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从紧闭的车帘中探出一只纤细的嫩手,手中握着宫中侍女证明身份的木牌。 车夫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子声音惊得心中一跳,但见那木牌刻有约定中那侍女的名字,便放下心来。 “哪里哪里,”他挥起手中的马鞭,驾车驱离小阁楼,“不过你们楼中的茶水好生别致,许是喝不惯,我方才去如厕,才错过了姑娘到来。” 舆中的女声轻轻笑了笑,应和道:“是那中原人的玩意,她惯会摆弄些奇奇怪怪的花草。我便是不小心喝了她的茶水,脸上才生出了红疹,等下会以布巾遮面,还望您恕罪。” - “殿下!”伐罗疾步步入殿中,脸上神色焦灼。 “小阁楼今日遣了一名侍女去城中采买香料,半个时辰前马车就出发了。属下已经派人去查到,那中原少女失踪了,而奉命去采买香料的侍女却被迷晕在她的卧房。宫中侍卫已然奉命去追,但尚且没有消息传回来。据说,属下曾派去抢走玉牌的其中一人今早被她撞见了。” 殿内有一道黑影一闪而逝。安归转过身来,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他的脑中浮现出那少女狡黠而灵动的眼睛,忽然直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安归从殿上走下来。伐罗从未见过自家殿下的脚步如此焦急,紧接着,他听到殿下说:“不必派人去寻了,把动静压下去。叫人伺候我更衣。” - 穿过层层盘查,马车终于出了楼兰王宫,在城中四通八达的闹市中停下,正对着一家粟特人开设的香铺。 一名身姿婀娜的少女撩开车帘,从车上走下来。 她身上穿着宫中侍女的衣裙,只是一张俏脸几乎全被布巾遮住,低着头对车夫略略一行礼,便疾步走入铺中。 铺中伙计自然认得出这是王宫中来人,连忙点头哈腰地迎进去。 “十斤上好老山檀香木。” 车夫听到少女这样说道,随后她的身影就没入了店铺之中。 “不必去唤你们掌柜,取来香料在此地jiāo给我即可。” 跟随伙计走上安静的二层楼,少女在窗边站定,淡定道:“我尚且有些其他差事在身,便不去叨扰掌柜了。” 伙计鞠躬称是,而后转身离去。 待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时,少女一把推开那扇窗子,低头向下望去,窗下是香铺的后院,靠着院墙内侧摞着一些货物。 她咬了咬牙,攀上窗子,见四下无人,便径直跳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 刹那 “安归,你是我见过…… 落地时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燕檀呲了呲牙,将罩在外面的侍女衣裙全部脱掉,连通那遮面的布巾一起塞在院中的杂物中。 若是没有撞见那刀疤大汉,她还可以装作毫不知情,暗中设计脱身。 但今早她撞见对方的事情想来很快便会传到那二殿下耳中。yīn险狡诈的二殿下若是得知自己败露,极为可能会立即动手,将她杀了灭口。 所以燕檀只好兵行险着,迷晕了一名侍女,穿着她的衣裙,拿了她的木牌,又在给车夫的茶水中加了药草,趁他如厕之时登上车辇,逃出王宫。 所幸,她成功了。 燕檀忍着痛楚撑起身子,按了按堆放在墙边的货物,好在应是些木料,能够支撑得住。 她双手攀住那些货物,踩着货物爬到了墙头之上。 二楼隐隐传来伙计归来的脚步声,燕檀从墙头一跃而下,消失在墙外的僻静yīn暗的小巷子之中。 她从袖中掏出面纱,覆在面容之上,拐了几道弯,挤入车水马龙的大街之上。 这里竟离她初入楼兰城时的那座城门很近。从中原来的商人和僧侣驱使着骆驼或是马车行在街上,一派繁华安宁的景象。 但燕檀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怕得冰凉。她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那车夫很快便会发现她逃走了,而后二王子就会下令在全城搜捕她,届时她根本无法在这里生活下去。 要带着安归暂时离开楼兰吗?可他们又能去哪里呢……没有过所,连最基本的身份盘查都很难应对。 况且,想要回到这里,再为金雀和裴讷之的事情平反,不知道又要多少年了。 她沮丧地拢了拢衣领,向破庙走去。 前方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喧嚷,紧接着人群朝两面散开,露出街道中间的空地。 燕檀随着人cháo一起向路两边退去,只见不远处楼兰城门大开,一队骑着马、作中原人打扮的华服之人自城门策马而来。 人群中有人低呼:“赵国的新安西侯进城了!” “那刚死在白龙堆外的安西侯就是他亲爹吧?”有一个楼兰人鄙夷道,“一个rǔ臭未gān的小儿,来我们楼兰做什么?还能为他那死去的亲爹报仇不成?”