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西月街正是玉府所在的那条西月街。 霜月没有回答,抿唇无声的看着她,眼里有悲伤,更多的是怜悯。 “那玉府的人都……”星澜没有问下去,从霜月的表情里找到了答案。 如果说刚刚还是心痛难耐,那现在锥心刺骨都不足以形容星澜的感受! 她只觉一阵阵的头晕目眩,整个人浑身发冷如堕冰窖! “确定吗?”星澜不可置信。 霜月很想骗她,却也知短暂的欺骗没有意义,重重的点了点头。 星澜又懵了。 玉京秋的家人……都被杀害了? 玉太尉、夫人,还有刚刚才分离的玉乔湘、玉乔依姐弟? 不……这不可能。 “什么时候的事?”她又问,双手死死的抓住衣角。 “大概,一个多时辰前。”霜月回答。 一个多时辰前……星澜看了看窗外天色,正好是她把玉家双胞胎送回玉府不久以后。 哪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 若她不顺带拉着他俩,若她答应乔湘带她去集市,岂不是没这些事了! 这要她怎么面对玉京秋! “……他在哪里?”星澜起身冲到门口。 “陛下您不能出去!”霜月从身后死死的抱住她的腰,“流寇还未清理干净,可能还有死士埋伏在您去的路上!” 星澜一阵挣扎:“你放开!我现在要去见他!” “不行,人死不能复生,您冷静一点!”霜月哀求着。 她的气力到底不如练了一阵武的星澜大,被挣脱开来。 星澜小跑到了门前,却被不知何时驻守的几名人高马大的侍卫拦住。 “陛下恕罪,耿将军特意吩咐过,宫外现在暗箭难防,您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这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侍卫为难的说。 “给朕让开!”星澜喝道。 什么安全,什么暗箭,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只知道她现在是玉京秋唯一的亲人,在这种时刻更要陪在他身边。 “请陛下恕罪,耿将军都是为了您好。”侍卫说着,艰难的别过头,不敢再跟星澜争论什么,当着她的面,将宫殿大门死死的关上。 “开门,开门!”星澜一拳拳大力砸到门上,任她说什么,门的那边却一片死寂,再无动静。 周身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没有人声,没有鸟鸣,没有清风。 她贴着殿门慢慢无力的坐在地上,垂着头,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悲恸与绝望如着魔的藤蔓,顺着冰凉的地面,爬满她的全身。 霜月从一旁搂住她:“陛下,您别伤心了……玉贵妃若知道您哭了,肯定会更伤心的。” “霜月。”星澜将脑袋靠在霜月的肩上,喃喃道,“乔湘、乔依,湘依、相依……你知道这名字的含义吗?再无人与他相依了。” …… 次日中午,应是尚严华流窜的亲兵都被收治了,星澜殿外守卫的侍卫悄悄地撤开了。 星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一夜的,她似乎一直醒着,又好似睡着了,最后连她自己也分辨不清。 她想了许多,她该怎么安慰玉京秋,如何帮助他走出来,如何解释自己没有第一时间陪在他身边。 但怎么也想不出结果。 耿信鸿将军定是知道玉京秋家的情况,猜到星澜会想出来,为她的安危着想才安排的侍卫,她不会怪罪耿将军,但她无法原谅自己的迟到,也原谅不了这场因她而起的人祸。 如果两人换了场景,玉京秋一定会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守在她身边。 …… 马车到了西月街的路口就走不动了,沿街都是盖着白布的尸身和魔咒般的低泣声。 有城里的亲戚朋友来帮忙收尸的,也有幸存者想办法安葬家人的,甚至还有女孩跪在路边卖身葬父……但是更多的,还是一具具被白布简单遮盖起的尸身。 他们可能有亲戚还在赶来的路上,也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问津了。 昨日星澜下令后,有一些官差来西月街帮忙处理死者的后事,但工作量着实太大了,大量的尸身还在辨认身份的阶段,不能随意下葬。 星澜一个人带着兜帽走在当中,并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 玉府是整条西月街最大的府邸,因为经常无偿的帮助周边百姓,玉家也是京城里最受尊敬的大家族之一。 而此时的玉府大门虚掩,门前的石像上飞溅着斑驳的血迹,给人掩不住的荒凉之意。 星澜推开门便看到门口正对院子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几十具尸身,稍稍冷静下来的情绪又险些忍不住失控。 这其中,哪一具是玉太尉,哪一具是得意洋洋称自己女神医的玉乔湘,哪一具是别扭却不放心姐姐一路跟随的玉乔依? 她脑中不受控制的开始想象弱小的乔湘是怎样躲闪着亲兵追赶,又怎样被利刃重伤。 乔依呢?是不是到最后关头还护着姐姐? 光是脑中的想象都令她发疯。 亲眼见到尸身和死状的玉京秋又是何感受? “唐平。”她走到一名正在忙碌的青年男子身边,低声唤了一句。 唐平头上系着白巾,正与另一名小工一同搬运尸身,听到呼唤后立刻认出了星澜。 “陛……您怎么来了!”他这样问,悲恸的眼里却忍不住闪着希冀。 “这是什么情况?”星澜问,“为何会死这么多人?” 玉府人多,但不全是没有抵抗力的老弱妇孺,即便抽调出去了一部分,还有留守的暗卫呢! 怎么可能毫无抵抗力一般的被屠杀! 唐平为难的解释道:“昨日尚严华亲兵突围,玉贵妃恐他们残害伤员,将府里的守卫调派出来围追杜绝,本来西月街离战场中心远,不可能收到波及,不想那些亲兵绕远回来直冲玉府,府内留守的暗卫数量不多,完全抵抗不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直冲玉府来的,并不是顺道在西月街发泄?”星澜惊愕。 “应当是这般不会错。”唐平肯定,说着声音都梗塞了,“沿路的街坊虽然也伤亡惨重,但也有不少人躲过了。只有玉府,从里到外,不论老幼……全部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