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叶满娘亲心中到底作何想,李温棋看方文也是对对方一片情深,蹉跎如此天人永隔,实在是遗憾。 “先生对满儿照顾颇多,原也是因为她娘亲?” 方文点点头,道:“我与梅娘此生无缘,也没想到会认识她的女儿,想着满儿在家中境遇,梅娘九泉之下也未必安心,只是尽我所能罢了。” “先生就没想过,满儿可能是你的女儿?” 方文一听却是哭笑不得:“你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我与梅娘虽是有情,可从未有过逾越之处。” “真不是?”李温棋有丝怀疑,又觉得奇怪。 “骗你作甚?满儿要是我的女儿,我早认了,哪等现在。” “那就怪了……” 李温棋原以为叶老爷是因为对当年的事心存嫌隙,所以对满儿娘亲也有疑心,从而忽略了她。 方文也反应过来,道:“你是觉得,我大哥还在误会我跟梅娘有染,满儿并不是他亲生的,所以并不上心?” 李温棋思忖片刻,道:“准确地说,我那老丈人对子女是都不上心。” 叶随说白了其实是因为有他亲娘在,所以过得比叶满优渥,认真说起来,叶老爷对这个家中唯一的长子并没有多热络,吃喝嫖赌一律不闻不问,成天只泡在酒坊里,好似除了酿酒卖酒便没有别的可在意的。 “若是如此,满儿受委屈岂非我的过?看来我也不得跟我这个大哥好好见一面了。” 李温棋也弄不清头绪,暗想这其中会不会还有方文也不知道的细节,只是这般没踪没影的,就更难查探了。 若是方文有隐瞒,那也确实没必要,他对叶满如此关心,对她娘亲也情深如许,不会知道叶满是自己亲生女儿还不认的。 李温棋左思右想,加之喝了些酒,脑子里也有些乱糟糟的。 “我现在才发现,这高门大户里的事情,远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荣家如此,叶家也是如此。也许就连他们李家,也可能藏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不过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罢了。”。 李温棋觉得,这也格外难念了些。 “满儿那边你一直瞒着?” “事情未明,我暂时也不想让满儿疑心。” 方文觉得在理,点了点头。 酒喝到最后,都是方文倾诉一腔思念,李温棋听了一气,就觉得感情的事情上是半点拖延不得,看上了就得先下手为qiáng,不然也是独自叹息的命。 方文也叹道:“我若当初少想些有的没的,就带着梅娘离开百州,没准现在满儿真的是我女儿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李温棋笑着搭上方文的肩膀,也有了些微醉意,“不过先生痴情,还种了那满山头的梅花,我辈不能及矣。” 遍地梅花却叫无梅,想来方文自己也清楚,此“梅”已非彼“梅”了。 方文听到李温棋的后半句话,扭头就问:“怎么你对满儿不痴情?” “我觉得痴情都是用在求不得和爱别离之上。” 越得不到越难以靠近,才会越痴迷。 “怎么说?” 李温棋琢磨了一下,半仰着身子笑:“我已求得,而这一辈子我都没想过后者的问题,痴情二字去掉痴,或许比较适合我。” 方文也笑道:“你就这么肯定会跟满儿相守一辈子?红颜易老,人心易变,你既不痴,怎会坚守?” 李温棋觉得他这话有点老父亲刺探新女婿的味儿了,说道:“我是不痴,可我犟啊。” 方文品了下这个字,觉得他确实挺犟的。 固执任性,坚qiáng不屈,可不是犟么。 不过犟的年轻人酒量还是不敌他这痴情的老/江湖,往回走路上李温棋便有些东倒西歪。 叶满还从未见过李温棋醉得如此,他又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 “酒量不行还硬要与我拼酒,也是我一下没看住他。” 叶满听见方文如是说,反倒松了些气,和小圆把人扶回了卧房,吩咐厨下煮了解酒茶,一会给方文房里也送去。 李温棋也不是醉得全不清醒,看到叶满的时候更来jīng神,满口叫着“满儿满儿”。 小圆放好洗漱的东西,见他们七爷拉着少夫人的手黏糊不易,识趣地先出去了。 “你和方先生怎么想到去外面喝酒了?还这样晚回来。”叶满濡湿了手巾,一边帮他擦脸,一边问。 李温棋只觉得她的手碰着自己脸上凉凉软软的,声音也是温和悦耳,听着浑身上下都舒坦,拽着她的手又往自己嘴上贴了贴。 “满儿……满儿我想你……” 叶满只当哄醉鬼,一味答应,把晾得差不多的解酒茶递到他唇边,“喝几口解解酒,免得明早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