机就是了。 还有玉禾烟这孩子…… 虽然是潮州玉家送来的人,却也不算知根知底,没想到一会摸到她的假肚子,一会又替她挡下了致命的一剑,叫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相待。 左右是要先派最好的太医将他救活。 胡乱的想了一阵,星澜又理了理藏在裙子里的枕头。 只要再熬过最后两个月,后面就能稍稍轻松一些了。 到时霜月的孩子接进宫里,也要安排最稳妥的人照看,不能出任何岔子。 孩子虽小,但若能在凤鸾殿照料,比四处跑的她,反而更安全些。 …… 当天夜里,若敏就回了,告诉星澜,玉禾烟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被人一路抬回了宫里,在行宫里住下,现下已经有些意识了。 星澜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消息又起了,亲自去探望。 她到行宫,只远远地看两眼,心里就一阵难受。 玉禾烟躺在床榻上,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因为失血的原因更显病态,嘴唇也没了多少颜色,一双眼睛半闭半睁,像是睡梦里朦胧着挣扎着要醒过来的人。 他身上盖着薄毯,看不见伤口,但听太医讲,伤势不轻。 虽然这一剑没有伤到要害,也穿的太深,想完全恢复好,起码得卧床一个月。 他不是第一个为她受伤的男子,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禾烟。”星澜柔柔的唤了一句,“还疼不疼?” 玉禾烟的眼睛费力的睁开了些,低低的唔了两声:“……姐姐?” “是姐姐。”星澜也没有计较他一步步得寸进尺的称呼,“姐姐来看你了,谢谢你救了姐姐。” 玉禾烟苍白的脸上浮现些许笑意,甜甜的道:“我喜欢姐姐,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 “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星澜不接他的话。 “什么也不想要。”玉禾烟不假思索的说,声音中气不足,却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想要姐姐陪着我。” 星澜耐心的道:“姐姐一直在的,还想要别的吗?” 玉禾烟的手悄悄探出薄毯,抓住了星澜垂在床榻边的小指:“想要姐姐……晚上也陪着我。” 他可能是有些发烧,手心烫的厉害,把星澜的小指也攒的热热的。 “傻孩子。”星澜装作没有听懂,“你都喊姐姐了,男女有别,晚上在一起,旁人会说闲话的。” 玉禾烟乖巧的笑起来:“有什么,我们又不是亲姐弟……姐姐知道的呀。” 星澜没有说话,良久后握了握玉禾烟的手,嘱咐他好好休息。 “有不舒服的就喊人,莫强撑着,未来留下病根子。”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姐姐。”身后传来玉禾烟带笑的声音,不等她回头,就道,“你放心,孩子的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星澜的身体僵了那么一僵,随即抬步离开。 …… 海贸市场闹了这么一出,正式对外的时间自然又延迟了。 不说一家一户的搜查排查,也要等那满地的血渍清理干净吧。 好在这场厮杀并没有劝退那批海外的商人,海上的大风大浪都不怕,人祸自然阻拦不了他们。 阮连空连着好几夜都没睡。 事情发生在他的地盘上,守卫没做好的是他,排查没做好的也是他,即便星澜没有责怪他什么,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刺客的身份也同众人预料的一样,就是普普通通的刺客,身上没有留下半分痕迹或者线索。 当时逃亡的人也堪堪追捕下落在后边的两个,还没等被束缚,就吞毒而亡了。 这些刺客都是自小开始培养的孤儿,从他们身上根本查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谁想刺杀女帝?线索就这么断了。 阮连空很想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但星澜把这案子交了刑部,叫他继续安心维持市场。 他身边没了查案的人手,也只好暂时放下,只是心里也常常会琢磨,这事儿因什么而起,又因什么而终。 那天陛下带的侍卫不少,更有流萤和玉禾烟左右守护,他们要选也不该选这时候袭击啊? 星澜不想这些。 她就是要扛,硬扛。 若是为这些花几个月都难得摸到头绪的案子耽误她的经济大业,那才是亏血本。 …… 玉禾烟年轻,恢复力强,不多久就能下床了。 他没照太医吩咐的卧床休息,没事就到处跑,宫人和侍卫劝也劝不住。 去的最多的,自然就是星澜的凤鸾殿了。 若敏知道玉禾烟知道星澜怀孕的实情,见星澜不反感,也没有多加阻拦。 只是这样一来,玉禾烟的心思,人尽皆知了。 他隔三差五的寻着各种由头来见星澜,也不吵她,也不扰她,只乖巧的守着,满身都是清新的少年气息。 星澜要什么,他就递什么,甚至不需要出声,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他都能读出星澜的意图,然后迎合上去。 星澜投入的时候,他可以一声不吭,除了偶尔因为伤情的低咳外,一点声音也不发出。 别说是曾经伺候过星澜理政的流萤和萧景言了,就连若敏都自愧不如。 旁人见不到这一幕,只知道上一个眼巴巴的往女帝身上贴的阮连空失败了,估摸着这位没多久也会被赶出去,没想到过了好一阵子都安然无恙。 那众人自然又忍不住把阮连空和玉禾烟拿来比较啊,想来自然是因为阮连空生的没有玉禾烟好看。 阮连空很生气,但他不想说话。 除他以外,段泓也很生气。 宫里人少了以后,大家都比较佛系,本本分分的等女帝翻牌子,没有特别能闹腾的。 这个玉禾烟一来,就把规矩全打破了,整天缠着霸占女帝。 更不提过去陛下在理政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后妃敢闯进去扰她思绪的。 玉京秋的亲人又怎样?这还没入后宫呢,就恃宠而骄到这个地步,正式入了宫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