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定情
包养…… 身为天之骄子的萧约, 怎么竟说出这样的话。 难不成这世间人人共通的,归根结底其实是一句“劳而获”?? 阮枝震惊地看着萧约,以为他就这睡了过去, 免失望。 防萧约突然又直起身来, 速度极快地伸出手来擒住了她的手腕, 氤氲着雾气的朦胧双眸一错错地盯着她,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是我错了。” 这一句轻忽短促,便连话中隐含的情绪都只快速掠过,辨不分明。 阮枝知他在说什,自然回应了他,下意识地用力要手腕拽出来。萧约却像是和她杠上了,任由她往拽, 手臂跟着横过来, 就是不松手。 “果真……是我选错了?” 这一次,尾音带上了些许上扬的尾调,易察觉地颤了颤。 阮枝固然知道醉酒的人从按照常理出牌, 还是被萧约这前后切换自如的状态震惊到了,眼见着挣脱不开, 无可奈何地顺势回复道:“你没错。” 萧约闻言, 似是不敢置信, 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了,竟有几分滚圆的萌感。他这副表现分明有喜悦的意思, 过瞬息又黯淡下去:“若没有选错,为何会后悔?” 阮枝:“……” 那你到底是想让人说你有错还是没错啊? 阮枝无言以对, 稍加思索,直接一波反向安慰:“你仅是错,还是大错特错。” 萧约闻言, 脸上浮现出怔怔然的『色』,由自主地松开了她的手,眼中酒意困倦愈发深重,睡不睡时,手上陡然间又爆发出极大的力量,猛地握紧了她的腕骨: “可我怎么能够说自己是选错了……这二者之间,莫非竟是抉择……是我自己反复无常,怨不得谁……” 阮枝被握得腕部生疼,禁“嘶”了一声,正待发作,磕倒在桌面上的贺言煜猛然弹起—— 他面『色』『潮』红,额头鼓包,『色』十分悲伤地大喊道:“赌海无边,头是岸啊枝枝!” 阮枝:“……” 萧约像是受了什启发,拽着阮枝,哀切忧伤地跟着大声道:“包养无边,头是岸啊阮枝!” 阮枝:“……” 他妈#@%¥#&* 这边的动静惊扰了宴席上的其他人。众人围拢过来的时候,萧约贺言煜正在扳手腕,同时另一只手还在无声地争夺着手肘下那张长方形的矮桌。 两人俱是严阵以待,聚精会,仿佛眼下这场扳手腕的胜负有多的关重大。手背延伸至手臂的青筋暴起,往上是分明的肌肉线条,摆明了两人都是用了全力。 温衍认真地看向阮枝:“他们两个确实只是喝醉了吗?” 阮枝:“……应该是。” 温衍打量了片刻,道:“觉得还是有必要请个医师来。” 围观弟子萧约贺言煜分开,察觉到他二人似乎还有直接出手打架的趋势,连忙上前摁住二人的手,强行找着托词: “哈哈哈看来贺师弟萧公子一见如故啊!” “哎呀,这正是我们两个宗门之间的友好见证。” “瞧这二位道友是何等志同道合,意气相投!” 人被『逼』急了,真是什话都说得出来。 贺言煜醉起来闹腾得更厉害,几个人都好险没拉住;萧约则是看上去不声不响没个动静,然则一被招惹影响,很快便能有样学样地反击回去。 一时间两人闹腾无比,倒是合了阮枝最初的打算。 清贵如萧约,世家公子,翩翩剑修,却在宴席间醉成这般胡作非为的样子。 即便那酒后的模样再俊逸风流,也实在不符身份、有损风度。 人群中有道小小的疑『惑』声: “这酒按理来说会醉人,怎的贺师兄萧道友都醉了?” 阮枝此番做的如此粗糙,确实也没有特意规避的意思。等萧约酒醒了,情稍微捋一番,便会知道是她所为,届时就是女配被打脸的环节了。 贺言煜『迷』『迷』瞪瞪地在周围人群中寻找着什,视线掠过对面若有所思的阮枝,突然道: “放下屠刀吧!” 萧约醉得全无自主意识,见贺言煜这般做,跟着调转视线望向阮枝,也道: “放下屠刀吧!” 两人一前一后,『吟』唱似的。 所有人的目光随之落到二人视线定点的阮枝身上,略有疑『惑』为何要对阮枝说这一句话。 阮枝:“……” 萧约是丢脸了没错。 但是她好像也跟着丢脸了啊! 温衍看着阮枝面上那如遭雷击的表情,有心宽慰:“阮师妹,莫要同醉鬼计较,他们怕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我只是在想。” 阮枝的声音颇有几分虚无缥缈的恍惚,“人,一旦撒谎,可能要用一辈子来圆谎,也可能要用一辈子治愈谎言带来的伤害。” 温衍心大震,徒劳地张了张嘴,没能说出半个字。 良久。 沧海宗的弟子已经着手贺言煜萧约送去休息,温衍才缓缓开口,声音中满是钦佩与敬意:“想不到阮师妹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深刻的人生感悟,果真是个有慧根的人才啊!” 阮枝:“……” 顾问渊早在贺、萧二人发酒疯时就注意了这边的情况,见阮枝似乎也掺合其中,便驻足观看。 此刻他信步走来,扫一眼阮枝的『色』,淡淡道:“什放下屠刀,你做了什恶事?” 阮枝略惊了一下,首对上顾问渊的视线,已然颇为娴熟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双手曲起拼合,成了个爱心的形状:“放下屠刀,头是你。” 她双手往前一递,爱心送到顾问渊面前,眉眼弯弯,笑意盎然更胜春『色』:“你就是我要去的彼岸。” 顾问渊:“……” 什『乱』七八糟的。 话虽如此,顾问渊的情绪倒也称不上是反感。 他甚至偶尔会觉得,很有趣。 比如现在。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阮枝收回手,脸上并没有难堪的表情,她仍然笑眯眯地看着顾问渊,心中很满意自己这次完成任务指标的速度:“顾师弟,方才没机会去找你,想来你已经知道了,未来几日我们也会住在沧海宗。” “嗯,大略听了些。” 顾问渊颔首,态度自然地问,“为何会失火,原因可查到了?” 阮枝道:“虽然感觉上蹊跷了些,可应当是意外。” “蹊跷?” 顾问渊看着她,眸『色』深沉,犹如深渊漩涡,“何以见得?” 阮枝的语气凝重了几分:“们刚到江州久,驿站就失火,恐是仇家寻衅;又或是一些怀好意的人,想要令我们此行顺利。” 顾问渊:“……哦。” 阮枝看他反应,以为他心中为此事担忧多想,便又补充道:“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当得真,你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顾问渊略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确实当得真。 哪里是什仇家,驿站的火分明是他亲手放的,他自己最清楚。 至于放火的缘由么……他想放便放了,哪里需要什特别的缘由? 两人一时寂静无话。 宴席已到了尾声,修士本不必吃多少东西,大多辟谷,过是以席面来宴客罢了。如今中途出了场小小的变故,众人便顺势收尾,各自说一番客套话就告辞了。 阮枝见状,道:“时辰早,顾师弟,你早些去休息。” 说完她就要走,以往每次都是如此。 “——等等。” 顾问渊开口喊住她。 阮枝首。 顾问渊表情莫测,语气清淡:“你这便走了?” “嗯?” 阮枝明其意,“还有……什吗?” 顾问渊眉心微蹙。 他今日回到沧海宗,撞见了一对男女互诉衷肠,言辞间多有牙酸之语;仅如此,这二人还说了许多为对方所做的,意图表达自己有多爱对方。 许是对方才难过愉快的小情侣,才要在和好时用这法子来证明。 顾问渊屑一顾。 他只是碰巧想起了阮枝,想起阮枝这喜欢他,然而……却每每只说一些着调的甜言蜜语,似乎从未有过其他行动。 要求女子做些什,太符合当下时人标准,更妄论主动要求会显得多有失颜面。 但顾问渊完全不在乎这些。 反正他确实是个人。 “你每每只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说完便走,当好打发的?” 顾问渊乜她一眼,居然不正眼看她,似要用此举动来表达不满。 然呢? 阮枝试探道:“那……我可以对你做些什呢?” 顾问渊蹙眉更深,显然不快: “你怎么反过来问我?” 阮枝心中掠过的第一想法是“揍你行吗”,她沉默稍许,艰难地试着领悟顾问渊的意思:“顾师弟,你可否闭上眼?” 两人来往几句对话俱是问句,所幸顾问渊虽脸『色』愈坏,却没继续顶话,还真情愿地将眼睛闭上了。 这时若要揍他,可真是好时机了。 阮枝牵了他的一角衣袍,人引着屈下身来,另一手持了物件,却是向上。 “你做什……” 顾问渊感觉到发间被放了个东西,那处接近后脑,令他全身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声线都染上了暗含警告的滞涩。 阮枝放下手,袖口从顾问渊的额角、脸颊悠悠然地飞快擦过,带起一阵淡雅的清香。 顾问渊的声音立时止住了。 有那么片刻短暂的时间,他险些分清这是阮枝的衣服,还是她的手指。 轻盈柔软的从他脸上掠过。 “好啦。” 阮枝往后退开两步,“你可以睁眼了。” 顾问渊第一时间就去『摸』头上多出来的那东西,触手感觉略有粗糙,拿下来一看,原是一根木雕的簪子。 木头并不稀奇,做工尚可,构思却很精巧:簪头绕了一道,又从圈中伸出枝节来,看上去连绵循环,一时间分清哪里才是起始了。 “……” 顾问渊蓦地愣住了。 他大了解人,却也在久远之前听说过,凡人送簪,乃是定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