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啧了一声,对那人道:“我接个电话。” 唐起一怔,瞬间反应过来:“你今天才回去?” 秦禾扒了下头发,快速组织语言,然而酒jīng上了头,脑子有点短路:“不是……” “你去哪儿了?” “搁家呢。” “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殡仪馆太忙,这几天日夜颠倒着加班,”唐起有点火大,“你又在骗我!” “我这么说的吗?”秦禾显然底气不足。 微信的聊天记录铁证如山,她根本无从抵赖,唐起忍了又忍:“秦禾,你嘴里还有没有句实话?!” 秦禾也懒得再编,反倒理直气壮起来:“我今天回来怎么了?” “我问你去哪儿了?” 她觉得唐起有时候真挺难缠的:“我歇几天不行?” “歇几天你至于跟我撒谎?” 秦禾被他质问烦了,脱口就道:“不是,我爱去哪儿去哪儿,没有义务跟你汇报吧?” 唐起被噎了一下,才猛地意识过来自己没立场管,但他忍不住:“你是不是一个人去H市了?” 秦禾静默两秒,叹了口气,不太想跟他扯:“我现在跟同事吃饭,你别跟我闹。” 他在闹吗?唐起愣住了。 愣过之后,一股qiáng烈的无力感爬上心头,唐起实在拿她没办法:“秦禾,你讲点道理。” 秦禾搞不明白他,有什么道理可讲呢?她又哪里不讲道理了? 真是三年一代沟,六年两代沟。 之前还觉得唐起挺懂事儿,结果这么不依不饶:“挂了哈。” “秦……”不容他说,通话已经掐断,唐起握着手机,在主卧的阳台外站了许久,他很想再拨过去,但极力克制住了。 他问她是不是去了H市,秦禾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她一定去过了,八九不离十,那天在西安买的根本不是回京的车票。 秦禾之所以瞒着不说,是怕他又跟着去涉险。 唐起把着栏杆,俯瞰川流不息的车流,思索来龙去脉,一颗心揪紧了又松开,因为秦禾去了又回,现在平安无恙地跟同事喝酒撸串。 关心则乱,他知道自己语气急躁了,所以秦禾才会说:“你别跟我闹。” 他觉得沮丧。 “二哥,”张哲也扒开玻璃门,伸颗脑袋出来,“你gān什么呢?” 唐起蓦地转身:“我打个电话。” “谁骗你了吗?” “一点分歧,不是你该操心的,”唐起进屋,“九点了,你要睡觉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学校。” “妈说明天让钟叔叔过来接我。” “行,上chuáng吧。” “二哥我跟你睡。” “嗯。”唐起给他盖上被子,关掉大灯,留了条灰暗柔和的灯带。家里有个孩子在,他不好走开,心里却一直挂着秦禾那边。 大排档人声鼎沸,七八个人露天围成一桌,有男有女,秦禾的脚边空了三个啤酒瓶,第四瓶chuī下去大半,嚼了串排骨,把铁签子堆在桌上。 方喻言举着瓶子跟她碰:“还能喝吗?” 秦禾闷了一口:“差不多了,一会儿早点撤。” 桌上手机屏幕亮了几下,是唐起发来的微信,秦禾看了一眼,问她吃完了吗?回家了没? 方喻言吃着拍huáng瓜,扭头看她:“怎么?有事儿?” 秦禾摇头,扯纸巾抹嘴,揩净指腹上的油,抓起手机打字,刚打出两个“回了”,按发送键的时候顿了顿,遂改成:【就回。】 然后她拖开椅子站起身,拎啤酒跟大家走了一个,把最后小半瓶gān完,就告辞先撤。 周毅正喝得起兴:“这就走了?” “嗯,”秦禾也不催他,“你继续喝吧,我自个儿打车回去。” 方喻言站起来:“没晕吧?” 秦禾笑了一声:“这点酒不至于……” 手机又响,秦禾接起来,周毅叮嘱了句:“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秦禾挥了挥手,走到街边才说:“小唐总,我吃个饭,你可真不消停。” “我也是怕你喝多了找不到自己家门儿。” “瞎操心,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靠在椅背上,跟司机报了殡葬用品店的地址。 车门一关,隔绝了嘈杂,电话里的声音低沉且安静,唐起问她:“远吗?” “三四公里地,一脚油门的事儿。”秦禾把车窗降下来,冷风扑面,她懒懒地眯了眯眼。 “我刚才……”唐起欲言又止。 “嗯?” “不是在跟你闹。” 秦禾笑了一声,抓了抓被风chuī乱的头发:“我也没放在心上。” 可这一声略带微醺的笑,顺着听筒搔在唐起心尖上,他觉得耳孔里头麻麻的,所以他情难自禁道:“明天见个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