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问:“他爹下葬多久了?” 老妇人估摸着:“得有个四五年了吧。原桥脑子没病的,以前还考上了省城里的大学,谁想他爹突然从工地上摔下来,没捞到多少赔偿金,而且病chuáng前需要人照顾,原桥的妈又死的早,就剩这爷俩儿相依为命,他就辍学回家了。”老妇人叹了口气,“都说久病chuáng前无孝子,但这原桥却是真的孝顺。” 孝顺还去掘了自己老爹的坟?意欲何为? “我记得他爹过世没两年光景,”老妇人略微细想了一下日期,“应该三年不到吧,有一天下午,原桥的媳妇儿独自去河边洗衣服,结果不当心掉水里淹死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很晚了原桥的媳妇儿都没回来,急得他在村儿里到处找,挨家挨户问,有人说下午看见他媳妇儿拎着水桶去河边洗衣服了,我们也跟着原桥找过去,却只看到河边摆着一只水桶和几件洗到一半的衣服,四处压根儿没他媳妇儿的影子。 有人猜测说不会掉进河里了吧,那原桥一听,直接一头扎下去,在水里摸索了半宿,还真在河中央把他媳妇儿沉底的尸体捞上来了。”老妇人越说越于心不忍,“这原桥啊,闷屋里伤心了好久,人也一下子老了十多岁,看着真的是,唉。” 老妇人絮叨:“原桥因为家里经济困难,条件稍微好点儿的姑娘,要么出去打工了,要么就是看不上他。 最后媒人给他说了这个邻村的小媳妇儿,十七岁嫁过来,人长得倒是水灵,就是脚有些跛,脑子也不怎么好使,据说是小的时候发高烧,烧成脑膜炎了,耽误的时间长,没来得及治,就有点痴傻。 她跟了原桥以后,第二年生了个大胖小子,谁知安生日子才没过几年,孩子竟查出来脑子里长了个什么胶什么的瘤?” 唐起眉头紧皱:“胶质瘤?” “哦对,就是叫这个胶质瘤,恶性的,脑癌。我听我闺女儿分析那意思啊,这个恶性的脑瘤属于不治之症,但是怎么说呢,这么小的孩子,再无望他也得治不是,我们村儿,多多少少给他众筹了一点钱,大家生活就这水平,再多了拿不出来。让原桥带着孩子上大医院做手术,去之前,他还领着孩子过来,跪着给乡亲们磕头呢。”言到此,老妇人的眼里闪过泪花,“他说这是给的救命钱,要叩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老妇人顿了顿,微微哽咽了一下:“等爷俩儿再回来啊,孩子的眼睛就看不见了,说是开颅手术的后遗症,而且特别嗜睡,之前我们时不时会过去看看,孩子基本都在chuáng上睡觉,喊也喊不醒,反正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结果这才多久啊,孩子的脑瘤又复发了,原桥送医院检查完,没几天就抱着孩子回来了,医生直接建议他放弃治疗。” 老妇人直摇头,很无奈:“没希望了。” 这种情况,大人煎熬,孩子也遭罪。 秦禾听得心情沉重,想起下午在原桥家屋外,听见小孩略带惊吓的呼声,她说:“这命也太苦了。” 老妇人再赞同不过了,抹了抹微湿的眼角:“没听说过吗,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原桥不就是这个苦命人么,他才三十多岁,那头发已经白的,都快赶上我这把岁数的人了。” “随着孩子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有的说原桥是悲伤过度,压力太大,因为他看起来越来越yīn沉。本来就瘦巴巴的一个人,这么一折腾,更是又老又瘦,看着吧,越来越像他那死去的爹。”老妇人说到此,音调再次压低,“原桥他爹死的时候,就是他现在这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闻言,唐起的心咯噔一下。 老妇人一脸神秘:“我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大前天早上,我们村儿的老梁头去庄稼地里薅蒜苗,在垭口上远远瞧见原桥,身上穿一件青色的褂子,戴个草帽,佝着背,给老梁头吓一大跳,当时那一瞬间,他还以为看见原桥他爹了。” 秦禾心头起疑:“有这么像吗?” “哎哟,简直一模一样,他爹以前上坡割麦子,也是这么一身打扮,我估摸着呀,”老妇人身子朝前欺得更近,声音轻得只剩气音,“是不是他爹回魂了,正附在原桥身上咧。” “不会吧?”秦禾吃惊道,“这么玄吗?” “你别不信。”老妇人说,“不然他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去刨自己老爹的坟。” 此行为在众村民看来,相当古怪诡异了,如果原桥不是中邪的话,真gān不出来这种事。 “这还没完呢。” 秦禾跟唐起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双双把妇人盯住,静待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