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原来如此
“你冷静点。” 看见贺言煜这明显一副“孩子被吓傻了”的模样, 孔馨月反而没那么激动了,心底莫名升起了要担负起整个大局的责任感,“状况总是突发的, 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孔馨月甚至还对着景瑄指挥道:“景道友, 你先回来, 我们认真商量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景瑄:“……” 商量什么? 人都掉下去了有啥可商量了,再说他趁着混『乱』都往前多挪了几步,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 “景道友,我知道你伤心难过,可你站在那上面也不是个办法。” 孔馨月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哀伤中蕴藏着坚韧,语重心长地劝解他, “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 你下来,我们再想办法。” 这一切就是我的错! 而且我快要过关了你能不能别说了!我快装不下去了! 景瑄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气血上涌控制不好全身灵力, 脚下的绳子晃动几番。 这一幕看孔馨月更是心惊胆战,站在关口边几乎声嘶力竭地喊:“景道友, 你千万别想不开跟着跳啊!我和贺道友现在一个瘸了一个傻了, 你就暂且忍住心中的高, 回来吧!” 由于语气太过悲怆,最后那句“回来吧”嘶喊简直像是痛失爱子的中年人在为儿子招魂。 “……” 自己装仁道德, 哭着要继续装下去。 景瑄心中的痛快也不过短短一瞬,转眼就又装满了憋屈的不甘,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了关口边,要做出难过的样子, 喃喃自语:“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孔馨月其实很恐慌,她只是在面对贺言煜的时候认识到,她如果不强行镇定下来,这一切就都完了。内心深处蔓延的担忧和伤心同样在侵扰她的思绪,她将景瑄劝回来之后,并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进行,凭着本能接话道:“且放宽心,节哀顺变吧。” 景瑄哽了一下,忍可忍地提醒:“他们或许还不一定是死了。” 我才是最大的幕后推手! 萧约和阮枝跟我抢众人的瞩目与崇拜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孔馨月都要跟我抢陷害他人后暗讽的话! 贺言煜被这个“死”字刺激到了,潸然泪下:“枝枝死在我面前,我有什么颜面活着……我是一起跳下去吧!” 说着他就真的要跳,孔馨月被他带得彻底绷不住了,嘴里“呜哇哇”地喊着,纵身往深渊下倾倒:“我不想苟活了!” 掉下去几个没问题,全都掉下去,只剩他景瑄留着,这就很有问题了,难免有心人会多想。 万一迫得师父或掌门使用搜魂术就不好了。 景瑄不不伸手去抓住这俩要死要活的主儿,一手一个,心力交瘁地大喊安抚道:“不确定他们就一定是死了,都跳下去就彻底没办法去救他们了,说不定他们还活着!” 苍天啊! 明明是他亲手把阮枝推下去的,为什么现在还要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儿编人还活着啊! 这边鸡飞狗跳的同时,阮枝在一片奇特的黑暗中不断往下坠落,连是否在继续下落的感觉都不甚明显,她并不怕黑,却不适应这种几乎要丧失感知的感觉。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阮枝摔在了地面上。感知不畅的后遗症是她没能全程保持好周身各处的灵力运转,在坚硬的地面上摔了个结结,疼得好一会儿没爬起来。 心中的郁闷无处发泄,阮枝索『性』趴在地上装死,漫无目的地想着:景瑄把她推下来,大概是怀着“灭口”的心思吧。只要她也掉进深渊死了,就没人会知道景瑄所做的事。 当时她一心都是想快点让萧约上绳子,自己跟过去,生怕旁人的劝阻让事情更难推进,疏忽了要防备着景瑄。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阮枝慨叹不已。 忽然,手背覆上了一抹温热。 阮枝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不知道接近自己的到底是什么,奋力要把手抽回来,整个人顺势往旁侧滚去。 对方却反应更快,力道颇大地握紧了她的整只手,从手背上方狠狠抓握的姿势并不舒服,几根手指的骨节摩擦到一起,泛起生疼感。 阮枝的嘶气声卡在喉咙里,凭着这个动作辨认出对方应该是个人,虽然没干人事。 对方紧握住她的手制止她躲开的动作后,手指往下,擒住了她的手臂,紧接着将她整个人都带起来。 这过程很迅速,不会产生握住她手背时那样的疼痛感,差不多是阮枝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双脚平稳地站在地面上了。 那只手很快收了回去。 如果是对她有恶意坏心的人,应当不会特意出手,只为了将她扯起来吧? 阮枝试探地喊:“萧师兄?”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应答:“嗯。” 短促清淡的单音,分辨不出太多情绪,只觉疏离。 阮枝:“……” 突然明白刚才的事是为什么了。 萧约在掉下来之前就该清楚知道,是她下了黑手,方才抓握她的力道重些,确实不难理解——他要是现在直接横剑过来说要制裁她,阮枝都不会太惊讶。 #原来不干人事的正是我自己# 沉默蔓延,气氛微妙。 阮枝平复思绪,沉心静气,调动灵力在周身流转,细致地凝聚在双目中。周遭逐渐可见,看来此处和方才坠落时的环境不同。 萧约就站在她身前不远处,发觉她眼神聚焦的瞬间就别过脸,神『色』漠然冷淡,看着比平日更不好接近。 阮枝完全能体会萧约现在的心情。 托景瑄的福,她切身感受了猝不及防被背刺的情绪为何,心中的郁闷与『操』蛋法简单言表。如果非要直观地表示——景瑄现在敢站在她面前,她就出手暴揍。 ……同理可证,萧约这会儿应该是用修养和愤怒做斗争,想着要不要暴揍她。 阮枝心理上能够理解,生理上只想逃跑。 她自觉隐蔽地往旁边挪开了一点。 萧约立即看过来,目光比出鞘的断水剑更凛冽,看人心弦发颤。 “师兄。” 阮枝凭着本能的求生欲,短促地喊了他一声,声线干涩僵硬,仿佛脖颈上已经架了把利剑,“谢、谢谢。” 在找不到话说,抓住最近的事件来道谢,话音方落就从萧约的眼中看到了讥诮的情绪。 他面上的神『色』绷很紧,声地压抑着什么,却在阮枝开口时忍不住从眼中泄『露』出心底遏制的负面,几乎是难捱地脱口道:“为什么?” 声音急切而狼狈,他的表情在此刻崩裂,破开了那层高不可攀的表象,饱含隐痛的真便显现出来,他再次抓住了阮枝的手腕,封住了她离开的可能:“你为什么要——”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那声音非常轻,隔了一段距离,常人压根注意不到。大约是被这放大了的说话声吸引,声音的主人正朝着这方走来,萧约的话戛然而止,那方亦谨慎地安静了片刻。 “……阮师姐?” 那人试探地喊。 阮枝如蒙大赦,当即高声回应:“裴逢星!” 裴逢星的脚步加快了些:“是我,师姐你好么?” “我没事。” 这后还有另一道脚步声。 等人走到近前,阮枝的视线从裴逢星移到顾问渊身上,反复确认是这两个人没错,十分懵『逼』:“不对,你们怎么掉下来了?” 顾问渊随口道:“风太大。” 裴逢星紧随其后:“风确太大了。” 萧约:“……” “是吗?” 阮枝惊讶地睁大眼,“其他人呢,都被狂风吹下来了吗?” 顾问渊:“可能是。” 裴逢星:“不大清楚。” 萧约已经悄声息地放开了阮枝的手,别过脸去气息稍重地深呼吸了一遭,全程不置一词。 至少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凭萧约的『性』格大约还是会收敛些心中的怒火。 阮枝稍稍放下心,只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裴逢星注意到了这点,贴心地接过话头:“方才在那密林中,多亏了有师姐,才以破开那困阵。” 阮枝摆了摆手,受有愧:“我只是有样学样……” 裴逢星道:“师姐很厉害。” 阮枝羞愧得脸都要红了,在是没办法心安理地将错就错:“其实,我是跟着顾师弟学了这点皮『毛』,误打误撞而已,并不是我厉害。” 想不到顾问渊的说辞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刻。 裴逢星僵了僵,确认道:“顾问渊师弟吗?” “是。” 阮枝欲盖弥彰地补充,“他是符修嘛,精通阵法,这五行八卦也不遑多让,我便是跟着他学的,在不是我的功劳。” 裴逢星嘴角的弧度慢慢地淡下去:“原来如此。” 顾问渊旁观这场面,心中哼笑:不就是玩弯绕手段么,这点过家家的东西,他随手就能做来。 眼见着另一边的萧约脸『色』也愈发坏,顾问渊用一种分外落寞的口吻道:“看来阮师姐和顾师弟的关系很好啊……” 阮枝:“?” 顾三狗你在发什么疯? 人格分裂好玩吗? 裴逢星暗自攥紧了手指。 顾问渊偏偏还要装模作样地对裴逢星道:“裴师弟,你说是不是?” “……” 裴逢星沉了脸『色』,抬眼看着“高常”,声音虽轻,却很坚定,仿佛是怯懦者终于敢回击一次,“高师兄,背后不可妄议人,何况还是这等敏感的男女事。请高师兄,不要再这么说了。” 顾问渊一顿,正待嘴,周围黑暗突然被光亮照入。 原是萧约拿出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莹润的冷光盈满周身,某种厌弃的情绪从他脸上一闪而过,衬得他目光更加幽沉:“你们很喜欢在这里闲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