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晃了晃,对方则在占据绝对先机时趁势再出一击,右拳从侧下方重重的直捣他太阳穴。 千钧一发之际,场中情形突变! “正面决斗”蓦地绷紧身体,畏缩的身形忽然舒展,如钢铁一般,转瞬之间他先伸手格住十字固的手腕,接着借刚才闪躲的身形挪至对方身后,右膝腾空而起重击对方后背,双手抱住他的脖颈朝自己的方向猛拽—— 在敌方一再示弱退避下,十字固已经松懈了防守的心神,全力攻击,这一击他几乎没任何防备,生生挨了。 两股巨大的力道瞬间将他的身体向两边拉扯,一声几不可闻的“喀喇”声从脖子与脊椎的连接处发出。 紧接着,他整个人的身体如同失去骨头的蛇一样,往下瘫倒滑坠。 “最爱正面决斗”在背后冷漠放手,十字固的身体倒地,几下抽搐后,再也没有爬起来。 他脖子扭断,即使不死,也已经瘫痪了。 三十秒过后,荷官出声判定白方胜利。 “好阴险啊。”克拉罗斯拍了拍手,笑眯眯说,“我喜欢。” 播报声平静不带一丝情绪:“晚安,诸位。” 场地灯灭,观众席灯亮,人们周围升腾起一片凄迷的雾气——这一次押注就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 雾太多了,难免触到旁边人的身体。那东西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温热的,仿佛来自人身上的温度还没散去。而短短片刻后,温热的雾气就会变成直侵肌骨的冰冷之物,碰到的人忍不住从内心散发的寒意,不由得打起寒噤来。 寒噤过后,雾气就倏忽散了,再无踪迹。 死亡无声无息。 侥幸还活着的那些,既因自己逃过一劫而松一口气,又因为即将到来的下一场押注而脸色苍白。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第二场很快开始,白方继续在场,新的黑士兵上场。 白方是有优势的。 他名叫“最爱正面决斗”,实际却是背后伤人的个中高手。 上一场潜伏隐藏了那么久,最后暴起阴人,无疑会给他现在的对手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不过,劣势也很明显:首先是暴露了进攻的套路,对方会对此心生防备,其次是上一场的挨打中体力已有消耗,不再能发挥出全部力量。 但郁飞尘还是把筹码投给了他。 几乎与郁飞尘同时,戒律的筹码也投给白方。 “白?” “嗯,还是白。” “白。” 黑雨衣们对答案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观众下注结束后,轮到君主下注。 几乎所有人都屏息看向君主手中那枚能左右他们命运的棋子。 几乎没什么停顿和犹豫,金筹码落入白恶魔口中。 一时间,座中诸人神色各异。 属于白方的,命运已经绑在了安菲的筹码上,不能不提心吊胆。 选了黑方的,则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神——如果君主选的是对的,那他们的命运已经提前被宣判了。 昏暗的环境没怎么影响郁飞尘的视力,他把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心说能用一枚筹码让安菲得到几乎所有人的不待见,迷雾之都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场中,白士兵身上的伤口还在,这次荷官没让他再次宣誓。直接跳到了黑方选搏斗方式的环节。 黑方士兵选了“持械”。 两人选择武器,“最爱正面决斗”拿出的是一柄表面渗碳,黑沉沉没有反光的暗杀匕首——符合他的打斗风格,这人像是杀手出身。 另一边的黑士兵拿出手的则是个精巧的手i弩。 打斗开始。 这场搏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因为黑士兵完全不是个会打斗的人。 这人长得斯文秀雅,戴金丝边的眼镜,从神态到肢体动作都文质彬彬,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肌肉。属于那种,一看就习惯了只动脑子不动手。 搏斗刚开始没过三分钟,白士兵就灵活躲过手i弩射击,欺身靠近,暗杀匕首轻而易举抹了对方的脖子。 被抹了脖子的黑士兵没声没息地倒在地上,血突突地从大动脉涌出来,很快就蔓延了一大片。像个被屠宰的动物那样温驯无力。 有人叹息低头。 郁飞尘思绪忽然有点发散,似乎已经看到了墨菲的结局。 墨菲心里忽然一阵不安,像是受到了什么未知的诅咒一般——他不得不往远离戒律的地方移动了一下。 胜负已分,该开奖了,双方实力实在悬殊,这次死的人倒不是很多,十几个。 大家分辨强者的能力可能有待提高,但分辨弱者的能力还是很强的。选了黑方的,大概都是一些脑回路过于弯曲之人。 第三场,白方持续在场。 这次,他的对手是个悍勇的男人。 安菲的筹码投给黑方。 现在两个人的胸口上都有伤口,竟然还得到了诡异的平衡。 搏斗乍一开始,最爱正面决斗就节节败退,最后也没能成功背刺对方,反而被正面的压倒性攻击锤在了地上。 但他选的是无械搏斗,受致命伤的风险降低,最后捡了一条命,活着从场上退下了。 这次押注死了五分之一的人。 灰雾泛起又消失,命如灰尘的氛围里似乎失去时间的度量,还没感觉到光阴的流逝,场中已经比了十来轮。 还坐在观众席上的,已经只有原来的一半了。比自由猎杀阶段的死亡率还要高些。 搏斗仍在一轮一轮持续,然而,场中的气氛却渐次诡异起来。 越来越多人的目光停在了中央的安菲身上。 安菲成为场中的焦点,看起来竟然比参与搏斗的两个人还显得重要。 诚然,在座的人活到现在,都是一直押对了的。 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其中侥幸的成分占了多少有的是咬牙赌赢了,有的直接随机了一个选项,还有的早已丧失对自己的信任,靠看邻座的选择来抛出自己的筹码。 活下来几乎已经是运气使然。可一次又一次的宣判中,他们却看见:那最中央高高在上的君主,每一次都从容下注,每一次也都能押中最后的胜者。 十几场下来,他们心中惊涛骇浪翻滚无数次,却未见君主流露出任何不安或讶异的神情,霜蓝色的眼瞳里有的只是恍如湮灭一切的寂静,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渐渐地,那人的选择就变了味道。 不像是押注,倒像是在赌局未开始之前,提前公布了答案。 偏偏他的选择,又在所有人已经下注完成的时候。 他对了,就意味着,和他相悖的人,都会在不久后被宣判死亡。 可万一他错了,也不是件好事,被他下注的那个阵营将全部灰飞烟灭。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他们认了,可是在他们之上,却还有一个人能左右生死,那人自己却似乎不必付出任何代价。 晦暗的怨怼,在昏沉沉的大厅上空蔓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